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争的结好像是女人赢了, 那些人不可能杀死她,在她强硬的态度下,也没有直接强制挖出她腹内的孩子, 关键是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这时候剖开腹部取出孩子, 和待几日孩子自己破腹而出, 结都是差不多的。
也就是说, 该死还是会死, 不该死,几日后也不会死。
在没有很好的止血手段的时候, 没有很好的医疗手段的时候, 开腹的死亡率比孩子自然诞生的死亡率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尤其是在女人的肚子已经这么大的时候。
那些人散开之前, 食和女人身后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对方给了一个手势。
夜色中,恍若散发着绿色光芒的两双眼睛在看着对方。
“来的?”
男人的话语轻佻, 带着几分随意, 完全不似白日里那般安静实, “劝你赶紧走,别想着能够混进去, 否则的话,会死的哦, 咱们的同伴之中有背叛者, 把什么都跟们说了, 们早就知道只要杀死所有的孩子, 不去靠近,就不会有新的孩子诞生,们都死了… …别想着学我, 你没这份能耐。”
一大通话来得快速而直接,让食差点儿都没反应过来,想到女人的样貌,差点儿想要反口一句——“谁想学你,我看得上吗?”
沉默了一会儿,食问:“你喜欢那个女人?”
听对方的话音也是见多识广的那种,那么,明知道这个聚集地是这样的情况,为什么要在这里生活呢?
“喜欢啊,”男人的言语之中似乎带着笑,“我就喜欢她护着我,为了我做所有事情的样子。”
那种语气,食不知道什么是“就喜欢你们看我不顺眼,又不能干掉我的样子”,却总觉得这语气之中的“喜欢”全不是正常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 …”
黑暗中,食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能盯着的双眼,似乎要从那冷然的绿色之中看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人。
那种绿光浅浅,仔细看,似乎又觉得是白光,绿得发白,或者白得发绿,看不清瞳孔的色彩,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那些大人,大多数在夜晚都不能视物,不能像他们一样在黑暗的环境下分辨周围的景物,所以,们都不会在夜晚出,远离自己的聚集地。
为了安全,或者为了心安,聚集地的火把也是会保留一两个的,朦胧的光,很远。
“说了啊,我喜欢啊!”
男人依旧是那样满不在乎的语气,似觉得食愚笨,还多说了两句,“我们可没有那些人活得长,凭什么总是受他们欺负,我就要自己高兴,自己乐意,们不是不喜欢孩子吗?我就要繁衍很多孩子给们,让他们的女人都替我生孩子!”
孩子是单独的个体,并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不属于大人,同样也不属于他们,哪怕很多没有觉醒传承记忆,懵懂不安,但孩子们也不会把身边儿的大人当做至亲之人,似乎天然就有一种隔阂在,不全是因为大人们的恶意。
“… …等她死了,你也会死的。”
白天那些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很多人都恶狠狠瞪着男人,那像是在威胁,意思是女人死了之后,也就不会有人保护他了。
那时候,男人一样要死。
食善意地提醒,怎么说都是同伴,希望对方能够存活,哪怕这种活法有些让人看不明白。
“不会的,我会想办法让她不要死,不要那么快死的,你就没发现吗?她的肚子,已经是小的了。”
男人的话像是提醒了食,食回忆着,不仅是白日所见,还有往日里在王的聚集地之中见到的那些怀孕的女人的样子,在充足的供应下,她们腹中的孩子没有急迫感,不会长得太快,所以… …
食没有自己养过大人,也没有特意“繁衍”孩子,所以,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是怎样的,所见过的,更为真实的,记忆深刻的,或者只有很小时候的那些,这时候回忆对比,好像,的确不是很大的样子。
两者不是一个时间段的记忆,同样也不曾有同框的画面留在记忆里,对比起来,便像是缺了一些什么,有些失真。
听到男人这样说,才想到,哦,好像是啊,没有那么大。
“似乎是。”
食低声自语了一句。
男人很是得意,声音之中都透出来了,“她可不是第一个为我生孩子的女人,我早就发现了,只要我在一旁安抚,并让她吃到足够的食物,她腹中的孩子是有感觉的,会小一些的… …”
这种说法,食不是很相信,因为在之前,从没有人那样做过。
男人有可能是在夸大。
但,既然他曾经功过,那么,可能是真的?
