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我惊愕地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诧异地望着孟古青,希望从她口中听到否定,然而,她却沉默地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她缓缓踱步至长椅前,坐定后,她忽的又长叹了一口气,道:"东莪,所以我明白一个当母亲的心情。"
我压低了声响,沉声问道:"是确认了?那孩子多大了?"
孟古青望着我回道:"都四个多月了。"
"那宫里头怎么会不知道?"我疑惑问道。
"我自从被废至侧宫后,敬事房便觉着先帝不会来了,因此也没对我的月事再多过问,所以至今,敬事房也没有察觉出什么来。况且现在先帝走了,他们更不会在意我这个太妃了。"孟古青的手始终都放在肚子上,我这才惊觉她的肚子已然有些许隆起了。
"那..."我刚开口,却觉得话到嘴边,始终问不出口。
孟古青见我犹豫,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淡然一笑,道:"你是想知道,既然我被废入冷宫,先帝又为何还会来我宫中?是因为宛甯的病,她这个人,自个儿身体不好,却还要担心我这个病人,有时先帝便陪着她一道过来,有天夜里,他们许是吵了架,先帝赌了气便在我宫里歇下了,孩子便是那一夜里怀上的。"
孟古青讲述的时候,神色淡然而冷静,似是这段经历只是与她擦肩而过,而非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
我起身走到孟古青身边,望着她问道:"那你为何一定要出宫,孩子生下来,是先帝遗孤,是当今圣上的手足,不管是王爷或是格格,都是可以过上富足知乐的生活,倘若回了科尔沁,你的族人不接受你,你带着孩子,该如何生存呢?况且你阿玛当初一心让你入宫,如今你带着先帝的孩儿再回去,他是否能够接受呢?孟古青,眼下贸然出宫不是一个好计策,于你于孩子来说,都存在着风险。"
我话音刚落,却听到厅外大门被人撞击开的声响,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忙警觉起身,向外迎去,却见太皇太后一行人站在厅外,透亮的晨光正照着她震怒的脸庞。
太皇太后身侧站着一个宫人正瑟瑟发抖,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已将她的额发打湿半片,我认出她是宛柔的宫人。
很显然,这个宫人向太皇太后告了密。
我们三人被眼前的情势所吓住了,一时间都忘了行礼,直到宛柔反应过来,忙拉着我们跪了下去。
可还没等我们开口行礼,却见太皇太后执起桌上的珐琅茶杯狠狠地砸在了我们面前,茶杯碎裂,碎片都纷纷溅到了我们身上,但我们三人连动都不敢动,仍直直地跪在她面前。
太皇太后见我们三人没有任何反应,她忽的抬起头,朗声大笑起来,那模样似是中了疯魔一般,我害怕地上前拉住了她,轻声叫了一声"太皇太后"。她却一把用力地甩开我,眼泪却从她眼眶里瞬间滑落,她嘶哑着声音朝着我们吼道:"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在骗哀家,骗了哀家这些年,够了没有?!"
我望着她斑白的两鬓,眼角的皱纹,以及深深凹陷的眼袋,似是只是在这些天里,她又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