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进工厂！”

“可以当伙计！”

“可以半工半读！”

“可以当女招待！”

“可以当佣人, 雇用的那种！”

一条又一条的结论被说出来, 每一组说出自己的结论之后都要迎来其他组的反驳或者赞同, 工厂一条就被不少的人否了, 女工并不少见, 一些纺织厂多是使用女工，比男工更便宜的价格，更加好管束的性情，都让女工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存在。

但, 工厂都是吃人的。

只知道攫取利润的资本在初期格外贪婪，连皮带骨都要吃下去才好, 多少职业病就不说了, 还会因恶劣的环境和过长的工作时间而削减寿命。

有人提出了这个危害, 表示这一条不能成。

“可以去火柴厂！我家就有, 我可以去管理那个厂子, 让她们得到更好的待遇。”

说话的是个男学生, 作为一个男学生，从刘二丫的角度来思考对方的出路，本来就不太容易感同身受, 但看到他周围的若干女学生, 还有因为他一句话而露出欣赏神色的女学生, 谁都知道这个角度的选择分明十分奸猾。

台上的李远航看得清楚, 却也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样的年龄，哪怕是哗众取宠, 只要他做了好事就可以。

另外，钞能力也很好用就是了。

后面被否定的女佣之说，也有女学生表示自己家里就能提供一些岗位，不会太多，但总能解决一些问题。

能来南大继续深造的学生，普遍家里都是有些钱的，纵然是那些没钱的，还有呼吁社会捐款一招，虽然被李远航给否了。

“呼吁社会捐款是个很好的做法，但，社会热心被反复消耗，迟早会对这样的事情麻木不仁…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不必我多说，你们都能懂。如果还有可以的路，就让他们自己走，而不要让他们把脸面扔在地上，丢弃自尊，坐等着成为社会捐款下面的受众，我们的民族，不管贫穷富贵，总有一种精神不应该丢弃，自立、自尊、自强… …”

所有的主意都在之前讨论过了，被人反驳，也反驳别人，像是一场场小型的辩论会，你来我往，矛盾相见，现在李远航做出了最后的总结，把所有的讨论收了个尾。

应刘二丫的要求，最后，她再次到台子上来，对所有的人说“谢谢”，再要磕头的时候，李远航拦住了她：“现在是新时代了，如果一定要感谢，鞠躬就好了，那些旧时代的糟粕，下跪这样的事，不必再有，我们所有人，都该站着，挺直了腰杆站着！”

“好，好，谢谢，谢谢！”

刘二丫连着鞠了几个躬，模样有些好笑，台下的学生们，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这一天，百家会宣布成立，报名者踊跃。

学生们都不是拖延的性子，他们像是被什么推着赶着一样，总觉得时间不够用，稍稍听了一下百家会要做的是什么，就急匆匆报名了，像是生怕晚了赶不上似的。

陈刚他们三个负责报名登记，小小的桌子旁放着一个竖着的展架，上面立着的宣传页上写明白了百家会的宗旨和以后的课程大概，类似于今天这种，可能不会是大课的形式，由着他们自由选择，去体验哪一样。

宣传语就是体验民间百味，了解民生家国。

不得不说，哪怕多数人都在这个国家之中成长，这些学生们还能如数家珍地说出一些过往的历史和现在的变化，但，这个国家到底是怎样的，今天之前，他们以为自己懂了的，今天之后，却是展开了一个新的视角。

温雅也来报名了，拿着报名表认真地填写，格式化的报名表上并没有特殊的内容，只在最后有一个大栏目是“个人评价”，如同个人简历一样，能够让人对填表人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如果是现代人，填惯了各色表格，对这一栏就是随便写写，或者按照网上现成的模板套用，充斥着一种矫饰感。但对从未见过这种表的学生们，更加显得新颖，一想到以后加入百家会还会见到更多这种新颖的事物，就愈发期待第二堂课会是怎样的了。

哦，对了，这个专题还没完，还会是外八门专题，所以，也许可以回去做做准备，看看外八门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想着这些，温雅持笔写下一些字，如同审视内心的文字书写得很慢，有的时候还会想一想再写。

蹲在那里，趴在凳子上写字，或者干脆坐在地上，把凳子当桌子使用，一会儿，所有领了表的学生都是类似的举动，还有些人在叽叽喳喳说着这个报名表的种种，有的吸取了这个形式，说着真好，以后什么情况也能用到如何如何。

