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天福地上空,一团艳丽的豪光,急速坠落而下,势如陨星,声响震天。“砰”的一声闷响,那团豪光硬生生的砸落在荡若水波的灵光幕上,激起千层涟漪,涌浪参天。
浪潮过后,余波震荡,勾带起整座奇山剧振烈晃,似发生大地动一般。那团艳丽的豪光重若万钧,其中蕴含着碎石裂金的威能,登时撞开水幕,落于其内。
此时恰逢伊林和玲珑烟匆匆赶来,见山脚灵光幕内,有一团渐闪渐弱的豪光,崩裂巨石,静躺在一丈许见方的深坑之中。
深坑正上方,灵光幕表面,一个水盆大小的破洞,正缓缓的弥合。灵光幕外,天空蔚蓝,寂静一片,不似有打斗过的痕迹,难道真是天降陨星?
伊林双目微眯,心中略有所疑。正值他沉吟之际,玲珑烟却突然纵身一跃,奔深坑之中的豪光飞去。
伊林眸光讶色一闪,正欲脱口道出小心,可这话已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见玲珑烟眸光坚毅,动作迅捷,从深坑之中,搀扶出一名中年美妇。
看那中年美妇装扮妖艳,浑身散发着狐媚之色,再看玲珑烟对其照顾有加,想来她应该就是玲珑烟的师尊了。
中年美妇一身黑丝薄纱,云雾缭绕间,傲人的胴体若隐若现。她身材丰腴,又不失过及,拿捏的恰当好处,不似玉隐含苞的少女那般清纯,却如盈盈扑红的樱桃一般润口甘甜。
伊林顿觉胸燥闷热,气转倒流,不禁干咽了口唾液。没想到此女已身受重伤,然则灵体仍散发出如此强烈的魅惑之术,其道行高深足可见一斑了。
当然伊林体内的神识,又是何等的庞大,只是暗自运转了一圈,那种微妙的神觉,便抛到了九霄云外,头脑登时清凉了许多。
玲珑烟步履蹒跚,艰难的搀扶着中年美妇,奔阵天福地走来。玲珑烟身体单薄,力弱劲宵,加之中年美妇昏死过去,灵体自然格外沉重。是以仅挪动了几步,玲珑烟就额头冒汗,娇喘连连,道:“公子,这位就是家师,也不知其受何人偷袭,弄得如此狼狈。公子能否搭把手,把家师扶入洞中?”。
见人落难,出手相救,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更何况她还是玲珑烟的师傅。伊林毫不犹豫,应承一声,驭身而去,与玲珑烟一起,把那中年美妇扶入了阵天福地。
伊林虽然道行尚浅,然则神识却异常强大,如此近距离与那中年美妇接触,其身上若有若无的灵压波动,足可以显明她已危在旦夕。恐怕此时服下何等灵丹妙药,都已是回天乏术。
玲珑烟自知其理,虽说平日里师傅对其冷言漠语,态度也极为生硬,然则其毕竟对她有点化再造之恩,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母长辈命悬一线,奄息将死,怎能不让玲珑烟顿感伤心,五脏六腑说不出的难受。
玲珑烟轻轻啜泣,豆大的泪珠,在乌黑的眸子里,来回的打转,莹莹欲滴。她自化形以来,从未踏出过阵天福地半步,是以涉世未深,当见师傅奄奄一息,一时间心乱如麻,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伊林自小便征战沙场,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最见不得别人哭鼻子,今见玲珑烟珠润鼻红,心下不免产生些许爱怜。
中年美妇周身经脉尽断,筋骨髓核寸寸开裂,九根灵脉莹莹闪烁,虚现虚无,气息更是极为微弱,仿若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伊林在玉嬛书洞的藏书殿,读过几本医经典藏,此种症状唯有大威能神通,才能办得到。要知道修真者灵体强横异常,更何况是妖族之人,若是吃上一记普通法术,顶多落得个骨折筋裂,断然不会如此这般。这足以说明,出手伤她的凶手,定是个拥有莫大神通的修士。
伊林医术浅薄,即使知其病因来龙去脉,却也束手无策,当真帮不上玲珑烟任何的忙。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出言安慰,他缓步来到了玲珑烟的身旁,将其搂在了怀里,道:“烟儿莫要伤心,你我修真之人,本就置之生死于度外。况且生老病死,道理循环,一生一死,正合乎于天道,兴许你师傅抛却今生,来世有可能更加辉煌,你又何必羁绊牵扰呢,让她去吧!”。
玲珑烟伏在伊林的肩膀上,早已哭成了泪人,萦绕其花容的水雾烟波,清莹了些许,隐露出那空前绝后的美貌颜容,令人窒息。只是伊林却没有这个艳福,并未看到这一切。
石床之上,中年美妇发出一声微弱的哼声,伊林和玲珑烟皆然一惊。玲珑烟更是直接扑到了中年美妇的怀里,啜泣道:“师傅,师傅,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到底是谁干的?”。
中年美妇又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哼声,且嘴角之处,有血涓涓流出,道:“烟儿…是烟儿么…烟儿…”。她竭尽其力,勉强的唤出几句,似心愿未了,仍有事交待。
