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2月的一天,太平洋。中华帝国太平洋舰队第一舰队旗舰“黄山”号舰队航空母舰,在海面上划过一道清晰的弧线,正要将舰艏迎向穿过对马海峡。环绕在“黄山”号周围的七八艘大小护航舰只,也正紧密伴随着做同向运动。
“黄山”号宽阔平整的飞行甲板上,早已挤满了大大小小数十架飞机:其中最前面十余架轻巧些的,机翼下或是空空如也或是只挂了两枚不起眼的小炸弹;后面二三十架臃肿些的,机腹下各挂载着一枚黑黝黝的鱼雷。
整个编队很快完成了转向,强劲的海风席卷过“黄山”号,将右舷舰岛顶上的信号旗刮得猎猎作响。
随着一声汽笛响起,新的信号旗升了起来,起飞指挥员与甲板工作员在甲板上忙碌起来,机械师也开始用曲轴杆为前面几排的飞机动引擎,不一会儿,前面几排轻型机的螺旋桨都嗡嗡地转了起来。又是两声汽笛响,横在待命机群前方的一面防风格栅被放了下来,风总算能够毫无阻碍地扫过飞行甲板,与此同时,机群最前排中央的那架飞机被几名甲板工作员小心翼翼地往前方推动了一小段距离,机轮贴到了甲板前方的一道红线上。
随即,顶着强风半蹲在这架先导机右前方的一名起飞指挥员,向敞开式座舱里的飞行员打起了手势:手腕在空中转两圈,再以两个手指朝向自己的眼睛,表示要飞行员报告动机转。飞行员竖起大拇指,表示转达到起飞标准。起飞指挥员也竖起大拇指表示“明白”,便挥舞起手中的信号旗,向舰岛上部的航空舰桥打出了“请求起飞”的旗语。连续三声汽笛响后,最后的信号旗升上了桅顶:“立即起飞”。
机翼上漆着蓝红黄三色圆圈标记的飞机开始在木质飞行甲板上滑行,仅仅一眨眼的工夫,飞机便脱离了甲板,悠悠地飘升到空中,事实上,那条红色起飞线距离甲板前端也就四五十公尺的样子。先导机起飞后立即右转,开始在母舰上空盘旋。紧随先导机之后,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一架又一架飞机接连从甲板上滑跃而起,同样以在母舰上空盘旋的方式,与先起飞的各机结成编队。未完成的编队继续一圈又一圈地盘旋,等待后续机加入。
母舰上空的编队越来越大,相应地,母舰甲板上的飞机也越来越少。当“黄山”号甲板上的最后一架飞机从跑道上跃起,位于甲板前端右舷的那位起飞指挥员终于站起了身,向航空舰桥打出旗语:“起飞作业完成……”
航空舰桥上,一位佩带金色穗带的年轻中校按下了手中的怀表,面露不悦:“十九分三十七秒,还是太慢了。”
另一位颧骨高耸、表情平静的少将缓缓道:“标准要求是十八分钟,回头召集全体作业官,继续研究节省时间的办法。”
“是,司令长官……”
被称为司令长官的那位少将正是太平洋舰队第一舰队司令陈锦荣,此时正亲率新被编入舰队的“黄山”号舰队航母及其护航编队,在太平洋北部的演习场进行航空作业和舰载机攻击演练。陈锦荣遥望着那架殿后的大个头鱼雷机吃力地爬升追赶编队,举起军帽在头顶挥转起来:“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有高队长带队,不会有事的。”一旁的那位中校参谋自信满满地说道。
陈锦荣点点头,果断下令:“立即清理甲板,准备放飞第二攻击波!”