食皱着眉,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比们更厉害,肯定能够提前感知到外面的情况,若是情况好就不着急出来,若是情况不好,就早点儿出来,我会给们更好的环境,然后他们就会认同我,听从我的话,之后,就有很多个‘我’了,能够做更多的事情。”
男人的话有些绕口,食体会了一下,那种“我的精神永流传,我就是永生的”感觉… …很微妙。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食问。
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同类,男人说得兴起,也愿意多说两句,“我想要更多的同伴,这样,我们的力量就更大了,那些人,再不敢那样对我们。”
们都是从孩子时期过来的,而几乎所有孩子面对的大人的恶意都是差不多的,没有人在人命面前还能保持良善的。
大人如此。
们也是如此。
男人带着点儿恶意报复的意思,却因为自身力量不够,曲折了些,当然,也有可能是脑回路清奇,类似于“我的孩子足够多,我就能够占领全世界”的思路,还是很开拓脑洞的。
“如是这样的话,也许你可以去见见王。”
食给讲了有关王的事情,有关王要做到的事情,觉得,王和男人所求的结都是差不多的,不再受大人的欺压。
男人听得感慨:“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跟,还是不一样的。”
驯养人类,和把人类当做繁衍的工具,看似是相同的,或者说有重合的部分,可其中需要花费的效力和时间总是不同的,前者需要投入心力,持之以恒,后者的话,只需要播撒足够多的孩子,就能等待收获了。
至于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孩子是否能够留存,又能留存几个,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
男人一般会榨干一个女人的所有价值之后才离开,本来十日孕育的孩子,被他拖延到十五天,一个孩子诞生之后,没多久,女人只要没死,伤口还没好全,就会继续让女人生孩子,如此,腹部的伤口会被反复撕裂,直到最后耗尽女人的生命力,再也无力愈合,或者干脆死于伤口感染之类的情况。
在这个过程中,会尽可能照顾女人,表现得很好,而女人快要死了的时候,就会以寻找食物为由离开,这一走就不再回来,女人和孩子,都不再理会,如同遗留下的种子,若是能活,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活,对他也没什么损失。
所享受的就是那个过程,即这种“扮演”过程之中那些人气愤又不能拿他怎么样的过程,会在这个过程中感觉到极大的愉悦和满足,想做的,想要得到的就是这个,是这样的报复。
“有机会的话,可以见见,不过,我还是觉得我这样更好,更快乐。”
担负一个聚集地的运行,处理其中的种种问题,食没有细说,男人却能想到,想想就觉得累的事情,才不会去做,就像他明明已经有了媲美大人的能力,却总愿意被女人养着一样,就喜欢轻松快乐的事情。
“不要留在这里,你会影响我的。”
最后,谈话的末尾,男人这样告诫着,眸中的光很冷,食感觉到了某种威胁。
“你会杀了我吗?”宛若一个愣头青,食直接问,挑破了威胁的本质。
“会。”男人毫不犹豫,“只要你妨碍我,我就会杀了你,我们这样的同伴,本来就只会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努力。”
们的血是红的,也是热的,可心是冷的,那种本质的东西,不会改变,就好像那位王,要做的那些,看似是为所有的同伴造福,让他们过得更好,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欲望罢了。
无论是控制欲还是统治欲,总之,愿意当王,所以往王的方向努力,而男人,愿意享受自己喜欢的快乐,就会往这个方向努力。
包括食,寻找答案,不过是因为自己想要知道,而不是为了种族为了同伴。
那种自私的本性,是外表无法呈现出来的,却是他们最真实的本质。
好像传承记忆,很多获得这份记忆的孩子们得到的都是“繁衍”有关的知识,往深处想一想,这些知识是为谁服务的呢?在还弱小的时候大肆繁衍同伴,让自己更加安全吗?
告别了男人,天刚亮,食就悄悄离开了,见到了更多,却也有了更多的问题,需要继续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