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来路不明的书生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屋子里没有人。

灯光就像是自己燃着的。

崭新的铜灯,亮得像黄金。

崭新的铜灯摆在崭新的梨花木桌上,崭新的桌子摆在崭新的波斯地毡上,铜灯旁边还有鲜花——

什么都有。

只要是你能在一间屋子里看到的东西,这屋子里就样样俱全。

这里就像是出现了奇迹。

唯一还没有改变的,就是王动的那张大床。

但床上也换了崭新的被褥,被上还绣着花朵。

郭大路站在门口,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喃喃道:“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燕七苦笑道:“没有走错,别的地方绝没有这么大的床。”

郭大路叹道:“看来这地方真像是有神仙来照顾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女神仙?”

燕七道:“看来王老大一定也和董永一样,是个孝子,感动了天上的仙子。”

郭大路道:“仙子说不定是来找我的,我也是个孝子。”

燕七道:“你是个傻子。”

他们嘴里虽这么样说,心里却都已明白,一定有个人将这些东西送来,这人也许就是那在奎元馆替他们付账的人。

他们这么说,只不过是在掩饰心里的惊疑和不安。

因为他们猜不出这人是谁,更猜不出这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王动慢慢地走到床边,慢慢地脱下鞋子,很快地躺了下来。

他无论做什么事时,都慢条斯理,一点也不着急,只有躺下去时,却快得很,快得要命。

郭大路皱眉道:“你就这样睡了么?”

王动打了个呵欠,呵欠就算他的回答。

郭大路道:“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王动道:“不知道。我只知道累了就要睡觉。”

这些东西是仙女送来的也好,是恶鬼送来的也好,他都不管。就算天下所有的仙女和恶鬼全都来了,也不能叫他不睡觉。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好像就立刻能睡得着。

郭大路叹了口气,道:“我倒还真佩服他。”

燕七咬着嘴唇,道:“我到后面的院子去看看,也许人在那里。”

后面的院子里还有排屋子,就是那天酸梅汤他们住的地方。

前面这排屋子除了正厅和花厅外,还有七八间房,除了王动睡的这间外,还有三间屋子里也摆着很舒服的床。

郭大路喃喃道:“他居然还知道我们有四人住在这里,想得倒真周到。”

突听燕七在后面院子里大叫道:“你们快来看看,这里有个……有个……”

有个什么东西,他竟好像说不出来。

郭大路第一个冲出去,林太平也在后面跟着。

院子里已打扫得干净,居然还不知从哪里移来几竿修竹,一丛菊花,燕七正站在菊花丛中,看着样东西发呆。

他看着的赫然是口棺材。

崭新的棺材。

棺材头上仿佛刻着一行字,仔细一看,上面刻的赫然竟是“南宫丑之柩”。

林太平突然全身冰冷,连嘴唇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

郭大路心里也有点发毛,忍不住问道:“你在什么地方杀他的?”

林太平道:“就……就在外面。”

郭大路道:“什么地方外面?”

林太平道:“他住的屋子外面。”

郭大路道:“你杀了他后,有没有把他的尸体埋起来?”

林太平咬着嘴唇,摇摇头。

郭大路叹道:“你倒真是管杀不管埋。”

林太平的样子就好像又要哭出来了。

燕七道:“无论谁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难免心慌意乱,杀人之后只怕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哪里顾得了别的。”

郭大路道:“你这倒好像是经验之谈。”

燕七道:“你莫忘了,我虽然没有杀过人,至少被人杀过。”

郭大路叹了口气,道:“你杀他的时候,旁边还有没有别的人?”

林太平又摇摇头。

郭大路道:“若没有别人,是谁把他尸身装进棺材里的?这棺材又是谁送来的?”

