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是以成华市政协副主席的身份回到家乡，这样一位年轻的正厅级干部返乡自然会引起远山县和天华市的关注。

当然这种欢迎规模不会太大，在中央三令五申的当代，即使偏远如天华市也知道拉横幅组织欢迎队伍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不过林凡刚下火车，人群中，早有人注意到他的身影。

“林副主席，我是市委周书记的秘书王成周。”来人首先表明身份，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一身简约的中山装，上来就拿过了林凡手中的行李，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我受市委周书记的委托，对你表示欢迎啊。”同为正厅级干部，天华市一众常委高层自然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秘书作为整个天华市最接近市委书记的人，王成周的出现本身就代表了天华市委书记周永林的意思。

“那就麻烦王秘书帮我谢谢周书记和市委常委们的欢迎了，改天我再亲自上门道谢。”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家乡人，林凡心知他和天华市注定不会有太多交集，异地任职是国内一项基本的干部管理制度，不过对于大多数领导干部来说，割舍不掉的还是那份来自家乡的浓浓亲情，对天华市本地的官员，林凡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王成周没有待太久，他本人的出现足以像林凡释放出某种信号。

林凡的老家在远山县的郊区，从天华市火车站换乘大巴，再换黑车，核定载客人数五人，叶茂眼尖，找了一辆空车钻了进去。

“林凡，你会不会太抠门了，为了省点油钱，你至于折腾这么多吗？开车过来加上过路费，最多一百五，不开车也就算了，坐客运车总行吧，你倒好，非得坐飞机，累死我了，芊芊这个死没良心的，也不过来接一接我。”叶茂从一开始就碎碎念着。

“我猜小涵是顾及到县市两级政府会有人来接我们，所以觉得不好出面吧，我帮你揉揉。”林凡在叶茂修长的腿上轻轻揉捏着，还好行李不多，也就三大箱子，两个袋子，后备箱几乎被占得满满的，林凡依旧记得那司机师傅凌乱的眼神。

两人郎情妾意，可是往往天公不作美，司机师傅撩起袖子在外大声嚷嚷：“去小河乡的开车了，帅哥美女已有一对，岁末大酬宾，五块钱一个，速度。”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回乡的人不少，尤其是天华市这样的人口大市，五分钟时间，不大的车厢里足足塞进来十个人。

叶茂坐在林凡的大腿上，缩着头，满脸的黑线。

“师傅，大过年的，交警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你就不怕被查到啊。”封闭的车厢里很沉闷，叶茂摇开车窗一角，没好气地问道。

“姑娘，你就安心吧，我们天华市的交警帮亲不帮理，常年跑这条路的，谁不认识几个人啊，我从半个月前就这样跑了，一直都没事。”司机师傅豪爽一笑，关门，上车，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

按照每个人的体积，林凡突然很想知道这狭窄的空间里怎么装得下十二个人。

“安啦，你又不是没有来过远山县，二十多分钟就到家了，很快的。”林凡用下巴盯着叶茂柔软的背脊，柔声安慰道。

让叶茂安心的是，这一路上上的车辆速度都很慢，正如那司机所言，交警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叮嘱开慢点就放行了，当人口稠密到一定程度而车辆又少得可怜的时候，交警也无能为力，他们最多要求这些忙着赚钱的司机尽量开慢点。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过了，熟悉的公路左侧，六七个人正在安静地等待。

“大叔，茂茂姐，你们总算回来了，我盼得脖子都快断了。”车门拉开，从车子的最角落里走出林凡和叶茂两人，白芊芊清脆的笑声极富感染力。

“爸，张叔，陈姨。”这一大家子几乎是全部出动，林凡笑道，“爸，李叔他们还没有到吗？”

“定秋一家三口十点半就到了，小涵和你妈在陪着他们，老王，老黄，就麻烦你们帮忙提一下行李，中午就都别回去了，就在我家吃顿便饭。”林孟山经过一场大病过后现在彻底恢复过来，回了林凡一句就开始张罗着行李的事儿。

“看你肚子都吃圆了，这几天没少在家里开小灶吧。”林凡瞥了一眼正拉着叶茂叽叽喳喳的白芊芊，还是一米七五的身高，不过身材似乎越来越匀称，半个月前她还显得有些瘦弱，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一百零五，现在林凡目测了一下，至少增了十斤，“要不是小涵说你依旧是黄花大闺女，我都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大叔，你就别打击我了，人家心里已经很难过了，但是张姨做的太好吃了，人家管不住自己的嘴嘛。”白芊芊撅了撅嘴，她低下头就看不到自己的脚了，可惜挡在她眼前的一览无遗的胸脯，而是微微隆起的小腹。

