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槿对着拉姆哥行注目礼,张着大嘴看起来很蠢。
然后就看到那个黑发大哥再次扑来,喊着拉先生的大名举刀杀过来。
这二人一定有深仇大恨。
趁着他们二人打的热闹,方槿准备偷跑。把拉姆瑟斯刚刚的救命之恩忘到九霄云外。
可回头一看,阿克那和阿毕加都快被劈翻在地。
论起武功她绝对是个废的。根本不可能跟这群已经杀红了眼的士兵对抗,如果不是她一直装死一样坐在地上,人家看不见她,她早就变成肉泥了。
现在到底还能怎么办?
方槿脑袋第一次不够用了。
“死丫头!!”
方槿呆呆回过头去,看向河面。一支小船正奋力向她这边划。
而在这支船后,是大船队!
“快过来!!”
船上的叶绿正在冲着她大喊!!
河面涌起高楼一样的水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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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哨传回给我的消息,在红河边上西台和埃及军正在私斗。
埃及领头的是谁不知道,不过西台领头的是卡尔。
但麻烦的是传回消息的人告诉我,傍晚时方槿已经带着夕梨逃出了埃及军营,她很有可能就在乱军之中。
我的头当时嗡的一声就胀大了,狠不得把方槿抓在手里拧成十八段。
比起周杏的笨,这位其实一点都不差。
于是我带着人舍弃掉马匹,登船,沿红河而下,希望赶得上给她收尸。
顺流而下速度极快,阿努哈带着另一队人绕过红河,从后面包抄。
现在不是跟卡尔计较私怨的时候,这时要同仇敌忾,共同对抗埃及军。
至于我跟他的问题,能活下来,再接着算。
当我看到方槿时,一群人正在她身旁厮杀。而这个笨蛋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吓软了脚,居然都不知道跑。
寒战从头顶涌遍全身,背脊一凌,我轻易的就掀起了几十米的水浪,向着方槿涌去!
与我同乘一艘船的宫奴都惊呆了,我听得到他们的惊呼,感觉得到他们在躲开我的身旁,可我没有时间去想。
我站起来,从船上走到河中,河应该很深,可我却可以站在齐膝高的水中,向方槿走去。
水压沉重,可是对我来说却像是回到了真正能发挥我全部力量的地方。
自我站到水中,水浪更强更大,带着呼啸扑向岸边。
第一波扑上岸时,除了方槿,所有在岸边的人全都被浪打翻了,第二波再扑上去时,我本来以为他们可以站住了,下意识的加大了力量,可是我却看到人群纷纷下跪,扔掉手中的刀剑,跪在岸边。
方槿这时总算没有太傻,拉着两个血淋淋的人跑向我,我想起那两人应该是她的宫奴。
等到方槿跳上船,我带着她离开,那些跪在岸边的人仍旧没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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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鲁西坐在一艘小船中,看着娜尼亚如风一般出现,如风一般离开。而西台和埃及的士兵都跪在岸边,虔诚的跪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起。
这时他安排的人已经混入那群人当时,在晨光乍现的一瞬间,大声喊道。
“我西台的达瓦安娜!!我西台的太后!!保佑我们!看顾着我西台士兵!!”