一边儿收了椅子站着的校长和李远航说着这次别开生面的百家讲坛，“好啊，这种形式好啊，以后就应该多开这样的课，我希望他们走出去都是对社会有用的人，而不是喊假大空口号的人！”

“不让捐款也好！”校长说到这里最为感慨，如今社会上的捐款真是数不胜数，动不动就会有人发起一样，而这些捐款他们很难知道捐出去的钱到底肥了谁的腰包，有些事情不能说那初衷不好，只是，看着一无所有光凭着嘴汇聚了捐款的人最后是怎样突然富贵起来的，心里总是不舒服。

善心被利用，下一次，真正有需要的捐款又该怎样呢？

而且，很多事情，真的是捐款救不过来的，这一次给了钱，下一次呢？继续给吗？即便是他们这样不愁吃穿的人，其实也没那么多钱财啊！

救急不救穷就是这个道理。

“李老师也好！我们南大就需要有这样观点的老师，正派！”

校长笑呵呵又夸了一句，就离开了。

李远航转过头来，就看到了楚三娘，她并没有跟刘二丫那样早早离开，跟她一起等在那里的还有外八门的几个门主，还有他们带来的弟子，这次都当做维持秩序的保安被李远航安排了，别说，穿上那种类似保安的统一服饰，看起来还真像是这个学校的一份子，让他们体验了一下学校的氛围，这会儿脸上还挂着残存的兴奋。

年龄的小伙子，个顶个的精神，若是真的成为社会闲散人员，危害么…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让他们继续过来兼职保安，我跟校长说说，经费有限，就不给钱了，半工半读怎么样？新时代了，也该学点儿新知识了。”

现在大学上课也不是全天制的，一方面因为少爷小姐们还有很多其他的不能在学校学习的课程，人际交往什么的，都要留出时间，另一方面也要为普通人家好容易供上来的孩子着想，对方可能回去后还会做家务或者怎样兼职赚钱，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一次南大重开，面向社会招生，本来就有些生源驳杂，这些学生们的年龄也有些差距，年龄大的，三十来岁也不是没有过来读书的，这样的男学生说不定都是家里的赚钱主力了，妻儿老小的，让对方全天耗在学习上，一家人的生活恐怕也要出问题的。

李远航微笑着提出这样的提议，楚三娘这回第一个响应：“那感情好，可惜我那里都是女人，怕是当不成这个保安了，他们这些小伙子倒是能试试，也接受一下新事物嘛！”

如南大这等作息，对他们这种不朝九晚五工作的人来说，是正正好的，少睡一个懒觉，就有了学习兼工作的时间。

以前没这个想头，主要是不敢迈出那一步，也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成为学生，无形中划分出来的阶层让他们从不想着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而对那些学生，他们又是羡慕的。

有两个门主不是那么乐意，被楚三娘这一说，再看下头小子脸上那跃跃欲试的神情，就知道这事儿挡不了，挡了怕是要生怨了，也只能随大流跟着同意了，反正来也不可能一窝蜂都来，轮换着的，不影响正经买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小子们有上进心，他们若是强行打压，那门主的位置也要不稳了。

“你呀你，让我们来，就是算计我们弟子来的？”那中年先生是巫门门主，他跟李远航聊得多，也最能接受新事物，这会儿打趣着把话说明白了，倒让那些心里压事儿的不好再多计较。

李远航摆摆手：“谈不上，谈不上，弟子还是你们家的弟子，学成了也是各家门中的，我又不沾手，咱们实事求是，这件事也是好事，时代变了啊，咱们也该求变，别的不说，巫门的主业改当心理医生如何，也是洋玩意儿，咱们先做了，后来的都是冒牌… …”

老祖宗的东西，有些确实陈旧了，但不是说不能改成新的，枪炮都能更新换代，人难道不能求新求变？以后的出路，也未必就是之前的那样，新的厂子出现，新的职业出现，他们换一换，变一变，不也应该。

这话他早就跟巫门的门主说过，不过是这事儿不好做，这时候公开场合说出来，对方改换路子的压力就能被分担走一些，两人对视一眼，默契都在一笑之中。

其他几个门主，了然的了然，不解的也微微点头表面附和，主意总是好的嘛，能够多个赚钱的路子，更加适应时代的路子，谁也不会嫌多，还有的跟李远航请教，若是自家该怎么变，就此又聊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