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林凡首先给几个部门的领导打去电话，向他们通报了明天书记会随机考察社区安置工作的情况，此前王林和张成华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经济建设上面，社区安置等其他方面的工作大多是由姚宏在负责，林凡没有落井下石的习惯，他隐晦地向姚宏透露了王林对社区安置工作很不满意。

“书记明天的行程定下来了吗？”姚宏那头沉默了一下，他和林凡接触得不多，林凡的突然来电让他升起一丝警惕，“我听说书记明天有意视察社区，这个点选定了没？”姚宏追问了一句。

“原本书记的行程是下午拟定，他临时起意明天会下去考察社区安置情况，至于这个点。”林凡苦笑了一下，“可能会随机抽取，十三个社区都有可能，书记对社区安置工作很重视，他不希望成改有太多的阻力。”

姚宏死一般的沉默，林凡只是点到即止，在宣传部的时候，姚宏没少给他使绊子，虽然最后都被林凡一一化解，不过这段梁子算是结下了，社区安置里面的猫腻，林凡心知肚明，关于安置补偿王林在全区大会上已经点明了态度，一定要一分不少地落实到个人身上，原本按照补偿协议，一旦落实到位肯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现实的情况却是最多只有七层的补偿款落实了，这是林凡的保守估计，不然没有谁会放着更好的补偿款而和政府对立，姚宏这几天上蹿下跳不就是在填补这个空子吗？

“谢谢你，林凡。”姚宏最后一句玉带真诚的谢意让林凡哑然失笑，他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善意提醒他，不过无论如何，林凡提前通知他，比起事到临头总要好得多，还有这么长一段时间足够他安排一些东西了。

这帮吸血鬼，林凡叹息了一声，自己人微言轻，仰仗他人鼻息而生，这帮人数以十年经营下的势力不容小觑，王林不是睁眼瞎，正是这紧要关头他提出视察社区安置，想必应该是听到了风声，林凡没有经手安置费，偌大的高新区至少过亿，如果堂而皇之就去掉了一半，他这个区委书记难辞其咎。

“林凡，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手机也不接，短信也不回。”林凡披星戴月而归，他看了看自己的卡西欧手表，都已经十点过了，他刚进门，唐雅就抱怨道。

林凡摊了摊手，脸上堆满了无奈：“临时赶了几份文件，没办法，我倒是想早一点回来，还有饭没，饿死我了。”林凡捂了捂已经憋下去的肚子，虽然跟着付晓璇他们蹭了一顿饭，但那是三个小时前的事儿了，这会儿早饿了。

“你等等，刚刚才热上，你先休息一下，我帮你把热水放上，洗个澡再吃饭。”唐雅看着一脸疲倦之色的林凡，止不住地摇头。

洗了澡，林凡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享受着难得的晚餐，唐雅套着一件宽大的粉红毛衣坐在他旁边，叶茂手上抱着一堆零食看电视，不出林凡所料的是毫无新意的韩剧。

“林凡，你先在不是都升职成书记秘书了吗？怎么还真么忙啊，我们区那胖子秘书整天潇洒得跟弥勒佛一样，有事没事就四处闲逛，下班比谁都早。”叶茂快速扫了林凡一眼，很是替林凡惋惜，在她的脑袋中，秘书就应该是整理文件，然后坐在办公室跟人唠嗑，或者就是跟着书记到处跑。

“这次算是例外吧，书记临时起意明天去视察社区安置工作，这里面的水太深，其他几个相关部门的领导估计这会儿还在办公室里头疼。”林凡有些幸灾乐祸，真正算起来这些人一个也脱不了干系，这些人还以为现在的高新区与以前的管委会一样，这次他们估算失误，依照王林的脾气肯定会深究下去，而且谁也跑不掉，数千万的巨款，这些人到最后肯定得一个子儿不落地吐出来。

“这里面的水怎么深了？”唐雅也被挑起了兴趣，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林凡。

林凡也不隐瞒，将安置费被贪污的事大致说了一下：“这些问题早就凸现出来，只是现任的书记脱不开身，现在正好秋后算总账，前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联合起来抵制拆迁，上面有心压制，适得其反，倒是激起了更大的矛盾，现在看来是压不住了。”林凡眉头紧皱，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不正是这些人吗？

“贪婪是某些人生存下去的动力，尽力而为就行了，林凡，要不你干脆辞职经商算了，我觉得你在这方面更有天赋。”唐雅细心劝导着林凡，她对政治一窍不通，现在又听到林凡说起这其中的黑暗之处，不免替林凡担心。

林凡摇了摇头，塞了一块红烧肉进嘴，坦然一笑，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规划，我的路大概上辈子就选好了，这些东西见多了也就司空见惯，为官从政全凭一颗心，有所为有所不为，把持好自己的底线，我很想知道最后我到底能走多远。”

