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三百六十行, 但哪行哪业也不是平白来的产业, 想要做大做强, 就要从小开始, 一点点开始, 要发展的时间,还要有本钱,而四儿如今最缺的就是钱,不仅没本钱, 也没劳力。
“我这么一大把年龄,成天推着小车卖吃的, 你可真是孝顺我。”
老头第一个否了卖小吃的建议, 哪怕四儿努力做出来的吃食的确不错, 但他可不想为了这个奔波, 安安生生吃饭睡觉抽烟赌博不好吗?
“便是有个什么好方子, 别人难道不会强要, 你能抗得过谁?”
老妇人指出的问题很关键,没权没势,平民老百姓, 想要留点儿好东西, 还真是不太容易。
五丫也不赞同:“何必这么累, 都是卖嘴的事儿, 难道做道婆就不好吗?你不是很向往那些个道人吗?道婆和道人,又差在了哪里?”
“道婆做的事情是害人的,是… …”
四儿想要解释一下, 就算不从功德上说,法律也是不太允许这些事情的。
“杀了人赖刀子了?”老妇人冷哼一声,说,“你且放心,我出手,再没有被捉过,五丫也跟着学学,以后也有个防身的手段。”
把害人当防身,把进攻当防守,好像都是差不多的意思,但这其中涉及到的事情可真是多了去了。
“与其让你们去当道婆,莫不如我去当个神棍,总不让你们少吃一口肉就是了。”四儿反复劝说无果,自己也有些恼了。
“你行吗?”五丫很有些怀疑,打量了一下四儿那小身板,他被养得很好,从小就没吃过苦,顿顿有肉少不了干粮,皮肤白嫩,哪怕五官平凡,却也端正,就是太年轻了,实在是少了些仙风道骨的气质。
老妇人把四儿拉到身前仔细看了看,说:“也还成吧,不过你会算什么?你那嘴皮子工夫,行吗?”
四儿被这一家子都要气笑了,“明儿街上走一圈儿就知道了,行不行的,总是让别人来说的。”
“成吧,你有这志气,总是好的。”老头说了一句还算公允的话,算作支持。
老妇人也微微点头,看向五丫,五丫露齿一笑,回看四儿,四儿总觉得哪里不对,莫不是自己被这俩做套给哄了?
事已至此,也不能真是信口开河吧,四儿对做神棍没啥心理负担,他骗人起码还有个底儿,不至于没了下限害了别人,若是让老妇人和五丫上,这俩心中哪个都不会把别人的命当命,真个如草芥一样,想怎么折就怎么折,若是过错大了,少不得还要在衙役刀下走一回。
老妇人找了根木棍,扯了一块儿蓝布挂在上面当幌子,上头那字是四儿写的,没写什么“铁口直断”之类的话,而是明码标价“一卦百金,一日三卦”,透着点儿玄奇的味道。
“啧啧,你这是没见过钱啊,心真大!”老妇人不怎么认同,却也没说让改,是好是歹,随着他去吧,最好自己知难而退,城里头的生活有什么好的,就这窄院子,怕还不如家里的草棚子宽敞。
五丫却是极为支持:“四儿肯定能行的,奶奶放心好了,明儿我跟着他一起,定没问题的。”脸在幌子后,冲着老妇人眨了眨眼,老妇人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行吧,你看着,我就放心了。”
坑蒙拐骗,五丫在这些事上总有些令人惊喜的天赋,用老妇人的话说,那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什么都先紧着自己。
四儿正看着字迹是否端正,没留意两个在幌子后的眉眼官司,保证了一句:“放心好了,我这是开张吃三年,绝不会落空的。”
他都想好了,大不了精神暗示一个肥羊过来挨个宰,只当是劫富济贫了,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正当手段,但总比道婆动辄害人要好多了。
第二日五丫做男装打扮,跟在四儿身后如同一个童子样,四儿也不特意扮老,这时候的化妆工具缺乏,想要装一个鹤发童颜,首先就要拉远距离,然而这对他们来说,技术难度高了些。
四儿穿着一身自家做的道袍,素色斜襟,多余的装饰半点儿都没有,宽宽大大,走起来颇有几分衣带当风的架势,平白带点儿“仙气”,装扮好了一挺胸抬头,拿捏出气度来,让老妇人看了也是眼中一亮。
“竟不知你还有这等天赋,可比那唱戏的扮相好。”
一句话就让四儿差点儿破功,鼓了鼓腮帮子,到底没说什么,大步在前,第一个出了门。
五丫拿着幌子跟着,错后半步,模样还真像一个道童。
看两个走了,老妇人神色复杂:“四儿还真像个道长。”
“嗤,什么道长,坑蒙拐骗?”老头嗤之以鼻,“那些个道长,哪个正眼看咱们,也就这些年消停,若不然,咱们这辈子都不敢进城。”
道宫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那些歪门邪道的头顶上,只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来气,被发现了只有打杀的逃亡生活,躲躲藏藏明明一身本事却饿得只能啃草的生活,现在想来都是一肚子怨气。
“哪里来的一股子酸气,好像你少来了似的,谁穿着破道袍进城讨饭来着?”老妇人毫不客气地揭老底,那段时间,真是有点儿能耐的都装成是道家的,非要来个道家一统才好。
也就这么点默契,硬生生败坏了道家的风气,只看如今,道宫已经多少年不见什么名声了,怕不是名存实亡了吧。
到底,这天下,还是朝廷的。
老妇人脸上又带出笑来,宛如看着两条恶狗争食,最后两败俱伤,虽然她没能力捡回两条狗肉,但,看着它们惨了,她就高兴!
