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郭大路也搬了张凳子过来,道:“所以你要赶我们走,因为你知道这五个人无论到了哪里,都会将那地方搞得一塌糊涂。”
燕七道:“你不愿将我们也扯入了那摊子一塌糊涂的浑水里去,所以才要赶我们走。”
郭大路道:“但你却不知道我们早已在那摊子浑水里了。”
燕七道:“从认得你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已经在里面了。”
郭大路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燕七道:“所以你无论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一定在那里。”
郭大路道:“所以你现在才想赶我们走,已经太迟了。”
王动看着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用不着再说什么。
他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有热泪夺眶而出。
朋友!
这两个字是多么简单,却又多么高贵。
王动捏紧双手,一字字道:“你们的确都是我的朋友。”
这句话就已足够。
你只要真正懂得这句话的意义,就已什么都不必再说。
燕七笑了,林太平也笑了。
郭大路紧紧握起王动的手,他们只要能听到这句话,也已足够。
他们既没有问起这五人怎会和王动结的仇,也没问这麻烦是从哪里来。
王动不说,他们就不问。
现在他们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样将这麻烦打发走?”
燕七道:“我一看到那五只风筝,就知道有麻烦来了。”
王动道:“那风筝本是种警告。”
燕七道:“他们既然要找你的麻烦,为什么还要警告你,让你防备?”
王动道:“因为他们不想要我死得太快。”
他脸色发青,慢慢地接道:“因为他们知道一个人在等死时的那种恐惧,比死还痛苦得多。”
燕七叹了口气,道:“看来这麻烦当真不小。”
王动道:“的确不小。”
郭大路忽然笑了笑,道:“只可惜他们还是算错了一点。”
燕七道:“哦?”
郭大路道:“他们虽然有五个人,我们也有四个,我们为什么要恐惧?为什么要痛苦?”
燕七道:“但他们至少总比我们占了一点优势。”
郭大路道:“哦。”
燕七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句话你难道不懂?”
郭大路道:“我懂,可是我不怕。”
燕七瞪着他,道:“你怕什么?”
郭大路道:“怕你。”
燕七忍不住嫣然一笑,却又立刻板起了脸,扭转了头。其实他当然也懂得郭大路的意思,因为他自己也一样。像他们这种人,就只怕别人对他们好,只怕被别人感动。
你若能真的感动他们,就算要他们将脑袋切下来给你,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郭大路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除了鬼鬼祟祟地在暗中害人外,我看他们的功夫也有限得很。”
他接着又道:“现在的问题只不过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呢?”
王动道:“不知道。”
郭大路道:“你也不知道?”
王动道:“我只知道他们若还没有送我的终,就绝不会走。”
郭大路又笑了笑,道:“现在是谁送谁的终,还难说得很。”
这就是郭大路可爱的地方。
他永远都那么自信,那么乐观。
这种人就算明知天要塌下来,也不会发愁
的,因为他认为一个人只要有信心,无论什么困难都可解决。
他不但自己有信心,同时也将这信心给了别人。
王动的脸色也渐渐开朗了起来,忽然道:“他们虽然占了一点优势,但我也有法子对付他们。”
郭大路抢着问道:“什么法子?”
王动道:“睡觉。”
郭大路怔了怔,失笑道:“这种法子大概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王动反问道:“这法子有什么不好?这就叫以逸待劳。”
郭大路拍手道:“对,要睡现在就睡,养足了精神好对付他们。”
燕七道:“要睡也得分班睡。”
郭大路道:“不错,我跟你防守上半夜,到三更时再叫王老大和林太平起来。”
林太平忽然道:“这样子不行,还是我跟你一班的好。”
郭大路道:“为什么?”
林太平瞟了燕七一眼,道:“你们两个人的话太多,聊得高兴起来,只怕连别人进了屋子,都不知道。”
燕七忽然走了出去,因为他的脸好像忽然又有点发红了。
郭大路道:“还是我跟燕七一班的好,两个人谈谈说说,才不会睡觉。”
他嘴里说着话,已跟了出去。
无论别人说什么,他还是非跟燕七一班不可。
这两人身上就好像有根线连着的。
林太平看着他们走出去,忽然笑了,喃喃道:“我有时真奇怪,小郭为什么会这么笨。”
王动也在笑,微笑着道:“你放心,他绝不会再笨很久的。”
林太平道:“其实我倒希望他再多笨些时候。”
王动道:“为什么?”
林太平笑道:“因为我觉得他们这样子实在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