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寝宫,韦清昏睡着。已经被抬妃位的程罗儿焦急的在床前守侯,泪眼涟涟的问,“陈太医,皇上他怎么样?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会突然吐血?”
陈太医垂手,施一礼道,“回娘娘,皇上郁结于心,又身中百日寒毒,距今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今天吐血,乃是毒素已经发作的征兆,如不能及时找到解药,这日后的发作会越来越频繁,直到百日尽头,便全身血脉冻僵……而亡。”
陈太医说完这最后两个字,程罗儿顿时眼前一黑,满脸慌乱的道,“不!这怎么可能。皇上身体一向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中毒了一个多月了?你这个庸医,你胡说!胡说!”
发狂的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下,程罗儿满脸的绝望。
她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啊,她才刚刚被封了贵妃,才有了鱼跃龙门的机会,为什么皇上这么快就要死了?
“陈太医,您是这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太医,奴才想问问您,皇上这毒,除了要解药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福宝悄悄拉了陈太医,满怀冀望的问,陈太医沉思一下,道,“除非找到当今天下第一神医,药先生。”
“药先生?”
福宝眼睛一亮,急急的问,“要到哪里去找?”
程罗儿也听得声音,更是直接扑上来,一把将福宝推得摔到一边,用力揪着陈太医的衣领,急急的娇喝着,“说,你快说啊,只要能治好皇上,本宫重重有赏!”
“娘娘。”福宝吃痛的从地上爬起,提醒着,“皇上中毒在身,娘娘请还冷静,相信陈太医一定会有办法的。”
眼睛看着程罗儿,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程罗儿是这皇上身后唯一的一名贵妃娘娘,却是这般没有风度,关键时刻,不懂如何化解,却只会惹人讨厌。
没来由的,福宝想到身边的那个紫美人,却是比她更有风度,更有脑子。
“娘娘,请恕微臣无能。药神医向来游戏民间,神龙见首不见尾,若要找药神医,只能凭运气了。”
陈太医叹气禀着,莫说怕她找不到药神医,就算是找到了,以药神医的脾气,愿救不愿救,还是未知之数。
“什么?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我不管,我限你在三日之内,必须找到药神医,否则,本宫诛了你九族!”
程罗儿尖叫着,她眼前要唾手可得的皇后宝座,难道真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飞了不成?
她等侯这么多年,才终于等得韦清哥哥即了帝位,又纳了她为妃,没想到,才不过数日,便又身中剧毒,命中久矣,这让她如何甘心?
有些人,有些荣华富贵,在她得不到的时候,她会拼命想得到,在她将要失去的时候,她会绝不甘心就这样失去,拼尽一切的可能,也想要让时光停步。
福宝摇摇头,不想再与这样的女人为伍,而是急步走到榻前,尽力伺候着昏睡中的皇上。
“娘娘,您就算诛了微臣的十族,微臣也是没有办法的。”
陈太医也怒了。
这女人好不知进退,像个泼妇一般,哪里有半点贵妃应有的仪态?
“你给我闭嘴,来人哪!把这个陈太医拖出去砍了!”
程罗儿气势汹汹的喝道,小小一个太医,也敢与她顶撞,真是找死!
“谁敢?!”
陈太医一声厉喝,冷冷的道,“贵妃娘娘,微臣两朝元老,曾数次救过先皇性命,并蒙先皇隆恩,特赐免死金牌,贵妃娘娘如今真要砍了微臣,微臣也只好请出免死金牌了!”
手在怀里摸了一下,再出手时,黄澄澄一面金牌,被他握在掌心,其上“免死”二字,烁烁闪光。
“你,你敢抗命?!”
程罗儿胸口急速起伏,气得脸角铁青,直欲吐血,却是面对那“免死”二字,硬是毫无办法。
陈太医冷声道,“先皇有命,见金牌如同朕,贵妃娘娘,这是要藐视先皇吗?”
看惯了宫中倾轧,你死我活,陈太医一直不喜欢这个程罗儿的,还是宫中司长的时候,他就从来是看不惯她的仗势欺人,飞扬跋扈,如今因为无法解毒,就要砍了他,陈太医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早知此次请脉定有风险,所以早就让下人回去备了免死金牌过来,没想到,却真用上了。
福宝叹声气,摇头。
这陈太医从来是两袖清风,刚直不阿,现在却被贵妃逼到要请出免死金牌的地步,可见贵妃娘娘是多么的草菅人命了。
“臣,臣妾不敢!”
程罗儿脸色阵青阵白,终是一咬牙,跪了下去,陈太医将金牌一收,“起来吧!”