如一声炸雷在人群中响起。西台士兵中不少都在首都见过娜尼亚,特别她在神殿前祈祷了几年,她的形象早已深植在西台首都哈图萨斯的人民心中。
在她自焚献祭后,这种对她的崇拜到达了顶峰。
只要有一个人喊出她的名字,无数西台士兵马上联想起。
虽然有不少人已经不太记得,可是在此时,在刚刚浴血奋战后,在与敌国对战之时,一个传奇的人物出现在他们面前,带给他们的是一个更加神奇的体验。
欢呼如海啸一般在这片河岸上涌现,所有的西台士兵振臂高呼,兴奋异常。
反观埃及士兵,居然比西台士兵更激动。激动的叫喊着安穆凯之名,互相拥抱,跳跃。
拉姆瑟斯把打晕的鲁沙法交给近卫,吹着呼哨嘀咕:“真是想不到啊……那个女人身后竟然有神祭祀的加护……”
转身就要上马离开,跟在他身后的近卫苦恼的问他:“将军,法老让我们把新王妃杀掉……”
拉姆瑟斯手一挥,他的剑重重敲在那个近卫的肩头,把人打得单膝跪在地上,喝斥道:“闭嘴!”然后转头仿佛没看见有人把那个倒在泥地里的新王妃偷偷运走。
这个近卫早已习惯了将军的批评教育,接着说:“带这个人回去干什么?”他嫌恶的看着扛在肩上的鲁沙法。
拉姆瑟斯剑再一挥,没有打到,这个近卫一溜烟的跑去上马。
西台兵如潮水一般退走,在人群中,拉姆瑟斯对着一个蒙头蒙脸,怀抱着新王妃的男人咧嘴笑着挑衅,然后目送西台军撤离。
他看着被自己近卫扛在马背上的晕掉的男人,得意的想,杀掉就太便宜那个太子了。
杀掉他的将军,会被他用这个死掉的将军来鼓舞士气。可是一个活着被掳走的将军,那个太子不但要派兵来救,必要时也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他看着血污满身的鲁沙法,不正经的说:“希望你值点钱,不然千辛万苦的带回去可就亏了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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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方槿在河对岸上马,狂奔到离这里最近的一个绿洲,正当我到达绿洲却意外的看到这里已经布置好了帐篷,等着让我们进行暂时休整时,我一边感叹阿努哈是个好同志,一边下意识的走向最大的帐篷。来这里以后,我从来都是用最大最好的东东,已经完全养成习惯。
方槿一身狼狈,可她身后的两个宫奴是全身浴血,相比之下,身上只有泥巴的方槿看起来很健康。
进帐篷前我问守在门口的宫奴:“准备好药品和沐浴用的水了吗?”
然后盘算着一会儿用多少时间换衣服吃东西垫肚子,多长时间后离开,以及接下来向哪里去。
“陛下,见到您如此健康,我真是太高兴了。”
乌鲁西站在帐篷中间冲我微笑。
而我呆住了。
然后,心一路沉到了谷底。
居然生出一种还是学生时期被老师或家长抓住逃学时的感觉……
而本来跟在我身后的方槿根本没有踏进来,这死丫头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她的宫奴真是太忠诚了,一定发现不对把人拉走了。
我来这里以后唯一没有听他的事就是这一次自焚假死,可这唯一的一次就把娜尼亚费心建立了一辈子的势力一下子全部抛弃。说实话我真不敢想像当他知道的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当我以那种方式离开哈图萨斯,对修达来说是一次背叛,对他大概也有同样的意义。
我淡定微笑,放松的走到帐篷中间,关怀的说:“你没事就好,我一直很担心你啊……”
他继续微笑,恭敬的很,一边扶着我走到坐垫那里,一边低着头说:“陛下言重了。”
冷场。
我眼神就是不与他相对,他也站得很直,不看我。
气氛紧张。
我在装傻。不过装傻也是一个技术活。在装傻的时候,我飞快的转动脑袋,想要想出来的个完美的说法把这次的事情揭过去。
如果说我原来期待此人不敢来质问我,现在这个希望已经破灭了。他居然真敢来质问我。
以前的娜尼亚到底给了他多大的权力啊。
如果是男女之间意见不合,如果有暧昧的话,那问题解决起来会非常简单。
可是我们之间却不能以平常的男女来类比。
而如果说我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那就太假了。我对他大大的有想法啊。
但重点在他这边。
不能否认,他是一块硬骨头,一点都不好啃。其实应该说,我跟他相处这么长时间,连个下嘴的地方都没找着。
乌鲁西对原太后的感情,复杂又单纯。
但可以确定的是,并不是单纯的男女之爱。
从他对待我的时候我所感受到的,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他对人生的期许。
然后又见到他对修达,我才真正明白。
如果说我代表了他对生活美好的期望,修达就代表了他的野心。
所以他要我心想事成,要修达问鼎帝位。
所以,我想要接近他,不是简单的亲亲抱抱就可以。
那我到底是怎么想他的呢?
我真的喜欢他吗?想要跟他一起以夫妻的样子生活下去吗?
