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几个飞行员正互相以画有敌舰侧影的卡片进行测验，这是为了锻炼识别能力，以便战时选定目标及战后确认战果。刘云少尉对这个游戏特别感兴趣，每当猜中了总会兴奋得直拍手，脸上泛滥着一对漂亮的酒窝，仿佛对她而言，战争就是一场趣味横生的游戏。

“哎呀，我又猜中了，到你了到你了……”

同伴也早已习惯了这个总是带来欢乐气氛的女孩，没有人不想开开心心地面对生死，如果无法避开战争，就当成游戏一样去面对吧——年轻人总有办法找到自我安慰的办法。

“士气很不错。”机库上方的一列玻璃窗后，陈锦荣目睹下面的热闹场景，由衷地赞叹道。

夏威夷时间12月24日，20：30，瓦胡岛西南30海里的洋面上，一根细细黑黑的东西做贼心虚地探出头来，缓缓自转了几圈，又迅速收进了海里。不久，一个长条状的巨大黑影破开海面，唰啦唰啦地浮了上来，黑影中部靠前的扁筒形突出物边上，模糊可见三个白字：猎鲸22。

帝国海军猎鲸22号潜艇离开马绍尔已经三周了，这期间白天下潜，晚上浮到水面航行，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开到夏威夷海域。猎鲸22号是最新式的远洋潜艇，以8节水面航速可行驶一万海里，装备8个550毫米鱼雷射管和14枚鱼雷，以及2门120毫米炮，非常适合远洋破交和侦察行动。

太平洋舰队第五舰队司令部共派出了3个战队共22艘鲸系列远洋潜舰开往夏威夷，在珍珠港外100海里范围内构成三条警戒线，以监视敌舰队的行踪，并在开战后伺机起攻击。猎鲸22号正是隶属于第五舰队第一潜舰战队，处于最重要的第一条警戒线上。

舰长邓兆祥少校动作麻利地钻出狭窄的通道，跳到还散着海水咸湿味的指挥台上，举起胸前的高倍望远镜朝黑暗中了望起来。随后上来的大副索中强上尉惬意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伸展着胳膊感叹起来：“还是看不到陆地啊。”

“小声点，注意观察。”

狭小的指挥台勉强只能容纳五六个人，到这里享受新鲜空气通常是军官的特权，水兵们在作战航行中惟一能看见外面世界机会就是到上甲板前后的大炮那里服务——而对于单纯执行潜伏侦察任务的潜舰来说，这种机会根本不存在。猎鲸22号的四名军官，舰长、大副、航海长、雷炮长，拿着望远镜了望了半天，黑暗中什么都没有，既没有烟囱里喷出的火星，也没有军舰的破浪声，只有周围黝黑的海浪轻轻扑打舰体，把四人慢悠悠地晃来晃去。

大副索中强放下望远镜，啃了口压缩饼干：“没有月亮的夜晚……对我们，对他们都不是好事。”

“压缩饼干有什么好吃的？”邓兆祥瞥了他一眼。

索中强压了压军帽：“又不能抽烟，就当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潜艇兵戒烟是理所当然的。”

“放心吧，上岸后我会补回来的。”

“你没救了……”

索中强小心地收起剩下的大半包压缩饼干：“先不说这个，舰长，我们就不靠得更近一点吗？也许有机会吃到大鱼……”

“接到命令前一律不得离开警戒线，你想让我提人头去见司令长官？吃大鱼？小心先被人吃了。潜艇兵的要则忘记了吗？”

索中强晃了晃脑袋：“是，长官。潜艇兵的要则只有一个字，忍，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不焦不躁……”

“好了，不用跟我背书，老老实实做你的事，航海长，两舷微，先慢慢开上一阵，我们再观察观察。”

“是……两舷微……”

车钟轻响，在小心谨慎的舰长指挥下，猎鲸22号开始了它黑暗中的巡航……

同日，22：00，瓦胡岛西南700海里，一支庞大的舰队在黑暗中影影绰绰，若隐若现，仿佛一群巨大的鬼魅在海上飘荡。太平洋舰队主力的90艘舰只，76艘作战舰和14艘快补给舰，正排成七路纵队，以18节的编队航，排开数十万吨海水，向黑暗深处的目标破浪而去。

位于中央一路的旗舰“泰山”号上，司令长官叶祖珪上将正拿着放大镜，伏在巨大的海图上仔细研究。两小时前，叶祖珪接到了海军总参谋部的密码电报：美舰队主力尚在港内，共计战舰22、大型巡洋舰6-7、巡洋舰7-8、驱逐舰16-18，命即按甲方案展开作战。