金牌收回怀中,不再去理程罗儿。
程罗儿等了一下,咬着牙起身,到了一边,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陈太医,尖尖的十指直掐入掌心。
恰在此时,殿外一个圆圆的小脑袋,探头探脑的往里看着,那滴溜溜的黑眼珠,挂着一丝贼兮兮的流光,程罗儿顿时美目含煞,厉声道,“何人偷/窥?!滚进来!”
话音落下,便听“哎哟”一声痛叫,一个小小的人影被殿外的侍卫一脚就踢了进来,咕噜噜的滚到了程罗儿脚下。程罗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声叫,尖声道,“滚开!”
抬脚去踢,却不防那个人影咕噜噜一下又滚了开来,跳到陈太医的脚下,欢喜的道,“老头子老头子,我刚刚看到你被这个坏女人骂了喔!”
亮晶晶的眼睛,圆胖胖的小脸,粉嘟嘟的婴儿肥。陈太医看着顿时就心软了,笑骂道,“你这个鬼灵精,谁让你偷看的?”
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又道,“阿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的回去。”
一脸担忧的推着她往外走,这程罗儿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刚刚被他用免死金牌给堵了回去,现在肯定是要借机发泄的了。
“我不我不!”
阿意嘟着嘴道,“你们都在这里玩,我为什么不能来?”
滑溜的身子一扭,挣扎陈太医的钳制,直接窜到了龙床前,福宝吓了一跳,急忙厉喝,“什么人!”
阿意晃晃胖胖的小手指,天真可爱的笑嘻嘻道,“是我是我喔!漂亮小哥哥,我是阿意,阿意是我!”
手指头指指福宝,又指指自己,福宝呆呆的瞪大眼睛看着,忽的就脸色暴红。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漂亮小哥哥,不许胡说!”
紧张的看一眼程罗儿,又看一眼陈太医,一颗心“扑嗵扑嗵”乱跳,从来不被人看得起的心底,一瞬间便装上了一股暖流。
因为家里穷,他自小便进了宫当太监,这些年来,自是尝尽了人间冷暖,还有数不尽的白眼与责骂,却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人能叫他漂亮小哥哥。他的心里,真是好感动。
慌忙的起身,生怕程罗儿这个恶毒的贵妃再责骂她,赶紧也哄着她往外走,“阿意乖,这里危险,你先出去,好吗?哥哥一会再去找你。”
努力的压低着声音,生怕程罗儿听到。
水意似懂非懂的却是不离开,“我不走嘛,这里好暖和的,外面冷。”说着,她打着寒战,竟是脱了鞋袜想要进床休息,福宝吓坏了,陈太医一时也吓傻了,两人正要阻止,程罗儿的尖笑声已起,“好啊!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惊扰了皇上,你该当何罪?!”
“来人!把她给本宫拉下去,乱棍打死!”
挑起的眉眼闪着狠戾,程罗儿怨毒的说道,视线在看向脸色骤白的陈太医时,却是觉得胸中无限快意!
你陈太医不是厉害吗?不是有免死金牌吗?本宫倒要好好的看着,这一次,你倒要如何来救这个臭丫头!
“娘娘饶命。阿意她还小,不懂规矩,一时不小心冲撞了皇上,请娘娘恕罪!”
“扑通”一声,陈太医白着脸跪下。
这个阿意丫头,是前些日子,皇上覆灭融谷时路边捡回来的,后来他看着喜欢,便朝皇上讨了来,这些天更是当亲孙女一般的疼着,可现在……没想到却是闯下了这等大祸。
“娘娘,阿意姑娘不是故意的,请娘娘饶她一命。”
福宝也跪地求着,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可他真的喜欢这个丫头的,那样甜甜的叫着他漂亮哥哥,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的亲妹妹来了。
程罗儿哼了一声,翘着豆蔻艳红的纤纤十指道,懒洋洋的道,“哟!这是说什么话呢!本宫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哪里有这本事,能够随便的就饶人一命?要知道,这位阿意小姑娘,冲撞的可是皇上,本宫即使再心疼,那也断断不能置皇上安危于不顾,而让她逃脱的。你们,听明白了吗?”
言下之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俨然就是害得皇上吐血,中毒的凶手了。
陈太医顿时气得脸色发白,手往胸口就伸,福宝眼尖的看到,叫了一声:“陈太医……”
程罗儿已经眯着眼笑着,“陈太医,你是否还想使用免死金牌呢?只管拿出来就是。不过,你可要想个清楚明白了,这免死金牌,刚刚已经救了你一次,你现在再拿出来,难道先皇的意思,是要让你无限次使用,随便想救谁就救谁吗?”
