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我爱新觉罗多尔衮的女儿!你就要该承受这么多!睿亲王府没了,你和多尔博还在,信郡王多尼还在,皇太后也还在,你不仅要为你自己活着,也要为了他们这么多人活着!东莪,答应阿玛,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你这样做。往后的年岁里,不容你再这般任性,知道了吗,东莪,答应阿玛,答应阿玛!"
我流着泪点了点头,可是就在此刻,阿玛的样子越来越模糊,我往前去追,可是却始终靠近不了他,直到最后,他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周围只剩下一片氤氲缭绕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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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玛!"我尖叫着从那片白中醒来,才发现一切恍然是场梦,此刻的自己正躺在宽阔的大床上,却只觉得虚弱无力,我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我伸出手,发现被刀锋划开的手臂上已经缠上了纱布,轻轻触碰,疼痛却清晰地传至全身,我不禁皱了皱眉。
"东莪——你醒了!"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别过头,竟发现是许久不曾相见的旻赞!
"旻赞,我...我这是在哪里?"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也疼痛的厉害。
旻赞惋惜地叹了口气,解释说道:"你何必这般不爱惜自己,你这次可真真是吓坏了所有人,太后娘娘不顾病体硬是陪了你三夜,今天早上才回去休息的,这会儿功夫信郡王全府上下都去庙里头为你祈福了,便让我照顾着你,好歹你真是命大,总算是醒过来了。"说罢,上前为我掖好了被子,用手抚了抚我额头,说道:"好了,烧也差不多退了。"
我掀了被子,硬是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体起身,想要下床,旻赞忙拦住我说:"烧虽是退了,但你这次失血过多,必须调养上半把个月,别乱动了,伤了哪里,我可不好向太后娘娘交代。"
我又想到梦里阿玛和我说的那番话,而面对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真是羞愧难当。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重新躺回了床上,旻赞站在我的床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道:"东莪,倘若你把我当作朋友的话,就告诉我,这次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揉了揉又有些发酸的眼睛,这些天以来,我已经故作坚强地太久了,而此刻,我只想有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可以避风雨的港湾。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你相信吗?我只知道,我可以依赖的后盾不在了,我所坚持的信仰不在了,所以,我觉得我的世界崩塌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所说的,你的后盾是指摄政王?而你的信仰则是皇帝。"
我点头,默认了他的想法。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你活着,仅仅只是为了你自己,知道吗?东莪,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倘若我一直活在我全府获罪的阴影下,那么今日的索绰罗旻赞可能就是个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人,而这世间也就少了一个能够为民治病的大夫。东莪,我把你当作真的朋友,所以更希望你过的好,这种好,并不是你阿玛在世时那样,你可以随心所欲任意妄为,而是在没有富贵生活和权势攀比的情况下,你依旧能在心中告诉自己,你过得很好。东莪,你能明白我所说的吗?"
我沙哑地回答道:"旻赞,谢谢你,你说的这番道理,我能明白,但是要我做到,这并不简单,十多年的荣华生活,在一朝内化为乌有,而如今,福临更下令让我嫁入成郡王府,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几乎可以预见到。"
"但是你还有我们,有皇太后,有信郡王,有这么多疼爱你的人还在,你觉得那个成郡王会给你难堪吗?"
我沉默良久,才道:"旻赞,你不知道,那个成郡王的阿玛,是被我阿玛下令处斩的,他不是你,可以忘却仇恨,做一个自己心里想做的人,我们爱新觉罗的这个家族,哪个人不是望着权力向上攀,哪个人不是把仇恨牢牢记在心里,他也必然不可能是意外。旻赞,真的很谢谢告诉我的这番道理,东莪铭记在心,但至于能不能做到,也要看我今后的生活如何了。"
今后的生活如何,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实,它清晰地展现在我面前,可是我却只能一味地逃避。我想,我始终做不到旻赞所说的那样,在没有富贵生活和权势攀比的情况下,依旧觉得过得好,作为生在权斗家族中心的我来说,已经习惯了十多年任性胡为,而如今,只能小心翼翼地约束着自己,告诫自己要慎言慎行,再不是从前那个跋扈的东莪格格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