他忽然笑了笑,又道:“总不会是他自己跳进棺材,再将棺材送来的吧。”

郭大路有个毛病,无论什么时候都忍不住要开开玩笑。

他自己也知道玩笑开得并不妙。

林太平的脸色变得更惨,咬着嘴唇,讷讷道:“我……我本不是……”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棺材里忽然“咚”的一响。

接着,又是“咚”的一响。

燕七和郭大路的脸色也不禁变了。

“莫非棺材里的死人已还魂?”

郭大路拍了拍林太平的肩,勉强笑道:“用不着害怕,他活着时我们都不怕,死了怕什么?”

燕七道:“既然不怕,就索性打开棺材,让他出来吧。”

他好像真的要去将棺材打开。

郭大路忍不住道:“等一等。”

燕七道:“你不是不怕的吗?”

郭大路道:“我当然不怕,只不过……只不过……”

“咚,咚咚!”这次棺材里竟一连串地响了起来,而且声音比刚才更大,真的好像死人急着要出来。

胆子小的人,此刻只怕早已被吓得落荒而逃了。

林太平忽然道:“让我来开这口棺材,他反正是来找我的。”

郭大路道:“你不能去,还是让我来。”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跳了过去。

其实他心里也很怕,也许比别人还怕得厉害,这若是他自己的事,说不定他早已溜之大吉。

但林太平是他的朋友,只要是朋友的事,他就算怕得要命也会硬着头皮挺上去。

燕七瞧着他,目光又变得很温柔,忽然道:“你不怕被鬼抓去?”

郭大路道:“谁说我不怕的?”

他嘴里在说“怕”,手已将棺材盖掀起。

“嗖”地,一样活生生的东西从棺材里蹿了出来。

郭大路就算真的胆大包天,也忍不住叫了出来。

从棺材里跳出来的这样东西也在叫,“汪汪汪”地叫。

是条狗,黑狗,活生生的黑狗。

郭大路怔在那里,擦着汗,想笑,却笑不出口,过了很久,才长长吐出口气,苦笑着道:“这玩笑实在开得不高明,只有白痴才会开这种玩笑。”

燕七道:“他绝不是白痴,也绝不是在开玩笑。”

郭大路道:“不是玩笑,是什么?”

燕七道:“这人不但知道林太平杀了南宫丑,而且还知道林太平住在这里。”

郭大路叹道:“他知道的事确实不少,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燕七也叹了口气,道:“也许他另有用意,也许他只不过吃饱了饭没事做而已;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既然已做了就绝不会停止。”

郭大路道:“你认为他一定还要再做些别的事?”

燕七点点头,道:“所以我们只要能沉住气,就一定能等得到他的。”

他也拍了拍林太平的肩,笑道:“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去睡吧,放着那么舒服的床,不睡才真的是白痴。”

只听王动的声音远远从屋子里传出来,道:“答对了。”

第二天早上郭大路是被一串铃声吵醒的。

他醒的时候,铃声还在“叮叮当当”地响,好像是从花厅那边传过来的。

每个人起床时火气总比平时大些,尤其是被人吵醒的时候。

这就叫作“下床气”。

郭大路忍不住吼了起来,道:“是谁在穷摇那鬼铃铛?手痒么?”

他叫的时候,好像听到王动也在叫。

铃声却还是不停。

郭大路跳起来,赤着脚冲出去,喃喃地道:“一定是燕七那小子,他的手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痒。”

只听一人笑道:“我的手痒时只想打人,却绝不摇铃。”

燕七也出来了,身上的衣服居然已穿得整整齐齐。

这人就好像每天都是穿着衣服睡觉的。

郭大路揉了揉眼睛,做了个苦笑,又皱着眉说道:“总不会是林太平吧,除非他真的是被鬼迷住了。”

铃声还在响。

这时他们听得很清楚,的确是从花厅里传出来的。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冲了进去。

林太平的确在花厅

里,但摇铃的却不是他。

他只不过站在那里发怔,摇铃的是条猫。

黑猫。

一个铃铛用绳子吊在花架下,绳子的另一头就绑在这黑猫的脚上。

黑猫不停地跳,铃铛不停地响。

花厅中的桌子上摆着一大桌的东西,都是吃的东西,有鸡、有鸭、有包子、有馒头,还有一大坛酒。

黑猫摇铃,原来是叫他们来吃早饭。

郭大路忍不住又揉揉眼睛,道:“我的眼睛有毛病么?”

