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福在陈家村拖延了许多时间, 以至于他们上路之后便有些赶,也幸亏两个孩子从小都是灵泉浇灌的养大的, 不然不说赵顺灏,赵顺晖还未满周岁, 这般的赶路肯定是有些吃不消的,这孩子身子骨健壮,是带惯了孩子的老陈氏都夸过的。
因为有两个孩子在的缘故, 这次的上京之路反倒是不那么无聊了,赵九福有事没事就教孩子, 说是教导,严玉华看着更像是玩闹, 不过夫君愿意亲近孩子,她心里头只有高兴, 自然也不会阻止,反倒是常常跟他们一块儿玩。
卢嬷嬷见状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是摇头, 高兴的是自家老爷夫人一家人和和美美,再也没有比他们更要好的夫妻了,摇头的是年纪越大, 老爷夫人看着反倒是越像是孩子了,像是带着俩孩子疯玩的事儿,小姐年轻的时候都没做过。
有时候卢嬷嬷觉得自家小姐当年选择嫁给大人, 在当时看来实在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要说多好的亲事的话肯定不算的, 但几年过去再看, 卢嬷嬷却觉得这门婚事再好不过了。
严玉华高兴,卢嬷嬷自然也高兴,她觉得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但还能照看两位小少爷好几年,要是夫人再生几个那就更好了。
赵九福一家人还在路上,但他要回京的消息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在魏昌平回到京城的那一刻开始,赵九福的消息也连带着蔓延开来。
皇帝的圣旨是瞒不住人的,户部尚书李松仁在老皇帝传位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大皇子看似和善,但从来不是好糊弄的人。
如今大皇子登基为帝,没直接伸手处理了他们这一批老臣,已经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了,当年老皇帝在位的时候,李松仁行事张扬,毫不掩饰自己嫉贤妒能的品性,这会儿新皇帝上位,他却显得分外的低调起来,甚至一度打算告老还乡。
如今新帝将赵九福放到他手底下,李松仁反倒是安心了一些,只因为新帝这般的举动代表着,他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对付自己,甚至是打着让赵九福慢慢适应户部,与他平行交替的主意,对于其他人而言,失去权力是十分难以忍受的事情,但对于李松仁来说,只要能抱住性命就不错了,其他的暂时不是他会考虑的。
李松仁只打着低调的主意,一翻当年的张扬在朝中几乎等同于不存在,随着李裕上位,朝中大臣其实已经清理了一批,那些都是在三位皇子动乱的时候被斩杀的。
剩下的这些人不一定都是干净的,但新帝并没有大动干戈的意思,毕竟朝中还需要有人做事,而他看的明白,只要有皇帝,有皇子,有大臣,就会衍生出各种党派。
这样的事情是无法禁止的,千百年来无数的皇帝都经历过,他虽然眼睛里头容不得沙子,却没有掌控每一个官员的脑袋的意思。
新帝的喜恶十分明显,与先帝那种喜欢拍马屁,会说话,能逗趣的人不同,他喜欢实干家,但凡是能做事情的,即使性情耿直像是一块石头,他也能好好说话,做不出实际成绩的,就算是你舌绽莲花也毫无用处,话说的太多说不定还要被惩罚。
在这样的趋势下,朝中人人自危,生怕皇帝的三把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来,这会儿他们倒是十分羡慕远在天边的赵九福,当年赵九福就因为帮着大皇子做了点事情,谁知道就被排挤到了琼州,偏偏这位没死在琼州,不但让琼州变得富裕起来,打出了漂亮的政绩,还安安稳稳的等到了大皇子登基为帝。
不管是实力还是运气,赵九福显然都达到了极致,但凡知道朝中大事的人,这会儿都能猜到一旦等赵九福进京为官,那以后只要不把皇帝得罪死了,那就是平布青玉。
在京城,与赵九福交好的官员还真的没几个,孙耀祖和好不容易考中进士的孙光宗都外放了,朱玉鑫算一个,除此之外就是顾家和严家了。
朱玉鑫还记得当年有人污蔑他跟赵九福行贿呢,他是个心眼儿小的,看不得这些人现在的热情,不是闭门谢客就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朱家的门槛儿太高,想上门来联络感情的人不一定能进门。
顾家自从顾老尚书告老还乡之后,也一直低调的很,不过他们家还有两位在朝为官的,少不得得好好应酬一番,偏偏这两位都是人精,套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相比起来,严家那边反倒是好疏通,别的不提,严波自己就不是个老奸巨猾的,白氏更是个遮不住的风口子。
严波自己这么多年还在吏部右侍郎的位置,眼看新帝上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他撸下来,禄国公府那边是明摆着不会帮忙了,他好不容易嫁过去的小女儿一点儿也不受宠,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不说,与禄国公世子李世莘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这般一来,反倒是他一直以来看不上眼的大女婿成了唯一的后招,严波心中得意当年自己的眼光,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家与大女婿居然好几年除了节日往来不再走动了。
严波心中顿时大怒,回家问了严老夫人之后,就对着白氏大发雷霆,骂道:“你这个刁妇,这六年居然都没往琼州送过东西,我娘私底下补贴的都敢阳奉阴违,我看错你了!”
