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钱淑兰都没想到,孙大琴这次估计是来真的。
一直等邓云萍收拾行囊离开了家门, 孙大琴都没有再犯那爱八卦的臭毛病。
钱淑兰把邓云萍开好的介绍信给她, 末了十分好奇, “你咋办到的?”
孙大琴这毛病可以说是打小就养成的,小时候喜欢凑热闹,到了老了就喜欢偷听人家的八卦, 现在就这么硬生生被她给改了,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孙大琴伸出自己的胳膊, 给她看,“看吧,为了改这毛病, 我每次都掐自己。”
钱淑兰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 只见手肘内侧的有一团青紫的痕迹,乖乖,真能狠下心啊。
不过她指了指那青紫,“你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只掐这一片啊?”
孙大琴瘪着嘴, 委屈巴巴地道,“因为这儿有旧伤,掐这儿才更长记性。”
钱淑兰咳了一下,还挺有道理。
见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钱淑兰拍拍她的肩膀,“以后你就是工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孙大琴低下头看了手里的介绍信, 抿了抿嘴,重重点头,而后突然问,“我一个月能得多少布啊?”
钱淑兰见她居然对这个念念不忘 ,笑着道,“一年最低也有二十三尺六,这还不包括他们时常可以拿到瑕疵布。”
孙大琴眼睛都亮了,比起乡下,工人的福利真是太好了。她咧开嘴大笑,“到时候我要给丰媛和丰时每个做两身新衣服。”
说完,她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娘,我去找三弟妹,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花样,两孩子都是城里人,得要做得好看一点的,可不能像别家那样土得掉渣。”
这话题转得真快,班还没上,布还拿到,她居然就能想到做啥衣裳去了。
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她想完之后,还觉得这事很急,直接冲了出去,好似一秒就不想等似的。
钱淑兰想喊都来不及了,看着她的背影跐溜一下就没影了,只能无奈摇头。
孙大琴到了供销社上班,养鸡场的会计就由别人来接替了。
跟食品厂的会计不同,这次竞选养鸡场会计的人数特别多,其中有不少小伙子。
因为养鸡厂的会计工作要轻松许多,不需要时刻看着。
养鸡场也有看守,并不需要会计值班。
竞选之后,二十二岁的王国平当选。
他们家和钱淑兰已经出了五服了,但是按照辈份,依旧要叫钱淑兰一声三奶奶。
孙大琴的会计本早就跟钱淑兰交接过了,等这人竞选成功,钱淑兰就把本子交给他,并指导他怎么记账。
跟食品厂的会计一样,只负责记账,钱依旧由钱淑兰收着。
主要还是年纪太轻,性子不够稳重,村里人根本不放心。
孙大琴在供销社上了一个星期的班,钱淑兰几乎见不到人。
到了周末休息的时候,孙大琴一大早就跑过来跟钱淑兰唠嗑。
拿着粮食过来,说要在这边吃饭。
小敏还在床上睡着,钱淑兰每天早上都是六点起来,生物钟早就定了。
孙大琴帮她烧火,钱淑兰边炒菜边问她工作情况。
孙大琴挥了挥手,“我现在的活很轻松,就是在供销社的员工食堂帮着切切菜,打扫卫生,擦锅台,比我在生产队轻松多了。”
她给养鸡场当会计,再加上农忙时下地,累死累活一整年,把自己弄成陀螺似的,才能分到两百多块钱。
可在供销社干这么轻省的活,就能得到四百多块钱,真的是神仙日子。
紧接她皱着脸,“就是有一点不好,实在是太闲了。常年干活,一天不干活,就感觉空唠唠的。难受极了。”
钱淑兰也觉得这样扫地太没追求了,孙大琴才四十来岁,要想的事业值都能有十分最好还是有份手艺。让孙大琴当裁缝肯定不行,她对做衣服没什么兴趣,“不如你好好琢磨,跟食堂里的厨子好好学学做菜吧。你嘴巴甜一点,多说点好话,说不定人家看你心诚,也就肯教了。”
钱淑兰打算的挺好,可孙大琴听了却直接嗤笑一声,对那厨子嫌弃得不要不要的,“娘,你可拉倒吧,那厨子做菜的水平根本就不咋地,还没你做的好呢。让我跟他学,我还不如跟你学呢。”
钱淑兰惊住了,这年头的怪事还真多,她做的是家常菜,放的调料都挺少,那厨子给公家炒菜不省油不省料的,怎么做的还不如她的好吃呢?她瞪大眼睛看着孙大琴,“手艺不好还能当厨子?”
孙大琴听那些闲聊的时候也听过几耳朵,“他老子做菜好吃,只是烧菜的时候,把手给烫着了,拿不了勺子了。所以只能退下来,他儿子做菜没天赋,半路出师就这么顶上了。”
钱淑兰细细一琢磨,“那有没有可能,你拎着东西上门拜师,他收你为徒呢?”
孙大琴挠了挠头,“可我不知道他做菜好不好呀?要是不好吃,我不就亏了嘛。”
钱淑兰替她出主意,“你可以跟别人打听,问问老厨子做菜好不好吃,跟你一起工作的人应该吃过吧?”
听了婆婆居然让她打听别人家的事,孙大琴愣住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方,“娘,你这是让我去打听消息?”