燕七道:“你的眼睛只有在看到女人时,才会有毛病。”

郭大路苦笑道:“也许这是条女黑猫。”

燕七道:“是公的。”

郭大路道:“你怎么知道?”

燕七道:“因为它看来并不喜欢你。”

郭大路眨眨眼,道:“就算是母的,也不会喜欢我,喜欢的一定是王老大。”

这次轮到燕七不懂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郭大路道:“母猫都喜欢懒猫。”

突听王动的声音在后面道:“我看这条猫一定是母的。”

这次郭大路和燕七都不懂了,几乎同时问道:“为什么?”

王动道:“因为它会做饭。”

猫当然不会做饭。

郭大路撕下条鸡腿,塞进嘴里,又拿出来,道:“鸡还是热的。”

燕七道:“包子也是热的。”

郭大路道:“看来这些东西送来还不久。”

燕七道:“答对了。”

郭大路道:“是谁送来的呢?难道也是那个在奎元馆替我们付钱的人?”

燕七道:“又答对了。”

郭大路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拍我们的马屁,难道真是我干儿子?”

燕七道:“咪咪……咪咪……”

郭大路道:“你几时变成一条猫了,我可听不懂猫说的话。”

燕七“扑哧”一笑,道:“我是在跟你的干儿子说话。”

他将每样东西都撕了一点,放在盘子上,那黑猫已跳了过来,燕七轻轻抚着它脖子上的毛,道:“这些东西都是你送来的,你自己先尝点吧。”

郭大路也笑了,道:“这人好孝顺,看来倒好像是这条猫的干儿子。”

其实他当然也知道燕七这样做是为了要试试这些东西里有没有毒。

燕七做事好像总是特别细心,看来却偏偏又不像是个细心的人。

细心的人没有那么脏的,他简直就从来不洗澡。

食物中没有毒,郭大路的鸡腿已下了肚。

燕七道:“看来这人对我们倒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有点毛病而已。”

郭大路道:“不是有点毛病,是有很多毛病,毛病不大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吞下个包子,忽又道:“这人一定是个女的。”

燕七道:“你怎么知道?”

郭大路道:“只有女人才会做这疯疯癫癫的事。”

燕七咬着嘴唇,居然也点了点头,才说道:“她这么样做,说不定是因为看上了你,要讨好你,因为……”

郭大路笑了,忍不住问道:“因为什么?因为我很有男子气,还是因为我长得俊?”

燕七道:“都不是。”

郭大路道:“是因为什么呢?”

燕七淡淡道:“只不过因为她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也只有疯疯癞癞的女人才会爱上你。”

郭大路想板起脸,却又忍不住笑了,道:“疯女人至少总比没有女人好。”

窗外阳光普照大地,在这种天气里,别人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尤其不会对燕七生气。

他喜欢燕七。

他渐渐觉得自己在这堆朋友中最喜欢的就是燕七。

奇怪的是,燕七却偏偏好像处处都要跟他作对,随时随地都要找机会臭臭他。

更奇怪的是,燕七愈臭他,他愈喜欢燕七。

王动总是在旁边看着他们臭来臭去,他看着他们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有种很特别的笑意。

郭大路的手刚将包子送到嘴里去,就去拿酒杯。

燕七瞪了他一眼,道:“酒鬼,你难道就不能等到天黑再喝酒吗?”

郭大路笑了笑,居然将酒杯放下来,喃喃地道:“谁说我要喝酒,我只不过是想用酒来漱漱口而已。”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曼声长吟:“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好一片风光呀,好一处所在。”

郭大路又笑笑,道:“来了个酸丁。”

王动道:“不是一个,是三个。”

郭大路道:“你怎么知道?”

