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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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洒下,一片昏黄将整个山南镇笼罩在镇南山下。昏黄的暮色像一名迟暮的老人,悲天悯人,悲叹山南镇的境遇一般,昏黄的暮色染着一股呛人的伤怀。

风起,云涌,镇外的林间一阵摇曳,猿鸣鸟啼,四散逃开,幽暗中盯着林间一角,目光皆是惧怕无比。

空气中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溢满林间,此时妇孺的悲号,抢匪的狂笑,一时间荡出了几里开外。

山南镇外,松林。

隐隐之中,空气中似乎有一双血红的眸子,透过巷的阴暗,如一只按捺心中狂怒的猛虎,悄然躲在不起眼的角落,伺机扑向猎物。

哧…哧…哧

三道白晃晃的刀光在黑暗中亮了亮,随着几声痛呼,林间的地面上登时滚出了三颗血淋淋的头颅。一颗孩的头,两颗老妇的头,面上尽是狰狞带着恐惧,煞是可怕。

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妇孺都不放过。

杀人者当真丧尽天良!

黑暗中,那道血红的眼眸徒然暴戾起来,一阵一阵鼻中传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哈哈哈,杨老大,你的刀法的确厉害,今日当真让我见识了。”一道尖锐如刺的声音,在幽暗里的一角响起,只是语气中颇有股莫名的嘲讽。

林间的喊杀声骤然停止,所有眼睛不约而同望向一处。

只见一名人高马大,胳膊像柱子粗的大汉停下收刮死者财物的手,白晃晃大刀往右肩一架,走在人前,目射寒芒,紧紧盯着传来那道声音的角落,一言不发。

那处阴暗中,一声声低沉的马鼾声烦躁的传出,黑暗中隐隐人头涌动。

那名大汉心下登时一凛,眼中的寒芒更深了一。

一步,地面便一阵轻晃。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惊骇望着那个慢慢走出、一身道袍在寒风中瑟瑟抖动的人影。连空气中,仿佛也只有那道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高手!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蹦出了一个字眼。

黑暗中,那道血红的双眸闪过一道惊疑,目光随即落在了那道身影上。

虎背大汉提起大刀,紧紧握在手中,一副大敌当前的摸样。他哼了一声,目光如钜,盯着人影道:“哼,我道是谁,原来是十三峰狼牙峰总舵。怎么,你也想来分一杯羹么?”

一言既出,大汉身后的匪徒皆一阵毛骨悚然,面面相觑。显然是对从他们老大口里吐出的这个名号感到一阵后怕。

在山南镇,十三峰总舵的名号无人不知,这些都是一群嗜血如命的匪徒,本领不但高超,手段更是狠辣。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命,多不胜数,方圆十里,听之令人为之色变。

而十三峰之中,要数手段最狠辣,修为最强大的首领,便是此刻大汉眼前,一名慢慢从阴影中走出的中年道士。

狼牙峰总舵王阎!

“王阎!”

大汉身后的一群匪徒低低呼道,面色惊骇,无不拿起武器全身心戒备,生怕眼前的杀神对他们痛下杀手。

就连虎背大汉也是提起了一百个心眼,体内暗暗运起了体炼法门,身上的肌肉立即暴涨了一分。只见他到肩的头发无风自动,一股煞气顿时从全身毛孔吐出来一般,将他周身隐匿在一层细细黑雾中,只露出一对骇人的双眸。

像一头洪荒巨兽,盯着前面那名道袍首领。

这大汉施展的体炼法门,虽然已有成色,但却是体炼中的偏门,上不了大台面。

而真正的体炼法门,却是中原仅次于修真的修炼方式,以修炼体魄和魂体,乃达金刚不坏之境,大成者,不仅仅凭一己之躯,力抗修真法宝,机缘者,而且还能在体内炼出百兽气场,以气杀人,无形无影,端是可怕。

果然,他身后的匪徒眼见老大这般,心下似乎大定,面色也从惊骇中缓缓恢复过来。

“呼~”黑暗中那道血色双眸撇向大汉,双眸圆睁,似乎大汉的变化也令他惊奇:“这是什么功夫?”

