,一清的话,带着很深的忧虑。!
他越来越感觉到,这新政的膨胀越来越快,若是再不能遏制,怕是这大明朝的方向,要完全失去他和杨廷和的控制了。
人毕竟都有局限,纵然是杨一清这样的人,他的眼光,在整个大明朝,固然是极其深远,可是依旧还是局限在他的洞天里。
他的理想,他的理念,其实在经史典籍之中,就可以找到答案。
名臣!
他要做的是名臣,什么是名臣?何谓名臣?名臣者,位居显要,上报国家,下安黎民。这是一个很笼统的一句话,不过······笼统不笼统无所谓,在这其中,肯定和新政不会沾边。
改革,在后世或许是褒义词,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贬过于褒,坚持祖宗制度,坚持历朝历代的理念,效仿古之圣贤,才是士大夫们追求的境界,至于那种根本不知道会将朝廷带到何种方向的新政,显然是离经叛道。
老祖宗们把如何治理天下的道理,早已告诉了你,老祖宗们,更告诉了你如何去大治,如何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在经史典籍里,种种的事迹不胜枚举,按着祖宗的方法去做都来不及,还奢谈什么新政,这不是误国误民吗?
杨廷和和杨一清的思想是一致的,在这一点上,杨廷和尤为认同,现在徐谦大获全胜,可以预期,浙江那边,必定欢声雷动,江南各省的那些墙头草们,也极有可能摇摆不定,一旦新政扩大、深入,后果难以想象。
“只是······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即举荐出新的户部人选出来,这件事,必定尽快促成·若是姓徐的在陛下进什么谗言,举荐了一些小人,这就大大不妙-,现在已经无力去阻止新政·可是至少,也该稳住阵脚,若是稳不住阵脚,你我这才是满盘皆输。”
杨廷和此时,已将徐谦当成了同等量级的对手,几次的受挫,让他明白过来·不能再像过去一样轻视了,必须要痛定思痛,更加小心谨慎·万万不能,以为一些略施小计,就可以将此人铲除。
这个方向,是十分正确的,既然未来,新政和旧政,新学和旧学极有可能共存,那么眼下,就不能草率行事了·必须对新政和这个王学深入的了解,绝不能再贪功冒进。
杨一清固然是性子急躁,却也知道杨廷和的意思·不由颌首点头:“杨公说的不错,眼下是该站稳脚跟,还要安抚住人心·户部尚书的人选,却是麻烦,眼下这户部正处在一团乱麻的时候,确实需要有人出面力挽狂澜了,只是杨公以为,谁可以出任户部尚书。”
杨廷和沉吟片刻,道:“户部现在千头万绪·非要有个能吏来整肃不可,寻常可是不成·所以这个人选,必定要从户部里头选。”
对此,杨一清不由点头,这个道理他懂,户部不比从前,必须得让一个能算账,精通户部业务的人来担任这户部尚书,如此一来,可以选择的人也就不多了,一般的主事、郎中、给事中,显然是不够资格的。
想做尚书,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必须得有资历,资历够了或者是勉强差那么一点都可以,可是那些五品、六品、七品的官员,自然是不必考虑。
如此一来,剩下的人选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户部左侍郎蓝江涛,另一个,就是户部右侍郎梁藤。
其实可选的并不是两个,而是一个,右侍郎梁藤今日在殿中的表现,显然在杨廷和和杨一清眼里,属于和徐谦这些人狼狈为奸的家伙,这样的人,怎么能够举荐,那么,就只剩下这位蓝江涛了。
杨廷和淡淡的道:“蓝江涛此人,在户部任职多年,颇有干才,为人还算忠厚,只是缺了一点锐气,不过眼下,也只有他了。你以为如何?”
杨一清苦笑:“现在也只能如此,你我立即上书吧。”
二人心照不宣,早有默契,甚至连讨论都没有,便开始撰写奏书,旋即送入宫中。
这消息,很快传出来,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不了多久,便人尽皆知。
只是此时此刻,这位户部左侍郎大人,却在自家的书斋里,焦灼不安的来回走动。
“爹为何郁郁不乐,内阁两位阁老抬举爹,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只要宫中点了头,爹便是户部尚书,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户部尚书的身份入阁,这是何等的福气。”
说话的,乃是蓝江涛的儿子蓝云,蓝云在国子监里读书,听国子监里有人议论此事,连忙赶回家,原本还指望庆祝一下,谁晓得蓝江涛却是阴沉个脸,唉声叹息。
蓝江涛抬眸,冷冷道:“这个时候,你告假回来做什么,好好读你的书,朝廷里的!事是你看得明白的吗?”!