玲珑烟热泪奔流,不住点头,忙道:“师傅,是我,是我,我是烟儿,我是烟儿”。玲珑烟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中年美妇杏口微张,蓄了好久的力,才再次张口道:“莫要哭泣,莫要…哭泣,前几日我闻阵天福地异象频生,是否是主人归来了?”。中年美妇毅力超人,身体虚弱将死,竟还能一口气清晰的道出,足可见其定是非凡之人,伊林暗自佩服。
玲珑烟来不及拭去眼中的泪水,眸光朦胧的不住点头,道:“恩,恩,主人的确归来了”。
中年美妇显然有些激动,红唇颤抖,道:“好,很好,玉面狐已传至七十八代,终于等到了主人的归来。烟儿快,快引荐我于主人,让我最后看一眼主人”。
伊林闻言,心中荡起了一丝异样,他并不想欺骗将死之人,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嗜血妖王的传人,只是一个误打误撞,意外开启传送法阵的人类。
然则见其苦苦守望了七十八代,这份艰辛,却又让他不忍拆穿,只有暂时默认下来。
玲珑烟一把将伊林拉拽到自己的身旁,道:“师傅,他就是蛊雕大人的传人,我们的新主人”。
中年美妇微睁双目,眸光中似有灵光射出,道:“果然一表人才,蛊雕大人还是您慧眼如炬,有了新主人,相信光复您的霸业,指日可待,只是…只是…奴婢玉绕看不见了。烟儿,你要全力辅佐新主人,助其重拾镇南天王霸业。我还有一事要交待于你,记住为师正是遭到那叛徒离火牛王的暗算,才重伤至此,无论如何日后一定要替我杀了那叛徒”。
中年美妇好似累了,缓缓闭上双目。突然她周身灵光炸起,刺目耀眼,狂笑道:“哇哈哈……没想到我玉饶临死之际,还能看一眼新主人,我玉饶死而无憾,哇哈哈……蛊雕大人奴婢玉饶这就随您而去……”。话未说完,中年美妇便咽气了,她走的很安详,走的很释然,似压制在心下多年的重石,崩裂了。
玲珑烟见此猛扑到中年美妇的怀里,还未哭喊几声,便昏厥了过去。
伊林心下涌起莫名的感慨,是善意的谎言?还是对那份坚守执着的钦佩?亦或是此刻他真正成为了蛊雕妖王的传人?总之不知是何原因,他决定不在拆穿身份,继续做妖王传人,重拾镇南天王霸业,驰骋蛮兽诸岛。
数日后,伊林和玲珑烟在后山寻到了一块清泉漱石的风水圣地,将中年美妇入殓安葬。此间种种恩怨之事,皆化为尘土,只留下草草几句遗言,待后人料理。熟不知,此等历史恩怨,报得了如何,报不了又如何,数百年后,还不是如逝去陨星,终不能重返辰图。
时光飞逝,四季更替,阵天福地所在的奇峰,却风景如初,然则岁岁年年花犹在,年年岁岁人不同。
转眼间,伊林在这阵天福地内,已修炼了十几载。这期间,他揽阅了许多上古典藏,研习了丹鼎炼器之术,钻修了奇门阵法之道。如今他可谓是博古通今,丹鼎炼器之术,虽尚不如剑八仙那般玄妙,然则也敢称一绝。奇门阵法之道,他更是别具天赋,潜心钻研数载,便独树一帜,抛陈创新。
蛊雕妖王大出伊林所料,此人虽蛮横无理,嗜杀成性,然则其阵法之道,却空绝前后,无出其右者。
阵天福地多半藏书都是道玄阵法,这可让伊林大开眼界,天罡派的《阵法全集》,早被他抛开一边,当成了绘图的废纸。
伊林也不知为何,怎会对阵法的玄奥妙理,如此兴趣盎然。他几乎没日没夜,不眠不休,沉浸在阵法书海之中,所绘制的草图、废纸,更是早已堆积成山。
由于丹鼎炼器之术的激进,他以妖丹为料,炼制了许多增进修为的丹药。幸亏他手中妖丹数量足够多,虽说失败次数颇多,然则也炼制出几瓶药香浓烈的丹药。
炼器之术更不用说了,他一边绘制阵法妙图,一边炼制开坛设阵所需的阵旗。他不知浪费了多少珍贵材料,才炼制出数十杆阵旗。不过这些珍贵材料,对于阵天福地的物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炼器所需的材料多如牛毛,炼丹所需的妖丹,他又有足够的储备,加之他天资聪颖,是以经十数载的磨练,炼丹、炼器的水平,不说是已达出神入化,却也相差无多。
要知道普通的修真者,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材料,供其浪费。像伊林这般,材料无尽,供其暴殄,想那化雾期修士也会流口水,若是此情此景,被那老狐狸剑八仙见到,定会惊得他老脸暴僵,馋得他涎水横流。
至于禁存于他灵海之处的天材地宝精华,经过十数载的凝炼,竟意外铸成一尊迷你六耳方鼎。此刻正悬于灵海上空,滴溜溜的自传,散发出的灵光宝华,与那火红琉璃珠子交相辉映,甚是妙哉!
玲珑烟起初对伊林的妖王身份,还有所怀疑,毕竟历代妖王可没有他这般好性子。然则十数载相处而来,他那般痴迷的苦心钻研,深深的沉浸入阵法书海之中,对各种奇门阵法之道,具有通天的悟性,其行迹竟与师傅口中描绘的蛊雕大王十分相似。是以她可以完全肯定,伊林便是蛊雕大王的传人,心下在无了疑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