血色双眸下,一道冷静却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借着无尽的黑暗,墨如轩紧紧盯着大汉身上的团团黑雾,眸中的亮光闪烁不定。

这便是人们的体炼之法么?墨如轩像极了一个好学的学生,盯着那大汉上下游走,似乎想从中抓住什么答案一样。但他目光撇过地面的三颗头颅的时候,却从鼻间冷不丁呼了口气,目光转眼寒冷。

“这功法玄妙,却是被他拿来残害无辜百姓,该死!”

墨如轩还在满心痛恨时,树林中徒然一声哗然,立即惊醒了他。

当他望向林间一角时,却也险些哗然出声。只见道袍首领王阎凭空一挥手,空气中隐隐炸出一阵破碎声。如从幽冥之地来的一般,团团青色雾气从他挥手处,渐渐溢了出来,很慢,就这样慢慢溢出。一旁的王阎盯着青雾,口中轻轻呼唤,脸上的爱怜神色清晰可见。

在所有人睁大的眼睛下,从青雾中,似刚从恒古沉睡中醒来,一声睡意朦胧的嘶吼声从青雾中飘出。

不多时,一双猩红的巨大双目,突然睁开。

青雾沸腾,庞大的影子如飘荡的幽灵,凌空而立。

“兽魂!竟然是兽魂!”

虎背大汉瞬时惊呆了,显然是识的眼前的事物,片刻后竟然面露惊怒,指着道袍首领的手指都略微颤抖:“你是北蛮草原的人!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王阎盯了大汉一会,肃然的面上却是笑了出来,讥讽带着鄙夷:“哈哈,周大力,你果然有见识。不错。这就是我们北蛮草原的神通,兽魂附体。在你死之前,有幸看到这般大神通,也算你死有瞑目了。”

大汉呸了一声,道:“滚你的老贼驴,难怪你要一手制造十三峰的厮杀。可惜我却蒙在鼓里,却是被你利用了。今日,我就替中原修士好好教训你。”

“是么?替中原修士么?”王阎冷不丁瞥了眼面前的三颗头颅,笑道:“正对了族长的话,你们中原人果然个个黑心好杀,鱼肉百姓。可是,凭你也配么?”

王阎面上旋即转冷,不见多余动作,轻轻把袖管一挥。登时在他身后,在黑暗中涌动的人头在这一刻鱼贯而出,统一黑色的侠客战袍,个个头一毡藤草圆篷。

嘶~

数十人齐齐睁开了血眸,眸中一道道闪电般的条纹不时显现,似盯着猎物一般,目光牢牢固定在前面数十匪徒上,神色倨傲。

仅凭这数十人散发的气场,周遭空气骤冷,竟是生生使空气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好可怕。”隐匿在黑暗中的墨如轩被这一幕震惊了。他原本以为,外面的厮杀声不过是那些匪徒前来洗劫镇罢了,没想到的是,竟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诡异的图景。

数十人对数十人,虽然人数相差不多,都是些嗜杀之人。但墨如轩却似乎觉得,那群黑衣圆篷的匪徒包括王阎加起来的战斗力,却像一头洪荒野兽一般,巍然站立于大汉之前,就好似眼前的大汉如蝼蚁,捏指尽毁。

只是墨如轩奇怪的是,大汉匪徒口中的北蛮草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会这么震惊于道袍人的身份?

虽然想不明白,但其中定有蹊跷。

墨如轩暗暗想道,悄然将北蛮草原记在了心里。

嗖、嗖、嗖、

一连串惊鸣,林间狂风大作,尘灰残叶席卷上半空。大汉手势一挥,先发制人,身后数百道刀光齐齐爆射而出。大汉身先士卒,恍如一匹杀人凶兽,眼中的红芒暴涨,每一刀干净利落,瞬间震飞了冲在最前的黑衣刀客。

修炼体炼的人,身体力道果然不同凡响。

墨如轩暗暗吃惊,稍比平常孩童高大的身子向暗处微微一缩,目光炽热的看着凶猛大汉。虎背大汉凶光毕露,身体笔直的朝王阎飞奔而去,途中手起刀落,无匹的力道将那些上前抵挡的黑衣刀客生生逼退。

