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朵莉雅掌握的黑色远古符文，与刘璃所掌握的一样，是黑色元素最本质的具现。它包含的可不仅仅是这个世界存在的黑暗元素规则，就连兰朵莉雅的故乡，死灵界的死亡元素规则也蕴含其中。若非有克罗希司亲自传授，兰朵莉雅即使能将之凝聚出来，最快也要等到几十年之后了。这还得是她有机会返回故乡，有大量死亡元素作为研究范本才行。

刘璃看到兰朵莉雅双手托举的符文并没有太大反应，因为同样的符文正刻绘在他的冥想空间之中，但其他的施法者可没办法做到像他这样泰然自若。

克洛诺斯帝国明面上的高阶施法者不多，但隐居不出的那些也不会错过一位六阶法师的认证考核，是以整个大厅里的高阶，加在一起还是有几十人的。不过在看到黑色符文之后依然能保持清醒的，勉勉强强刚够五指之数就是了。

正如兰朵莉雅以往每次做的一样，这次她同样将黑色远古符文完完整整地展示了出来，供同僚们观察学习，没有丝毫藏私。然而真正能承受住这份馈赠的人却是不多，不过即使是那些看了一眼就趴了一地的五阶法师们，也同样受益良多，符文的形态已经刻印在他们脑海之中，待到他们有幸晋升六阶，稍作回想便可从记忆之中读取它的存在，只是这回忆的过程决计不会是愉快的体验。

“呼……真是神奇，我差点就陷进去了。”

“我看你已经陷进去了，不过我也一样。”

两名六阶法师的交谈声传入刘璃耳中，听着他们对远古符文的分析，以六阶施法者的视角阐述自己的理解，就像为刘璃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一般。刘璃解析符文凭借的是本能，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符文中元素流的形态，也知道符文中每一道元素流都有什么样的特性，却不知道这些特性产生的原因。虽然两名六阶施法者的讨论中有不少错误和疏漏，但依然给刘璃带来不小的启发。

“还真是一点都不能疏忽，你这小丫头胆子还真够大的。”一个声音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训练场中，随着它的出现，在场依然能保持清醒的，除了场中的兰朵莉雅，就只有刘璃一人了。这个声音很熟悉，它属于黑色的巨龙——克罗希司。“凡人暂时还不适合接触这个，小姑娘你这么做让我很为难啊。”

“没有什么不适合的，施法者追求的终极目标始终是世界的本质，而符文正是本质的具现。”兰朵莉雅再怎么离经叛道，也是一名真正的施法者，哪怕是面对强大的克罗希司，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或许你说得是对的，但这个世界现在可不包含你口中的‘死亡元素’。”黑色元素幻化而成的巨龙盯着兰朵莉雅，并没有因为她的反驳而发怒，那目光就像看一个固持己见的倔强丫头一般。“若是你肯多花点时间将符文拆分，仅仅将代表‘黑暗元素’的那部分展现出来，也不至于出现那么多昏迷不醒的人了。”

“我……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刘璃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位恐怖的魔女老师也有害羞的一面，兰朵莉雅强自辩解道：“再说谁知道这项考核的评定机制，我可是要以全项完美的成绩通过的。”

兰朵莉雅倒是不担心克罗希司是否知道什么是六阶施法者认证考核，这东西在帝国存在时间足够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帝国建立的时期，凭借克罗希司和帝国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你这小丫头继续装，我就不信你真的没发现这座法师塔中，主持考核的是我留下的一缕意志。”克罗希司是与人类接触时间最久的巨龙，甚至曾经化身成人类参与过帝国的建立，却也没见过如此难缠的丫头，明知是站不住脚的谎言也要说出来替自己辩解，一点都不肯吃亏。偏偏作为一个溺爱后辈的长辈，它还没办法责怪兰朵莉雅，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那我的考核……”

“通过了，成绩完美。”克罗希司没好气地说道。它毕竟是克洛诺斯帝国的创立者之一，不可能放着这么多高阶法师不管，此时的克罗希司正在努力平复昏倒在地的施法者的精神，同时对他们的记忆进行一定程度的微调。这可是个精细活儿，即便是以他超阶的实力，也要花上一点时间。