王动还没有说话,外面果然有另一人的声音道:“公子既然喜欢这里,咱们不如就在这里歇下吧,我走得腿都酸了。”

又有一人道:“不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肯不肯让我们进去坐坐?”

这两人的声音听来还是孩子,但孩子也是人,来的果然是三个人。

郭大路叹了口气,道:“好灵的耳朵,虽然只不过是条懒猫,耳朵还是比人灵。”

“咪”的一声,那黑猫已蹿了出去。

猫的耳朵果然特别灵,连王动自己都不禁笑了。

只听那位公子道:“高门掩而不闭,灵奴已来迎客,看来这家主人不但好客,而且,还必定风雅得很……风雅得很。”

郭大路忍不住笑道:“风雅虽未必,好客却倒是真的。”

他第一个迎了出去。

旭日新鲜得像刚出炉的馒头,令人看了不由自主从心底升出一种温暖之意。

在这么好的天气里,无论谁都会变得分外友善的。

郭大路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望着门外的三个人。

两个垂髫童子,一个背着个书箱,一个挑着担子,站在他们主人身后,两张小脸被晒得好像是个熟透了的苹果。

他们的主人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年纪并不太大,长得非常英俊,而且风度翩翩,温文有礼。

这么样三个人,无论谁看到都不会讨厌的。

郭大路笑道:“你们是游山来的?倒真的选对了天气。”

书生长揖,道:“小可无端冒昧,打扰了主人清趣,恕罪恕罪。”

郭大路道:“也不是主人,是客人,所以我才知道这里的主人好客。”

书生笑道:“却不知主人在何处?是否能容小可一见?”

郭大路道:“这里的主人虽好客,却有点病。”

书生道:“不知主人有何清急?小可对岐黄之道倒略知一二。”

郭大路笑道:“他的病你只怕是治不好的,他得的是懒病。你若想见他,只好自己进去。”

书生微笑道:“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走路也很斯文,简直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但那两个垂髫童子身上背的书箱和担子却好像不太轻。

挑担子的一个走在最后面,一路走,担子里一路叮叮地响。

郭大路摸了摸他的头,道:“你这担子里装的是什么呀?重不重?”

这孩子眼睛眨眨,道:“不太重,只不过是些酒瓶子,茅台酒都是用瓶子装的。我们公子最爱喝酒,还喜欢作诗,我不会作诗,我只会喝酒。”

郭大路笑了,问道:“你也会喝酒?你多大年纪了呀?”

这孩子道:“十四了,明年就十五。我叫钓诗,他叫扫俗,我们家公子姓何,人可何,我们是从大名府来的。因为我们的主人喜欢游山玩水,所以我们成年难得在家里。”

郭大路每问一句话,这孩子至少要回答七八句。

郭大路愈看愈觉得这孩子有趣,故意逗着他,又问道:“你为什么叫钓诗呢?诗又不是鱼,怎么能钓得起来。”

钓诗撇了撇嘴,好像有点看不起他,道:“这典故你都不懂吗?因为酒的别名又叫作‘钓诗钩’,我总是替公子背酒,所以叫钓诗;因为读书能扫掉人肚子里的俗气,所以他叫作扫俗。”

他上上下下瞧了郭大路几眼,又道:“你大概没有念过什么书吧?”

郭大路大笑,道:“好孩子,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不但能喝酒,还很有学问。”

他大笑着又道:“我书虽念得不多,酒却喝得不少,你想不想跟我喝几杯?”

钓诗道:“你酒量若真的好,为什么不敢跟我们公子喝酒去?”

郭大路这才发现那何公子

早已进了花厅,已开始和王动他们寒暄起来,从窗口看进去,可以看到王动和林太平对他也很有好感。

燕七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时扭过头往窗子外面看。

郭大路一看到他,他就站了起来,一面背对着别人向郭大路悄悄打了个手势,一面往外边走。

他走出花厅时,郭大路迎了上去,道:“你找我有事?”