正当他离王阎只有几丈距离时,徒然,一大片惨叫声毫无预兆的在他的身后响起。

大汉登时眼睛鼓起,立即朝后一望。只见那里满地的残肢破骸,场面悚然。而他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最后一名手下被一阵青光锁住,片刻后,身体竟是诡异的破碎,从半空落下的头颅,血淋淋的面孔充满了死亡的惊恐。

只一眼,大汉身体便悄然僵住。片刻后,林间响起一声悲鸣,远远荡开。

“我跟你拼了!”大汉悲呼一声,身体朝王阎爆射而去。

王阎静静看着那个朝自己飞来的庞大身躯,面色丝毫不动,只是冷笑:“我还以为你早没了人性,嘿嘿,周大力,死亡是很美妙的,我很快就让你见你的弟兄。”

青雾消散,一道青光飞快汇入了王阎的体内。很快,就见王阎整个人气势徒然一变,一层青气围绕着王阎,青气下,王阎面色通红。

“控魂术,起!”

一道巨兽的头颅阴影,随即在王阎胸前浮现,整个头颅满是狰狞。王阎一声暴喝,巨兽头颅凭空消失。

然后,黑暗中,仿佛有只眼睛,紧紧盯着大汉,团团青气腾滚不止。

一阵风吹过,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大汉的身子骤然僵住,眼睛露着不可思议的光芒。然后,在一道大笑中,眼中那道光芒渐渐死寂,整个身子渐渐松弛下来。

只见他的半个腰身,笼罩在青气中,一个头颅轮廓的兽头死死咬着他的腰身,鲜血像流水沿着衣襟流满了一地。

……

……

月色爬上了枝头,树林沉浸在一片朦朦胧胧中。树叶摇曳,寒光,几声偶尔过际的玄雁啼声,在林间细细飘了开。

树林外沿,一阵风带着细沙,打在了树下墨如轩的脸上,蓦然将他从愣神中打醒。

在黑暗中,一对明眸闪烁不定,他静静看着不远处的空地,口干舌燥。那里里里外外躺着不下五十具尸体,无一是完整的,最残忍竟被五马分尸,甚至内脏都飚出了肚皮。

墨如轩腹中顿时一阵作呕。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他心下连连感慨。

此时四周寂静异常,而适才的道袍首领连着黑衣刀客,都在杀尽了一群匪徒后,竟然也不收刮那些匪徒的财物,迅速撤离了现场,一没有匪徒的做派。

当真奇怪。

不过墨如轩没想太多,此时却是暗喜起来,心道:不收刮财物才好啊,这些该死的匪徒,今日洗劫了镇民,一定收了不少钱。要是拿回去,可以供那帮子生活好一阵了。

墨如轩左顾右盼,蹑手蹑脚的往空地走去,几番试探,心里确定了这里没人时,心头一块大石方才落地。舒展了下双臂,一时间大展拳脚,浑然不顾那些适才令他作呕的惨状,只见他这里收收,那里摸摸,没多久手上竟是捧了不少财物。

望着怀中的财物,墨如轩紧绷的脸庞这才笑容灿烂。心将财物放在一件匪徒的破烂外衣上,细心数了起来。

月色盈盈,将墨如轩的身影拖得老长。

“白银三百多两!”墨如轩面露喜爱之色。“那帮子真好运,以后他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当下不在多话,立即包好那些元宝,墨如轩的目光又在空地上一阵搜索,生怕漏下了什么元宝奇珍。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名大汉身上。只见他的死状在这些尸体中最为完整,唯有一道伤痕从腰间裂开,露出殷红的血肉。

墨如轩沉思片刻,旋即走到大汉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大汉。

这名大汉虽然惨无人性,屠害镇民,为他所恨,但他死前为弟兄呼出的一声悲鸣却让墨如轩记忆深刻,人心都是肉长的。

“哎。”墨如轩轻声一叹,便蹲下身子仔细摸索起来。

不多会,一声惊疑从墨如轩嘴巴蹦出。

只见,他望着手中从大汉衣袖内取出的用黄纸包的事物,不知为何,心下莫名咚咚咚响了起来。迅速打开了那层黄纸,随后墨如轩旋即被一股喜意冲撞的咧嘴傻笑。

那黄纸里面,赫然是一本蓝皮书,几笔刚硬的楷书字体跃然刻入书面:“慕式体炼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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