蓝云双十的年纪,生的倒还潇洒,年轻人正在轻狂之时,对父亲的话不以为然,道:“爹,我怎么看不懂,现在爹做了户部尚书,儿子却是知道,户部尚书虽然位居吏部之下,却在其他四部之首,朝廷施政,无论是用兵、赈济、修堤、哪一样离得开户部,爹即将荣升户部尚书,便距内阁就差了一步,只要入了阁,咱们蓝家,不知有多风光,儿子怎么看不懂?”
“你懂个屁!”蓝江涛骂他:“任何时候,去做这户部尚书都可以,唯独现在不成,为父若是去了,这一辈子,可就完了。你知道不知道,陛下现在要让户部清缴亏欠的官粮,你知道不知道,为父若是任了尚书,就得下文让各府各县的官吏清查土地,上缴官粮,你知道不知道,若是有官员徇私舞弊,为父就要出面处置,你又知道不知道,这些下头的官员,每年冰敬炭敬,给京师送来多少的好处,为父主持清缴,得罪的何止是天下各地的地方官员,便是天下的士绅,也要统统得罪,更不必说,这些人的恩师,这些人的亲族,更有不少,都在京师中任职,我只问你,若是本官要处置一个地方官员,有人前来求情,为父该怎么办?为父若是卖了他这个人情,宫里就要收拾为父,若是不卖他这个人情,用不了多久,这天下的人,为父都要得罪个遍,自此以后,还能做人吗?现在这户部尚书,就是得罪人的差事,到了谁手上,谁就要倒霉,还入阁,入个屁的阁,用不了一年两年,御使们就要寻由头来弹劾老夫,让老夫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话,蓝云满是不可置信:“真有这样严重,爹,你是不是想多了?”
“你当然不知道,你懂个什么,平时就知道吃喝玩乐,哪晓得这里头的厉害,今日你是没有看到,廷议的时候,那可都是夹枪带棒,个个都是用嘴来杀人呢,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为父做这个冤大头做什么,姓徐的有宫里支持,宫里老夫得罪不起,可是这么多文武,却都和内阁两位阁老穿一条裤子,内阁,老夫得罪的起吗?这个尚书,绝不能做。”
他眯着眼,突然想到什么,道:“乡中上次不是来了书信,说是你的祖母又病了吗?那封书信,还在不在?”
蓝云道:“在,还在书房呢。”
蓝江涛道:“这就好,这就好,眼下,只能避祸了,老夫这就上书,就说家母病重,心忧如焚,请辞户部侍郎,内阁若是不批,那老夫也就不去部堂。”
蓝云惊讶的道:“爹,就算不做这尚书,又为何要请辞?”
蓝江涛冷笑,眼眸中掠过一丝老成世故的光芒,慢悠悠的道:“当然要请辞,请辞是为了避祸,内阁未必能找到更好的人选,所以一定会请为父出面,既然如此,索性这官,暂时不做了。反正就算留着,只要还在户部公干,不免会招惹是非,现在就以尽孝的名义回乡,反正也不损声名,资历毕竟也还在这里,等到这些人斗了个你死我活,斗出了个结果,到时候,朝廷有的是大把空缺,而那时候,为父再找一些老关系活络一下,那时候,再谋一个尚书,还不是轻而易举,管他是什么王党还是旧党,谁赢了老夫就是什么党。
他主意已决,也就气定神闲起来:“这样也好,正好回乡歇息几年,老是在京师,也没什么意思。是了,云儿,你要留在京师,过几日,老夫送你几本王学的书来给你看。”
蓝云愕然:“国子监里头有规矩,说是监生看王学的书,是触犯……”
蓝江涛摇摇手,笑吟吟的道:“你不懂,这叫两手准备,老夫呢,呆在乡中,你留在京师,琢磨你的王学,到时候若是王学胜了,到时候,你便可说,你研习的王学,都是老夫言传身教的,为父在乡中,研习的也是王学。可要是王学这些人被一网打尽了,那也不怕,大不了老夫出面,说你年轻不懂事,受了伪学迷惑,差点误入歧途,到时候,少不得教训你一下,再给诸公们做一个大义灭亲的典范。”
“大义灭亲……”蓝云不由咋舌。
蓝江涛哈哈笑起来:“当然,只是小小委屈你,是做给人看的。罢了,夜长梦多,老夫这就上书。”
老婆生日,晚上带老婆去吃了个饭,回来晚了,更新有点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