天空中,十二架“风雷”战斗机与二十四架“蓝翔”俯冲轰炸机组成的第一攻击波终于完成了编队,在转向目标前,先以整队进场的姿态浩浩荡荡地通过了母舰上空。
目送着渐渐远去的机群,舰员们纷纷挥转起了军帽,这是平安的祝福,也是胜利的祈望。
汽笛再次鸣响,桅杆上的旗子降了又升,“黄山”号的飞行甲板再度忙碌起来。
位于飞行甲板中轴线前后的两座升降机开足马力地上下运动,将已经在机库中装好弹药的战机源源不断地送上甲板。
最先送上的是几架“猎鹰”侦察机,接着是一小队“风云”运输机,这些飞机一上甲板就被推到起飞线前,匆匆加足了油,在后面第二攻击波的飞机送上甲板之前迅放飞。
“司令,实战中真的需要如此谨慎吗?目前为止的情报中,还没有现哪国装备了足以摧毁我军大型舰只的航空兵器,更没有现它国装备或正在建造与我军相当的舰队航母。现在我们又是派远程侦察机大范围搜索,又是派战斗机直接掩护编队,如果将这些兵力纳入攻击机群中,不是可以加强机群的总体战力吗?”向陈锦荣提出这番疑问的还是那位年轻的中校,第一舰队参谋桂永清。
陈锦荣双手交叉在胸前,平静地注视着甲板上的忙碌作业:“没有发现,并不表示没有。必须考虑到情报的滞后和遗漏,我们不可能第一时间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任何事情。相应地,也要考虑到我方情报的泄露,导致对方采取了有效对策的情况。绝对的自信是毒药。参谋的任务,就是要把各种可能生的情况都要想到,并根据各种变化的因素一一拟定对策,或是以最小代价完成作战任务,或是以最小代价退出战斗,无论情况如何变化都有充分应对的办法。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自以为是主观臆断上,这跟赌徒有什么区别?打仗不是赌博,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遍,计划与现实不符是常有的事,不做好全面的准备,有进退自如的把握,只一心想着要么全胜要么全输,这样可不算是合格的帝国海军军官。”
桂永清听罢微微一鞠躬:“司令所言极是,卑职受教了。”
这时,甲板上一对娇健的身影映入了桂永清的视线中。虽然两人都披挂着飞行服,却没有因此而掩盖掉了女性特有的身形,而且飞行帽都还捏在手里,两条马尾在小脑袋后边跳来晃去,很是显眼。
“看哪,第一舰队之花出来了。”一位新进的上尉参谋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另一位参谋不以为然道:“别乱叫了,小心司令回头把你眼睛挖出来。”
桂永清却没头没脑地向陈锦荣问道:“司令……如果真的打起仗来,女人也可以上阵的吗?”
陈锦荣毫无表情地“恩”了一声,又举起望远镜朝那两朵“飞行玫瑰”瞥了两眼:“如果战时不上阵,现在又为什么跟同僚一起训练呢?她们的技术是一流的,这一点无庸置疑。”
被航空舰桥上一堆老少爷们议论的两位主角,此时正毫不知情地从飞行甲板往舰岛方向跑过去,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样的马尾,一色的秀容,所过之处,还是触了不少新兵惊奇的目光。
高个子、乍看之下颇为成熟的那名女中尉名叫高欣欣,舰队航空兵大队队长高志航的侄女。矮个子、看起来稚嫩些的那名女少尉名叫刘云,是第一舰队攻中队飞行员。
两人提着飞行帽蹦蹦跳跳地跃过甲板旁横七竖八的加油管线,很快躲到了舰岛的阴影下。刘云微喘着气,把飞行帽搭在肩上:“姐姐太着急了,我就说不是那架嘛,刚才我下去转的时候还看见它在前机库的最里边,没那么快上来的。”
高欣欣背靠舰岛,指尖在墙壁上画着什么:“不行,改天要给我的宝贝画个醒目的标记,居然认错了,真是不甘心。”
刘云也靠上了舰岛:“不过就算上来了,也没必要那么急赶过去啊,摆位子、加油什么的,兄弟们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高欣欣却神情专注地盯着前升降机的出口,“那是我的宝贝啊,就算兄弟们再认真,没有我还是不行的。”
“姐姐……我看杂志上说,迷恋机械的女人会嫁不出去的啊。”刘云作担忧状。
高欣欣眼睛一撇:“无所谓,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嫁人?”
刘云眨眨眼:“不嫁人,难道要嫁给飞机?”
“你管我呢……说来你们兄妹的假期快到了吧,上次不是说你嫂子给你介绍男人来着?”
“真狡猾,故意岔开话题……”
刘云不满地嘟起嘴,马上又伸了个懒腰:“不过呢,可以休假真是太好了,这次除了回家以外,还想去京城看看,看望看望同班的那几个姐妹,不知道她们在政府部门里过得怎么样……”
“休假啊……的确是好事,今年不打仗的话,我也有好长的假可以休……”
刘云疑惑地转过头:“不打仗的话……今年会打仗吗?”
高欣欣拨了拨刘云的马尾:“不知道,我叔叔说的,今年可能有仗要打了。那么随便一说而已,谁知道呢。”
刘云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橡胶油管:“姐姐,如果真的打起来,轮到你上阵的时候,你会害怕吗?”
高欣欣宛尔一笑:“傻丫头,那要到时候才知道啊……哎,我的宝贝上来了,这次应该没错了!”
汽笛声响起,“黄山”号的第二攻击波即将放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