林凡脸上的肌肉抽搐：“别给自己找借口，没出息，你要再胖下去就没人要你了。”

“你敢，大叔，老爷子可是给我打电话了，你要是始乱终弃，我就去论坛、贴吧、微博揭露你你无耻的嘴脸，让人们看一看你这个政协副主席脱光了长什么样儿。”白芊芊板着一张小脸，一双纤纤玉指在林凡的胳膊上做着旋转运动。

“林凡，我们可是同时间出发的，你看看我这个客人都来了一个小时了，你这个主人才刚到，没得说，罚酒一杯。”现在的李定秋可是整个西川省排名前五的人物，他这次来天华市远山县虽然已经做得很隐秘，但依旧瞒不住当地的官员。

天华市委书记周永林，天华市两大市委常委，远山县委书记赵胜，三大县委常委，这队伍规模说不出的庞大。

“能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我这也算是为缓解交通压力做点贡献，迟一点就迟一点，这酒桌上我是来者不拒。”林凡笑眯眯地说道，“周书记，欢迎来做客啊。”

“林副主席真是太客气了，这王成周也太混账了，我让他送林副主席回来的。”周永林佯怒道。

“这倒不必了，离开家乡这么久，虽然每年都要回来一次，但还是想看看家乡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这几年天华市在周书记的带领下，发展态势很惊人啊，经济指标一年翻两番，整个天华市是一年一个样。”林凡在李定秋的左边坐下，笑道，他对面就是周永林，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约莫五十岁左右，微秃，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坐在客厅聊天的都是县处级以上的干部，连天华市本土几大常委的秘书也没有作陪的资格，他们的秘书都被林孟山安排到小客厅休息，叶茂三女则在厨房帮忙，整个林家喜气洋洋，附近的村民都在院坝里谈论着，这些都是远山县甚至天华市父母官，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现在一来就来了七八个，当然，这些人谈论的中心还是林凡。

“林家这小子出息了，看到没有，连我们的县委书记都亲自上门。”林家的一位老人敲打着拐杖，满脸自豪地说道，小河乡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姓林，至于是不是同宗尚待稽考。

“是啊，张家那丫头也厉害哟，听说在外面赚了大钱，上次我去市里的时候就看到街上贴着好多的横幅。”

“可不是吗，想当初我们家那小子还看不上张家丫头，这下子亏大了。”

“说的就是，风水轮流转，当年林凡呆头呆脑的，谁想得到现在居然当了这么大的官。

不知内情的人们话题越扯越远，林凡心中清楚，像是周永林这样与自己平级的党政一把手并不一定非要亲自迎接自己，就像在火车站，他也只是派了一个秘书过来，他之所以亲自过来，无非是李定秋的缘故，这个掌管着西川省人事大权的省委组织部部长。

“我也是喝小河乡的水长大的，一晃眼，离开家乡都二十几年了，想当年天华市还只是一个县级市，穷、乱，没想到这一回来，整个天华市都大变样了。”李定秋颇多感慨，他是自己开车过来，一路上见到的都是现代化建筑，连小河乡这个格外偏僻的乡村也开始向现代化的步伐迈进。

“远山县的发展离不开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小河乡的规划已经初步出来了，在年前的全县工作大会上，小河乡打造成新型农村示范区的提案已经通过了，相信小河乡的明天会更好。”赵胜挺了挺隆起的大肚子，面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

“不用特殊对待，根据你们县委县政府的工作安排来走，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向市委市政府、省委省政府汇报，农村农业农民历来是政府的工作重心。”林凡刚想开口，李定秋就立刻出口说道，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经济数据只是拿来给人看到的，只能说明很小一部分问题，中央已经定下规划，大踏步向小康社会迈进，这可不只是喊口号，必须拿出点成绩出来，让群众来评价。”李定秋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远山县虽然发展快，但是闹出了不少事情啊，得注意影响。”

“李部长说的是，赵胜铭记于心。”赵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中惊骇。

“李叔盛气不减当年，萝卜大棒相得益彰啊。”林凡起身给李定秋添茶的时候，笑道。

“官场上的攻心手段多得很，你也该学一学了，直来直去不合时宜。”李定秋有心提点林凡，听到林凡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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