燕七白了他一眼,道:“你为什么好像总是长不大似的?跟孩子聊得反而特别起劲。”

郭大路笑道:“那孩子的一张嘴比大人还能说会道,有时你若跟孩子们聊聊,就会发现自己也好像变得年轻起来。”

燕七没有说话,却沿着长廊,慢慢地向后院走了过去。

郭大路也只好跟着他走,忍不住问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燕七又走了段路,才忽然回头,道:“你看这位何公子怎么样?”

郭大路道:“看来他倒是个很风雅的人,而且据说还很能喝酒。”

燕七沉吟道:“你想他会不会就是那……”

郭大路眼睛一亮,抢着道:“就是那在奎元馆替我们付账的人?”

燕七点点头,道:“你想可不可能?”

郭大路道:“嗯,我本来没有想到这点,现在愈想愈有可能。”

燕七道:“这地方又没有什么名胜风景,游山的人怎么会游到这里来?而且迟不来,早不来,恰巧在今天早上来。”

郭大路道:“世上凑巧的事本来很多,但这件事的确太巧了些。”

燕七道:“你以前有没有见过他?”

郭大路道:“没有。”

燕七道:“你再想想。”

郭大路道:“用不着再想,这样的人我若见过,一定不会忘记。”

燕七咬着嘴唇,道:“看王老大和林太平的样子,好像也不认得他。”

郭大路道:“他叫什么名字?”

燕七说道:“他自己说他叫何雅风,但也可能是假名。”

郭大路道:“他为什么要用假名字?难道你认为他对我们有恶意?”

燕七道:“到目前为止,倒看不出有什么恶意。”

郭大路道:“非但没有恶意,简直可以说对我们太好了,好得已不像话。”

燕七道:“就因为他对我们太好,所以我才更觉得怀疑——一个人若是对别人好得过了分,多少总有些目的。”

郭大路忽然笑了笑。

燕七道:“你笑什么?”

郭大路道:“我在想,一个人‘做人’实在很难,你若对别人太好,别人会怀疑你有目的;你若对别人太坏,别人又会说你是混蛋。”

燕七瞪了他一眼,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着他说话的。”

郭大路道:“为什么?”

燕七道:“因为他也能喝酒,酒鬼总认为一个人只要能喝酒,就绝不会是坏人。”

郭大路笑道:“这倒是实话,喝酒痛快的人,心地总比较直爽些,你绝不会看到喝醉酒的人,还在打主意害人的。”

燕七道:“他并没有醉。”

郭大路道:“快醉了——我现在就打算进去把他灌醉。”

他笑了笑,又道:“只要他一喝醉,就不怕他不说实话。”

燕七忽然也笑了笑。

郭大路道:“你笑什么?”

燕七道:“我在想,你这人至少还有样别人比不上的长处。”

郭大路笑道:“我的长处至少有三百多种,却不知你说的是哪一种?”

燕七道:“你随时随地都能把握住机会。”

郭大路道:“什么机会?”

燕七道:“喝酒的机会。”

郭大路弄错了一件事——人清醒时有很多种,所以喝醉了时也并不完全一样,并不是都像他自己那样,只要一喝醉,就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

有的人喝醉了喜欢吹牛,喜欢胡说八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等到清醒时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还有的人喝醉了根本不说话。

这种人喝醉了也许会痛哭流涕,也许会哈哈大笑,也许会倒头大睡,但却绝不说话。

他们哭的时候如丧考妣,而且愈哭愈伤心,哭到后来,就好像世上只剩下了他这么样一个可怜人。

你就算跪下来求他,立刻给他两百万,他反而会哭得更伤心。

等他清醒时,再问他为什么要哭,他自己一定也莫名其妙。

他们笑的时候,就好像天上忽然掉下了满地的金元宝,而且除了他之外,别人都捡不到。

就算他的家已被烧光了,他还是要笑。你就算“噼噼啪啪”给他十几个大耳光,他也许笑得更起劲。

他们只要一睡着,那就更惨,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来踢他一脚,也踢不醒,就算把他丢到河里,他还是照睡不误的。

何雅风恰巧就是这种人。

开始的时候,他好像还能喝,而且喝得很快,不停地把酒一杯又一杯往嘴里倒,但忽然间,你刚眨了眨眼,他已经睡着了。

他一睡着,郭大路就笑。

燕七恨恨道:“你也喝醉了么?”

