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叔，是我。”林凡口中苦涩，他迟疑了良久，还是给叶德明打去了电话。

有些事猜测是一回事，如果得不到证实，那么就仅限于猜测，林凡沉吟很久才下定决心。

“我以为你下午才打过来，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沉不住气啊。”叶德明笑了笑，声音很平静。

“我没办法沉住气，我要一个理由。”林凡以为他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叶德明，但听到叶德明的声音时，林凡才发觉他根本就压抑不了那种质疑和失望的心情，语气中也饱含着迟疑和不确定。

“也罢，看来今天我要不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怕你就要跟我这把老骨头划清界限了。”叶德明的声音依旧淡然，林凡的抱怨和怒气他听在耳中，但他似乎是不以为意。

“你说，我听着。”林凡深吸了一口气，从叶德明的语气中他能听出来，事情确实与他有莫大的关系，有可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出自这个人的设计。

林凡眉头紧皱着，他不相信叶德明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单不说这会给林凡，甚至他们自己带来莫大的麻烦，德市一旦大乱，受影响的将不仅仅是自己，事情如果发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德市，继而西川省也将受到波及。

这样太鲁莽了，而且得不偿失，林凡摇了摇头。

“半年前，曹坤来找我，在此之前，刘志平想要与他接触，我猜刘志平应该是看中你与曹坤之间那层不可调和的矛盾，后来证实我确实没猜错。”叶德明的声音低缓，给人一种不疾不徐的样子。

“刘志平的事我已知晓，他的行踪都掌握在冯叔的手中，他接触的人，所做的事我都一清二楚，曹叔……”林凡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曹叔的事我清楚，其实在上一周我去见了一次成华书记，我就想明白了，只是我不明白，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曹叔此举实在是没必要。”

“你还是太年轻了。”叶德明沉默了一阵，叹息道，声音中有一缕无奈，他接着说道，“德市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些都不是问题，我相信只要给你时间，德市的局面会再度扭转过来。”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要给你争取两年时间吗？”叶德明笑了笑，他不等林凡回答，继续说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还需要助力，刘志平背后的人已经在兵对兵将对将，这个先机不能失。”

“先机是？”林凡心中一沉，事情已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叶德明的话让他越发惊诧和疑惑，长久以来的不解似乎要在这个时候解开谜团。

“薛凯。”叶德明说出两个字。

林凡目光一滞，这个名字在他的生活中已经消失很久，但即使时隔一年，这个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那种熟悉感依旧存在。

“怎么会是他？”林凡头皮有些发麻，他喃喃自语。

从德市木棉县，林凡走出他人生中最重要一步的时候，这个名字就开始伴随着他，当时林凡是木棉县委副书记，而薛凯是木棉县委书记，两人以时任县长的林书华为点展开了数场较量，当然，政治上的较量不会那么轻易就分出胜负，至少林凡是这样认为的。

“薛凯现在是成华市纪委书记，算是和你平级，最多两年，成华该调走了，接替他位置的人选有很多，你的胜算一成不到，而这个薛凯，他的接替成华的可能性是你的三倍，否则，刘志平也不会屡次出现在成华市。”叶德明苦笑了一番。

“毕竟是京都四大家族，出手还没那么小家子气，薛凯这个棋子已经放进来就没那么容易被拔出掉了。”叶德明似乎是在解释着什么。

“这和曹叔自首又有什么关系？”林凡极力压下心中那一丝震撼，他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德市还不是铁板一块，这两年虽然你手笔很大，德市在你手中也算有了起色，但是你性格还是有些软，这就给了刘志平可乘之机，既然薛家不出面，只让当事人出来闹，他们无非就是想转移视线，德市不能在这么沉寂下去了，必须借着这个机会，翻一翻土，该拱出来的都拱出来，这是其一。”

“其二，姓李的那只老狐狸摇摆不定，你在省委还是缺少助力，老省长也老了，最多半年就要退下来，定秋在外修整了这么久，也该回来坐坐，借着曹的事，省委里还是换一换血。”

“在你找我之前，老曹先找上了我，小孩子的事过了就过了，他也想通了，茂茂那孩子把手里的股份都让了出去，我让她安心跟着你，老曹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两年就能出来。”叶德明的声音有激昂到低沉只短短的两段话，曹坤和他的关系不浅，用曹坤的未来换取林凡再进一步，叶德明几夜未眠。

“叶叔，你这又是何苦呢。”林凡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满嘴的苦涩。

“我们都老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未来会怎么样，一切都看你自己，只是……”叶德明低沉着嗓子，顿了顿口道，“连我都不知道会有几层希望。”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林凡沉默了许久，这些人都在替他盘算未来，林凡何德何能去埋怨什么。

“有时间的话，你去看一看老曹，没有化不开的结，他其实对你还是很关心的。”

叶德明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挂断了。

自从挂断电话，林凡就一直站在窗台，目光有些低沉，手无意识地拨弄着那一盆新鲜的雨竹叶，薄而窄的叶片有些扎手。

当清楚这一切时，林凡是有那么一丝茫然和失神，但这影响不了他的心思，目标已经定了下来，前路也探好了，现在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怎么去把这一条路走完，最终到达目的地。

德市这一潭水肯定没法再这么平静下去了，林凡坐回了椅子，目光闪烁着，他的脑子在飞速旋转，手习惯性地抓起钢笔，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

德市虽乱，但林凡不会在这个时候插手，曹坤的自首肯定会引发德市新一轮的政治危机，相信这一次跟着曹坤下马的人不少，开弓没有回头箭，依照林凡对叶德明的认识，恐怕这次不仅是德市市委会受到牵连，怕是连省委也会大受波及。

影响具体会有多远，林凡没法猜，也不敢去猜，既然机会来了，林凡肯定不会视而不见，经此一遭，德市难免会空下很多位置，这些位置不是自己能染指的，不过这不妨碍林凡去争取一番，有些时候，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