白氏心里头还委屈呢,哭着喊道:“老爷这是要剐我的心啊,妾身这些年为了严家也是勤勤恳恳,从未敢有半点懈怠,这琼州府山高水远的,送一次礼价值不菲,严家早就不如当年了,我也是为了严家,为了涛儿着想啊。”
白氏说的其实是真话,严家确实是鼎盛过,但到了严波这边早就不如从前了,只是严老夫人的嫁妆丰厚,严玉华亲生母亲的嫁妆更加丰厚,当初她还未出嫁的时候,这部分的出息是掌握在白氏的手中的,她虽然不敢动用前头夫人的嫁妆,但这部分出息却毫不犹豫的用了。
但等到严玉华出嫁,不但带走了自己亲娘的嫁妆,还带走了一部分严老夫人的,后头还有公中给的,这般一来严家的支出半点不少,收益却捉襟见肘。
白氏也不是个管家的料子,一年年的下来日子就不太好过,她不敢直接问严老夫人拿钱,只得自己想办法缩减开支,这才有今日的尴尬问题。
只可惜白氏说得悲切,严波却一点儿没听进耳朵,他是个从小不缺钱花的人,在他的印象中严家就是有钱的,所以当年才能毫不犹豫的让严玉华带走大额的嫁妆。
如今听白氏这般诉苦,在严波看来就是她在狡辩,反倒是更加恼怒了:“我严家是缺你的吃了,还是缺你的穿了,当年你只带着那么点东西进门,我可从未亏待过你,现在你倒是好,借口没钱连外嫁女的礼都省下了,我就不信玉婷那边你也敢这样做。”
“玉婷怎么能一样,她在禄国公府过得艰难,要是没有家里头补贴的话,那日子岂不是……”白氏下意识的说出心里话,但很快就意识到这话不对劲了,她抬头去看严波的脸色,果然看见严波脸色铁青,指着她恼怒不已,竟是说不出话来。
严波确实是生气万分,这些年白氏的面子工程其实是做的不错的,虽说不至于两碗水端平,但对严玉华也不算苛刻,但现在看来,在她心里头自己就只有一个女儿。
这就是男人式的天真了,严波没看到严老夫人的弹压,没看到严玉华的委屈,更没有看到白氏的不满和偏心,他一直活在自己幻想的和美家庭之中。
在这一刻他的幻想被彻底撕开之后,严波更多的还是愤怒,他可没有对白氏的理解体谅,最后竟是一脚踹翻了凳子就走了。
白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等看见严波不但不哄着自己反倒是甩手离开之后,更是克制不住的落了泪,哭喊着说道:“老爷,你这是怪上我的啊……”
严玉婷不在,白氏身边的丫鬟只得硬着头皮来劝,“夫人,老爷也是一时在气头上,等这事儿过了,肯定会理解夫人的苦心。”
白氏却冷笑道:“哼,他还不是看那赵九福发达了,能帮得上忙了,这才对严玉华刮目相看,当年他可从未多看这个大女儿一眼。”
不得不说白氏还是十分理解这位夫君的,她这会儿虽然委屈,但却并不害怕,毕竟现在儿女都大了,严涛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左右严波也不敢休了他。
只是白氏一想到自家聪慧的女儿玉婷现在的苦日子,再看赵九福蒸蒸日上的官位,心中就如同被蚂蚁在啃噬一般,当年她就不应该同意这门婚事。
蓦地,白氏忽然想到一件事,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都说皇帝喜欢赵九福,是因为他长得好,两人有不可言说的关系,大小姐表面看着风光,心里头只怕也都是苦水。”
丫鬟听的心中一惊,连忙劝道:“夫人,这不过是坊间传言,可不能乱说。”
白氏却冷笑道:“空穴不来风,回来也好,到时候让我看看这大小姐还能不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