想到这里,我被夫妻这个说法雷出一身冷汗。
应该不是一般的夫妻那样的生活方式,我和他也并不合适。
这一辈子,我们都不可能跨过一道界线,十六岁的乌鲁西或许可以,现在的乌鲁西却不可能再单纯。
像这样,又远又近的生活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几年下来,我已经改变太多了。
叶绿这两个字,早就不是那个都市里,只有二十几岁,每天只需要想着tb的水晶手链多少钱一串,相亲对象有多jp的女孩子了。
在这里的叶绿,外表是西台前太后,王子生母,手握重权,妄想坐拥半边天下的一个铁血的女人。
这里的叶绿,只在方槿和周杏的记忆里出现,却永远不会出现在人前。
我们的名字,永远只会出现在我们三人的记忆里,这也是我们关系如此紧密的原因。
我看向乌鲁西,微笑招手。
“靠近一点,乌鲁西,让我们来谈一下。”
乌鲁西深深看了我一眼,靠近我坐了下来。
我开始把离开哈图萨斯的原因娓娓道来。途中他几次面露不悦,但却保持沉默直到我讲完。
听完以后,他说:“陛下,你太冲动了。”
我点头同意。在面对与周杏和方槿有关的事情上,要我保持冷静不太现实。
他提问:“陛下,你并没有说出为什么会如此看重那两个赫帝族的宫女。”
我轻挑起眉毛,表达我的不悦。
“那并不重要。”我说。
他追问:“那很重要。陛下把修达殿下置于何地?”
我沉默不语。
修达,我对他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利用。要说有什么感情,最多在他对我很好很关心时我很感动。
可事实上修达应该是我在世界上最关心的人,他是我的儿子。
乌鲁西盯着我的眼睛,慢慢说:“陛下现在已经无法让人看透了。”
我看回去,平静的与他对视。不语。
无法解释的事,我只能什么都不说。
乌鲁西把眼神移开,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对修达的感情并不比我少,应该说,现在来说,他对修达比我对修达更加关心。
乌鲁西换了一个话题开口:“那现在陛下是如何打算的呢?”
对修达,我的感觉上非常复杂。但不能否认的是我根本离不开他。
就算我想要离开这一切,也只能去修达的属地。不然就只能离开西台。可是我的前身份只怕是这片大陆上所有的国家早就都知道了。随便去任何一个国家扎根都是不现实的,携带大笔的财富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引起骚动。我又没有开发新大陆的兴趣。
在离开了哈图萨斯之后,我虽然有了鸟儿飞出笼子的兴奋,但万幸还不算失去理智。
所以才打算将卡尔的势力打击到一定的程度。
我回答乌鲁西:“还是要先知道西台那边现在的情势怎么样了,然后我们再来说下一步要怎么办。”
阿努哈在帐篷外打断了我们,这很不寻常。所以我马上问他出什么事了?如果是追兵已经赶到,我们就要马上走。
可是有追兵也很奇怪,卡尔带回夕梨后应该会尽快赶回营地。他带兵私自离开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难道是埃及那边追来了?
那也应该先去追卡尔啊,他才是大尾的。
阿努哈说:“陛下,请允许我向您通报,尤伊公主回来了。”
周杏!!
我一下子跳起来!顾不上去注意乌鲁西的眼神,冲出帐篷。
眼前那个没心没肺的笑的很开心的人就是惹出这一长串风波的家伙!
她先是嘴咧得大大的笑,然后,曲膝下跪,伏在地上,恭敬而谦卑的行了一个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行过的宫礼。
“陛下,奴婢回来了。”
在这一瞬间,我眼眶潮热,身体不禁发抖。
平举起一支手,我冷淡的说:“起来吧。你的姐妹在另一个帐篷里,她受了伤,你去照顾她。”
她低头说:“是。”然后退走。完全无可挑剔。
乌鲁西跟在我身后出来,我没有看他,说:“乌鲁西。”
他躬身道:“陛下请吩咐。”
我说:“我要知道西台大营中的发生了什么,在卡尔带着夕梨回去以后。”
他回答我:“是。”
我转身回到帐篷里,不许任何人进来。
我瘫倒在垫子上,低声笑,眼泪滑过脸颊。
我们,终于都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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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穆凯(anuket):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