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科尔太医得令忙点头道:"是,是,微臣知晓。"
听他这么说道,我只觉霎时间双腿瘫软,跪倒在了福临面前,"福临哥哥,你也已有自己疼爱的孩儿,你也应该已体会到作为人父的责任和心情..."
他上前将我一把拽起,冰冷的眼神里带着怒意,道:"朕的四阿哥死了,朕体会不到丝毫作为人父的欣喜,你现在和朕说些都是白费口舌。朕要告诉你,你做的事情太过出格了,现在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对他说道:"我要见萧赫。"
福临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道:"你去见他做什么,你觉得沦为阶下囚的他还能够来救你们?"
"我要见萧赫。"我又重复了一遍,至少眼下,我想亲口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儿,但是现在的我没有能力保护他。
但那时天真的我,并没有料想到,在仇恨面前,一切都是不可相提并论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包括爱、包括责任。
当天的夜里,我在京城天牢里见到了萧赫,他穿着素净的白色囚服,一个人背坐着,听到牢房门开动的声音,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天牢里黯涩逼仄,光火渺渺,照着他单薄的背影。他似乎又瘦了些,身上的囚服看上去显得尺寸有些大了。
他被关在最里侧,我一路走过去,强忍着内心波澜的情绪,走地很慢很慢,我望着他的背影,几回哽咽。
"萧赫。"我走到他面前,终于叫出了口。
他忽的听到我的声音,惊愕地转过头来,望着我,神色淡漠,眼里没有丝毫的情绪。
"你是大清的格格?"他突然问道。
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沉默点头,回道:"是。"
"你的阿玛,是爱新觉罗多尔衮?"他又问道。
"是。"
他忽的狂笑起来,双手死死地抓住牢门用力摇晃,疯魔般朝着我嘶吼道:"你骗我做什么?!你骗我做什么?!"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想让他的情绪平复下来,却被他用力甩开,"你给我滚,滚——"
"萧赫,你冷静些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给我滚..."
"萧赫!我没有骗你,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滚——你听清楚了没有?滚——"
我含着泪,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只是静默望着他,等他慢慢地平复下来情绪,相顾沉默良久,我才开口对他说道:"萧赫,我有我们的孩子了。"
他整个人颓靡地靠在墙边,没有回头再看我,只是冷冷地说道:"你和你的孩子,现在关我何事?格格啊,你最好是问问你们鞑子的皇上,他容不容得下这个流着我们汉人血的外甥?"
说罢,他突然伸出手凶狠扯住了我的衣襟,看着我道:"爱新觉罗东莪,我朱慈烺此生绝不会原谅你对我的欺骗,你那肚子里有着满人血统的孩子,我朱慈烺也绝不会承认它是我朱家的骨血!"
说罢,他松开我,整个人又颓唐地坐在了地上,双眼紧闭,不再言语。
他说的那些话,如是寒冬里的冰锥,一根一根,用力地刺上了我心头。
"萧赫——"我又叫了他一声,他没有应。
天牢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如同我此刻的心,冰冷而哀寂。
火光影影里,我望着他冰冷的侧脸,已经瘦地凹陷了下去,双唇发白,整个人颓败而枯糜。
"朱慈烺,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这是我走时,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同样,也没有得到他任何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