也就是说，截止情报发出时，确认有3-4艘大型装甲巡洋舰和大约同等数量的防护巡洋舰，以及6-8艘驱逐舰开出了港外进行例行巡逻。根据相关情报，美军对珍珠港基地的警戒圈分为三层：最外层距离基地200-450海里，由巡洋舰分队进行巡逻；中层150-250海里，由飞机和潜艇负责；最内层在150海里内，由驱逐舰分队负责。

自太平洋舰队主力进驻马绍尔之后，美军加强了珍珠港西南方向的警戒巡逻，与此相应的，就是其他方向巡逻力量的削弱，这也是为什么机动部队非要绕一个大圈子从珍珠港北面发起突击。但这样一来，由马绍尔方面正面突击的主力部队就无法与机动部队同时起攻击，若机动部队动攻击前，主力部队在通过对方强化后的警戒圈时被发现，机动部队的奇袭就等于是破产了。正因为如此，相对机动部队，主力部队拖后了一天行程，预定在奇袭起后的第二天抵达珍珠港外，向美舰队堂堂正正地挑战。但是，若遭受机动部队打击后的美舰队趁夜向西海岸逃跑，歼灭美舰队的期望恐怕就要落空了。机动部队不可能对珍珠港进行一整天的袭击，由于舰载机性能的限制，航空母舰将不得不在距离瓦胡岛100海里的危险海域活动，敌巡洋舰只需要短短几小时就能开到，飞机的话只要一个多小时，这样一来，即使只是两到三波的航空攻击也要冒极大的风险。那样的话，只能祈求在这短暂的两三波攻击中给美舰队造成最大限度的损害了。

作为军人，虽然叶祖珪心里也想要与敌人堂堂正正来一场正面对决，但他还是不得不考虑到这是大家都不愿面对的情况。不过，无论如何，现在的情况总比乙、丙方案所设定的前提，也就是美主力舰队坚守西海岸要好得多。

美国东部时间12月25日7：30，华盛顿，天刚刚亮，中国驻美谈判特使蔡公时就被秘书从床上叫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急……”蔡公时接过秘书递过的眼镜，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怏怏不快地抱怨道。

“国内密电，甲特级。”

“什么……快拿过来。”灯光下，蔡公时只看到寥寥两行字：“取出一零三号密件，照密件指示于本日13：00行动。”他不敢怠慢，衣服也来不及穿，赶紧取出钥匙，从房间一角的书架上取下几本厚重的国际经济学，后面隐藏着整个使馆最重要的保险柜。他小心的插入钥匙，准确地转动密码环，“嗒”一声，柜子开了，里面塞满了文件。他抽出最上面那件毫不起眼的、表面写着“一零三号密”字样的文件袋，深深吸了口气，用剪刀拆开了密封的文件袋。袋中有两个信封，其中一个两面都写有“阅此信只限特使本人”，另一个表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蔡公时屏退秘书，拆开有字的信封，只有短短几句话：“将另一信封中之文件补填当日日期后，根据密电指示时间，递交美方负责人。切记！事关重大，须绝对按密电指示时间行动，不得提前亦不得稍有延误！另：本文及密电阅后烧毁。”

蔡公时心头一颤，打开那个没字的信封，漂亮的花纹印边纸上工整地排着几段手写的中英文。略去前面一大堆花哨的外交辞令，蔡公时只看到了文末最关键的一句：“即刻起与贵国进入战争状态。”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原来，自己这几个月里全心全意的努力，竟只是为一个精心构造的骗局做掩护而已，看来外交永远是政治的傀儡。

夏威夷当地时间12月25日5：30，瓦胡岛以北160海里，第一舰队旗舰“黄山”号。

天还是黑沉沉的，“黄山”号的飞行甲板中后部却早已影影绰绰地摆满了飞机，借着两舷和舰岛上打出的灯光，甲板工作员正有条不紊地为第一攻击波的飞机加油装弹。

与此同时，舰岛下面的飞行员待机室中，第一舰载航空大队队长，同时也是第一攻击波指挥官高志航上校正率领即将出征的部属，恭敬地向墙上的帝国皇帝的画像鞠躬行礼。礼毕，舰队司令陈锦荣少将亲自为飞行员们一一奉上壮行的御赐佳酿，口中不住地叮嘱：“靠你了、加油、好好干、杀敌报国……”

酒分完了，高志航率先高举酒杯：“弟兄们，为了帝国，为了皇上，为了我们海军的荣誉，把美国鬼子都干进海底去！”

“帝国万岁！皇上万岁！”热血沸腾的官兵们一起饮下了火辣的白酒。

排在第二攻击波的两位女飞行员，高欣欣和刘云，为打头阵的战士们一一挂上了花环。给高志航挂花环时，高欣欣表情坚毅：“叔父保重，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表现的。”

高志航点点头，疼爱地摸摸她的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