钱淑兰有些无奈,这人该不会是傻了吧?她摊了摊手,“我是让你打听消息,又没让你传播,我们这叫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可不能因噎废食了。”担心说得太文绉绉,她又解释了一句,“凡是不要一棍子打死。你听到一则消息,别传出去,咽在自己肚子里,就不算伤害别人,懂了吗?当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也别随意打听。”
孙大琴琢磨了半天才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真累啊!钱淑兰都有点怀念以前的孙大琴了。只是想到原身记忆中,孙大琴有一回趴在人家屋后偷听人家说话,被人家用狗撵,差点把鞋子跑掉的事情,钱淑兰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几天,孙大琴就打听到了,“老厨子做菜做的很好吃,只是他的脾气很坏。”
钱淑兰有些好奇,“怎么个坏法?”
孙大琴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的全告诉她,“比如说切土豆丝,要又细又匀才行。而且还不让人代劳。他儿子为了这事跟他吵过无数回。”
钱淑兰拍掌大乐,对这人是真有几分好奇心了,“那说明这人要求高呀,他祖上该不会是御厨吧?”
孙大琴摆摆手,“不是不是,他要是御厨,早被下放改造了。他以前好像是省城一家特别有名的酒楼的主厨。名字叫什么。”孙大琴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对了,叫赏心楼。”
赏心楼?钱淑兰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过这名字,不过这名字这么雅致,在建国前应该很出名吧?
钱淑兰担心她会怕那老厨子,立刻撺掇她,“你不是一直觉得无聊吧,照我说你还是学当厨子吧,等你学成了,丰媛和丰时过年回来了,也让他们尝尝你这个奶奶的手艺。小孩子对吃的东西从来都是记忆犹新的。说不准吃了第一回还想下一回,以后能常常往乡下跑呢。”
孙大琴果然心动了,只是她依旧有些忐忑,“那厨子会不会看不上我?毕竟我年纪挺大的了。”
钱淑兰却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大有大的好,不会想着去玩。人也更踏实。”
孙大琴有些将信将疑,“是吗?”
钱淑兰很肯定地点头,“没错!”
孙大琴被婆婆鼓动,压下了心中对那老厨子坏脾气的恐惧,“那我试试看吧。”
当天下午,孙大琴就带着两只公鸡,一篮子鸡蛋和一瓶茅台酒出发了。
这瓶茅台酒是钱淑兰珍藏的,已经十来年了。要不是为了这事能成,她根本舍不得拿出来。
这礼这么重,哪怕对方不想收徒弟,也会斟酌一下的。
钱淑兰所料不差。
老厨子自从伤了一只手臂,干不了重活,在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家里人嫌他是个拖累,每天吵吵个不停。
日子过得这么窝囊,老厨子心气这么高的人哪里受得了,好几回都想死,可最后却没有勇气,就这么半死不活过着。
今天居然有人上门来求他当师傅,虽然这妇人年纪是挺大。可她拿来的东西这么丰盛,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尊重。
老厨子一口答应下来,还送了她一本书。约定每周教一次,每次费用是两块钱外加两斤粮食。至于食材费,要孙大琴自己买。
孙大琴当即就答应下来。老厨子花白的头发好似全部炸开似的,全身上下都透着高兴。他的家人也有几分欣喜。
回到家里,钱淑兰第一时间阅读了这本书,“这是专门讲本刀工的。你要好好练!”
孙大琴立刻点头。
她照着书上写的,从自留地里拔了萝卜过来练刀工。倒是学得非常认真。
老厨子可能重新有种被人信任的感觉,倒是不像她之前打听到那样,他为人很随和,脸上挂着笑。
这多多少少让孙大琴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她还是更喜欢柔声细语的老师,而不是歇斯底里地不停咒骂。那样就太伤她面子了。
老厨子可能担心她耐心不够,所以在叮嘱她回去要勤加练习刀工之后,就开始教授正式做菜技巧。
钱淑兰也有幸成为她第一个试菜之人,“西红柿炒蛋。这菜虽然是个家常菜,可想要炒好也不容易。”
钱淑兰尝了一筷子,在嘴里回味了下,这味道比她做的的确要好吃一点。
她仔细回想了下孙大琴刚刚做菜的步骤,有些想不通,“我感觉你刚刚做的跟我也差不多呀?为什么你这味道要更好?”
孙大琴见小敏吃得根本停不下来,心里乐开了花,笑着替婆婆解惑,“师傅说了,打鸡蛋的时候一定要用力多打一会,要逐渐加快速度,筷子尖每一下都要刮到碗底,要让筷子尽可能多地浸在鸡蛋里,这样每次筷子在碗口外运动时,几乎全部的鸡蛋都跃出了碗口平面,并且停住打蛋时,鸡蛋表面有大量泡沫,这才能算鸡蛋打好了。”
钱淑兰这才恍然大悟,“这应该就叫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以前打鸡蛋,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哪里还会用那么大劲儿!”
孙大琴以前也不知道做菜有这么多道道。可自从学了之后,她才明白,真是一点不能都小看别人。
又跟婆婆讲这菜鸡蛋和西红柿的比例也是关键,其次就是火候了。
钱淑兰也跟着学了不少,小敏边吃边听她娘说,默默记在心里,想着自己什么也要学着炒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们赠送的营养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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