郭大路道:“我醉?你看,我有没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燕七道:“没有一点,有八九点。”

郭大路道:“你错了,我现在清醒得简直就像孔夫子一样。”

燕七道:“你笑得却像是土狗。”

郭大路道:“我只不过笑他,还没开始,他已经被我灌醉了。”

燕七道:“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要灌他酒?”

郭大路道:“当然记得,我本来是想要叫他说实话的。”

燕七道:“他说了吗?”

郭大路道:“说了。”

燕七道:“说了?说了什么?”

郭大路道:“他说,他若对我们有恶意,就不会喝醉,醉得像死猪一样。”

燕七上上下下地看着他,摇着头道:“有时我真看不透你,究竟是喝醉了?还是很清醒?”

郭大路嘻嘻地笑,看着王动。

王动道:“你看我干什么?”

郭大路笑道:“我在等着你说话,现在岂非已轮到你说话的时候了。”

王动道:“你要我说什么?”

郭大路道:“说我清醒的时候也醉,醉的时候反而清醒。”

王动也忍不住笑了,这的确是他说话的口气。

郭大路道:“我答对了么?”

王动笑道:“答对了。”

后院那排屋子里,也摆了两张床。

这两张床好像就是为喝醉了的客人准备的。

何雅风就像是个死人般被抬到这张床上。

郭大路笑道:“他今天来,还是算来对了时候,若是前两天来,就只好睡地板。”

王动道:“我只望他这一觉能睡到明天天亮。”

郭大路道:“为什么?”

王动道:“免得我们去当东西。”

郭大路道:“为什么要当东西?”

王动道:“请客人吃晚饭。”

郭大路笑道:“也许我们用不着当东西,只等着猫儿摇铃就行了。”

燕七道:“你认为晚饭还会有人送来?”

郭大路道:“嗯。”

燕七忍不住笑道:“你简直好像已经吃定他了。”

郭大路大笑道:“一点也不错,我已经准备吃他一辈子,要他养我的老。”

他声音说得特别高,好像故意要让那人听到。

那人是不是一直躲在暗中偷看着他们?

那人是不是何雅风?是不是喝醉了?

醉得快的人,往往醒得也快。

还没到黄昏,那两个孩子忽然从后院跑到前面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地送上了份请帖。

钓诗道:“我们家公子说今晨叨扰了各位,晚上就该他回请,务必请各位赏光。”

郭大路看了王动一眼,挤了挤眼睛。

王动喃喃道:“看来用不着等猫摇铃了。”

钓诗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就算听见,也听不懂,忍不住问道:“王大爷在说什么?”

郭大路不等王动开口,已抢着道:“他说我们一定赏光。”

燕七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人的脸皮倒真不薄。”

钓诗忽然眨眨眼,又问:“这位大爷在说什么?”

郭大路又抢着道:“他说我们马上就去。”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从木叶开始逃亡 万相之王 修罗武神 人族镇守使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从长津湖开始 星汉灿烂 我有一剑 陆地键仙
作者古龙其他书: 陆小凤传奇 小李飞刀 绝代双骄 天涯明月刀 流星蝴蝶剑 三少爷的剑 碧血洗银枪 边城浪子 九月鹰飞 圆月弯刀
相关推荐:六零之穿成极品他妈不小心生在六零年爱情公寓里的无证帝王妇产科医生乡村教师血族的悠闲生活重生之盛唐悠闲生活空间之农妇悠闲生活破晓默示录股海默示录风起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