“林凡，要不我也投资好不好？我听唐唐姐说了，你对股票特别精通，从来没失手过，最近穷啊。”叶茂在一旁毫不忌讳地舔着舌头，眼睛里冒着星光，“成倍的回报，光是想一想就激动，以后姑奶奶我也天天躺在床上数钱，鬼才出去上班。”提到上班，叶茂一脸苦大仇深，经过几天的相处，她和林凡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关系。

林凡翻了翻白眼，无语道：“你真以为我是股神啊，股神也有失手的时候，我那是运气好，到时候血本无归，连嫁妆都赔进去了可别怪我。”

“你敢。”叶茂眯了眯眼睛，有寒光溢出，“作为本姑娘的御用*盘手，现在我给你布置任务，这五千块钱务必在年终给我翻两番，不然我就拿你的肾去换钱。”叶茂扬了扬手上的银行卡，女人花钱如流水，叶茂家境也算不错，即使毕业了家里也打钱过来，上班一年就存了五千块，还真是一笔巨款啊。

“等周末再说吧，累了一天，先睡个舒服觉再说。”林凡伸了伸懒腰，径自往屋里走去，林凡今天饱受白芊芊的璀璨，这小女生精力太过旺盛，有事没事就喜欢发出噪音，林凡苦不堪言。

叶茂使劲跺了跺脚，她不是笨人，能感觉到林凡对她的冷淡，这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排斥感，开始她以为林凡还在因为此前的事怨她，但林凡的行为证明不是，叶茂动了动嘴，自觉有些委屈。

“茂茂，林凡他就是这个样子，你放心，我回头跟他说说，这事儿他肯定会放在心上的。”唐雅摇了摇头，叶茂的心思她隐约猜到了两三分，除了劝她也没有别的安慰方法了。

“唐唐姐，你不会和林凡？”叶茂看着正收拾碗筷的唐雅，小心地问道。

“你这傻丫头，想什么呢，我和林凡只是朋友关系，当然”唐雅心里一慌，手上的碗差点滑落，她回头仔细看了看叶茂的表情，只是疑惑，唐雅抿了抿嘴，掩饰住表情，笑道，“我还是他房东，这家伙已经有三个月没交房租了。”

“可是……”

叶茂还想说什么，唐雅推了推她，笑道，“没那回事，好了，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点休息，先说好，和我睡一起没问题，但不准踢被子。”唐雅半开着玩笑将叶茂推走了。

唐雅捂了捂滚烫的脸颊，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真被叶茂看出来了，不过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唐雅一时觉得有些头疼，这种庸俗的剧情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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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这边睡得正香，但姚宏那边却彻夜难眠，三千万的口子不是那么容易填的，上下打点一下，最后落在他口袋里的不足百分之一，白天的消息让他惊魂未定，躺在床上，他始终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起身点上一根烟，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姚宏惊骇莫民，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咳咳”，姚宏也是年逾五十的人了，不复壮年，白天的折腾让他身心俱疲，再加上夜深天寒，一连串的咳嗽声让他涨红了脸。

“方局，事情处理干净没有？有没有留下什么疏漏？”姚宏始终不放心，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这一次他非但没有赚到丝毫好处，却搭进去不少，整个口子他东拼西凑，一个人就填了一半，其他的都拜托几个拿了好处的部门领导，徐作明那边想都别想，到了他的手里，想要拿出来比登天还难。

“姚区，你就放一百颗心了，我老方做事你大可放心，好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姚区，你就早点休息。”方成志是高新区房管局局长，原本属于胡一平的势力，不过这个人很贪，只是碍于胡一平，平时也都束手束脚，这次姚宏投其所好，有心结交，让他足足拿了十分之一的好处，这才将这个人争取了过来。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姚宏脸色铁青，他分明听到电话那边敬酒的声音，姚宏不由得叹了叹气，事到如今，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想到这，姚宏猛然记起了林凡，对林凡，他本无恶感，只是所站的立场不同他才会对林凡屡加为难，不过这丝毫不妨碍他对林凡这个人的欣赏，如果自己再年轻二三十岁，肯定会结交这样的人，不过现在？姚宏摇了摇头，人，最难的就是回头。

林凡一大早就起来了，嘴上叼着包子直奔高新区而去，上公交车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林凡用胳膊夹住文件夹，接起了电话，还没听几句，林凡的表情立刻呆滞，整个人如同被石化了一样，嘴上的包子掉落下来。

“你这个人到底要不要上车啊？”

“你杵在那干嘛？”

“你有毛病是吧，要么刷卡，要么滚蛋。”连司机师傅都不耐烦地冲林凡吼道，早上是人流车流高峰期。

林凡愣了愣，转身推开人群就跑，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表情凝重，这下事情真的大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