一出门,五丫就给四儿透了底儿,她和老妇人想做道婆也不是平白想的,上次来的时候五丫就听说了某位贵妇求子心切,对方的家人私下里收着各种方子,这些方子可不是真正的药方,有的就是偏方,或者那些草头方,不乏求神拜卜之类的事情。
“我那时候就想着,这钱也太好赚了,跟奶奶一说,奶奶就说了方法,只管教那妇人倒出家底来,便是最后不成,也有法子回她,只管教她做贼心虚,没处说理去。”
五丫也不隐瞒,只把老妇人的方法说了,就是让那妇人拜羊神,说是羊为阳,重阳气,可得儿,其中还辅以一些吃不死人的药食,过个一月再看,若是得了自然好,若是不好,便推说心不诚或者药食上被人弄了鬼,总能把责任甩开。
这只是表面上的,其中还有一层毒,却是种胎,老妇人能用魇术让那妇人得一个怪胎,那怪胎必是生下来就死的,也必然不会是个好模好样的人形,总能让那妇人有苦说不出,若是一尸两命,就更能灭口了,连后续的麻烦说嘴都不会有。
四儿听得脊背发凉,即便早知道老妇人和五丫忽视人命,但看五丫兴致勃勃说起这些毫无惧色的样子,又觉得这等反社会人格出现在古代也实在是要命。
幸好她们还没什么权势,否则剖腹取子,烹子为食的恐怕又要多那么两个。
“这城中求子的妇人不是一个两个,若是真成了,哪里需要惦记买卖,钱财长着脚就来了。”五丫说得不无期望,眼中都像看到了那金钱雨的美景,乐呵呵的。
四儿张嘴,正要说点儿什么打岔,就听得楼上一人笑问:“那一卦百金的,你倒是说说,你能算出个什么来,我看看这百金值还是不值。”
抬眼看去,就看到一个倚栏的纨绔模样,正看向他们,嘴角含笑,眼神嘲弄。
二楼上的莺声燕语,随着袅袅音波荡漾而出,分明一派醉意正浓,平白找个消遣。
四儿脸上先带了笑,这可真是个肥羊了。
五丫迅速板了脸,一副肃然道童的样子,随着四儿往楼上走。
这二楼上的纨绔有些家底,其姐是宫里头排得上号的妃子,他虽不敢号称国舅,在这小城也是愈发尊大,平白什么官员都不入他眼,日常也没什么上进的项目,真个土皇帝一样,获得自在逍遥,每日里巡山一样,必要在这城中溜达一圈儿。
四儿要用精神暗示的时候,才发现对方身上有层护罩,正好阻隔了他的精神力,若要突破,怕是会有些动静,当下就言明了那玉佩之威,颇有些盛赞的意思,不等那纨绔自得,话语一拐就说道法相侵,若有那玉佩在,他却是算不准的。
“你这眼光倒是不错,看来真有几分本事,这是道宫供上的玉佩,我这枚还是家姐给的,珍贵无比… …”纨绔如被骚到了痒处,只把那玉佩赞了又赞,少不得又说了一些道宫的相关事情,凭借此类“秘闻”卖弄自身权势。
四儿在一旁听着,却是越听越失望,哪怕那纨绔再怎么说道宫玄奇,但连点儿具体的事例都没有,还是透着点儿虚,信不得了。
等到玉佩解下,四儿用精神力说话,让他的声音直接在纨绔一人脑中响起,总还是神棍那些套话,虚虚实实左右都正,但仅仅这一手,就透着不凡,让那纨绔乖乖送上了百金之数,他是真拿金子给的账,让四儿和五丫都惊了一下,还真是个肥羊啊!
回去的路上,五丫还在说:“果然是城里好,羊都更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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