克罗希司倒是没有完全抹去在场的施法者这段时间的记忆，只是将烙印在它们脑海里的那枚黑色远古符文，以另一种形式代替。作为替代品的，依然是一枚黑色的符文，只是相较于远古符文简化了不少。克罗希司绘制简易符文是当着刘璃和兰朵莉雅的面进行的，兰朵莉雅还好，刘璃看着这枚符文却怎么看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倒不是说他见过这枚符文，而是这种拆分方式，与绿色远古符文如出一辙——刘璃刚刚在南部森林中凝聚出完整的绿色远古符文，若是将那枚绿色符文简化，得到的正是生命古树交给他的“生命符文”。

见此情形，刘璃哪敢怠慢，也不管是否会冒犯克罗希司，直接一个黑洞传送到训练场中央，兰朵莉雅身边，随后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个，克罗希司……大人。”刘璃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条实力位于世界顶点的巨龙，最终也只是加了个“大人”以示尊敬，“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导致的？”

冥想空间中湛蓝之上的绿色远古符文稳固异常，搞得他现在完全没办法施展绿色法术，这个问题近段时间一直困扰着刘璃。原本刘璃打算晋升中阶之后去精灵之森寻求生命古树的帮助，但现在恰巧在这里遇到克罗希司，倒是可以先问问它的意见。

“你这情况我还真帮不上什么忙，就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去精灵之森吧。”通过心灵沟通看完刘璃的经历，克罗希司无奈地摊了摊龙爪，如此人性化的动作让刘璃和兰朵莉雅同时一呆。“绿色元素与黑色元素毕竟是对色关系，虽然我也可以简单粗暴地解决你的问题，但我可不想让她睡醒之后有借口找我麻烦。”

“她？”

“还能是谁，就是你在森林中感知到的那个存在。”克罗希司停顿了一下，撇了撇嘴，呲出来的锋利龙牙看得刘璃心下一寒，虽然知道这条巨龙十分友善，但同样的行为放在人身上跟放在巨龙身上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刚才摊爪的动作也是一样。“那个疯婆子最喜欢睡觉了，而且起床气还大，想当年祂还在的时候……不好！”

意识到失言的克罗希司赶紧住口，似是在担心什么一样，左顾右盼，直到察觉到没发生任何事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反正她和我一样，同样是龙王，不过我的兴趣是观察文明的发展，她只喜欢睡觉罢了，早晚有一天你会见到她的。”

重塑记忆已经接近尾声，克罗希司也不再多言，专心完成收尾的工作。

“兰朵老师，那个‘黑豆’是怎么弄出来的？之前在森林中还一副呆滞的模样，现在看起来聪明了许多啊。”刘璃很关心这个问题，“闪”和“芒”两个小家伙儿习性跟正常的家猫别无二致，经常做出一些让他哭笑不得的事情——迄今为止被它们抓坏的法袍一只手已经数不过来了，刘璃从来没想过学员制式法袍会那么适合给猫磨爪子。

“这个你就别想了，专心地养你的猫吧。”兰朵莉雅很清楚刘璃为什么关心这个，之前将两个小家伙儿借去研究的她也没少为此头疼，那段时间她最庆幸的就是元素生物不需要进食，自然也不需要给它们准备沙盆……

“好了，你们这边继续吧，我呆得太久了，也是时候离开了。”克罗希司处理完躺了一地的法师们，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黑色元素幻化的巨龙直接消散开来。

“呃……头好疼，我这是怎么了？”

“嘶……看样子一会儿得去平复一下精神力了，魔女弄出来的东西还真是恐怖。”

“谁说不是呢，本来我觉得不管她弄出什么都不会对我造成太大影响的，现在看来凡人跟天才果然还是不能比的，我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六阶实力是不是假的了。”

传送回之前位置的刘璃，看着悠悠转醒的高阶施法者们，暗暗松了口气。他可没想到克罗希司说走就走，差点落得个留在训练场中央接受一群高阶法师强势围观的下场。

“第三项考核，通过。成绩，完美。”这次宣布结果的并不是米尔豪斯，而是一个悠远的声音，那是克罗希司留下的一缕意志。

“天呐！通过了？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但你关注的重点不对，评价完美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七阶，‘黑洞魔女’很可能晋升七阶！天呐，她晋升七阶我们怎么办？”

“我又回想起了曾经在艾伦诺城时被魔女支配的恐怖……”

“别说了，我现在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刘璃默默地后退了一步，他现在非常羡慕莎莉那随时可以让自己的存在感几近消失的天赋。听着一群高阶施法者的低语，刘璃只想尽快离开帝都，省得这些高阶施法者受到兰朵莉雅的刺激之后报复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