话到最后,已是疾言厉色,陈太医顿时绝望,他这才想起,这免死金牌,是只能使用一次的!
“陈太医,您……”
福宝微微叹了口气,这贵妃娘娘根本就是惹不得的啊。这下糟了,皇上昏迷不醒,阿意又懵懂无知,陈太医又不能再救人……阿意难道真要死了不成?
程罗儿得意的笑:“陈太医,如果,你可以一命换一命的话,本宫大发慈悲,还可以饶过这个丫头,否则的话……”
她话到这里,顿住,微微勾起的唇角弧度,噙着说不出的寒。
“贵妃娘娘,你……”
陈太医又悲又愤,“娘娘一直想要的,是微臣的命,对吗?”
程罗儿挑眉,“算你说对了!”
视线一瞥阿意那张胖胖肥肥的脸,顿时愣住。
这样的相貌,让她忽然就想到了半年多之前,那个该死的奶娘!
尖声叫道:“你这个贱丫头,叫什么名字?”
一想到这个臭丫头会跟婉溪那个贱人有任何的联系,她这心里就说不出的做呕!
贱人贱人,全是狐狸精!
“我,贱丫头是在叫我吗?”
阿意眸光一闪,傻乎乎的指着自己反问,福宝顿时一声闷笑,低下了头,陈太医悲愤的脸上也惊愕的一抹笑,程罗儿似是未听出,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叫的就是你,你耳朵聋,难道没听到吗?”
“嘿嘿!”
阿意傻傻的摸着脑袋,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嗯嗯嗯,贱丫头说的,我都听到了,可是,我好奇怪,你难道不是傻的吗?”
“你!”
程罗儿这才明白,居然被一个丫头给耍了,包括刚才,原来自己口口声声骂的贱丫头,居然是在骂了自己。顿时气急,咬牙,“来人啊!把她给我……”
“慢!”
阿意一声清喝,小脸很严肃的道,“我说你傻,你还别不信,其实,你除了傻,还是一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
“姑娘……”
福宝顿时吓了一头冷汗,赶紧制止。陈太医的笑意未落,又差点被吓过去。
这孩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几乎是瞬间,程罗儿狞狰着脸色,歇斯底里的尖叫道,“来人,拉出去!拉出去!乱棍打
死,诛九族!”
尖尖的手指胡乱的挥舞着,气得不停跺脚,恨不得能把阿意给撕成碎片才好。
这该死的不知道打哪里跑来的臭丫头,居然同那个贱人/奶娘一样的可恶!
“娘娘不要……”
“娘娘饶命啊……”
陈太医与福宝同时色变,门口已然涌进几名面色冷然的宫门侍卫,不由分说的上前去拿人,陈太医急得大叫:“娘娘,微臣愿意一命换一命!”
一话落地,满室皆静,拿人的退到一边,被拿的满脸愕然,程罗儿却是吐了口气,铁青着脸道,“晚了!本宫现在,就是要杀了她!”话一顿,猛然厉喝,“拿下!”
“慢着!”
愕然的阿意终于回神,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那个竟是要拿自己性命,来换一命的陈老头儿,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你,是真心要以一命换一命吗?”阿意问,她小小的眼睛,再无任何一丝一毫的天真与懵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震撼。
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才刚刚认识几个陈老头子,生死当前,竟然愿意为了救她,而一命换一命!
忽然想到自己的爷爷,阿意的鼻子酸酸的。
好些天没有看到爷爷,好些天没有见到流云哥哥了,他们,还好吗?
“阿意,爷爷年纪了,多活几天少活几天,都是可以的。可阿意不同,阿意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太医眼含泪意的说着,话到这里,又是长叹一声,“可惜,现在,哪怕是一命换一命,爷爷也救不了你啊!”
程罗儿这是被阿意给气得狠了,非杀她不可了。
“陈爷爷,你放心,你对阿意这样好,阿意不会死的。”阿意认真的说道,程罗儿冷笑一声,“你想不死就不死吗?”
手一挥,又有侍卫上前拿人,阿意突然大声的说道,“如果我能治好你们的皇上,你们还会杀我吗?”
脆生生的声音,如雨后新笋一般,拔地而下,压下了一室的慌乱与得意。
陈太医愕然,程罗儿压根就不信,鼻子里喷一声气,鄙夷的道,“就凭你?”
“对,就凭我!”
阿意严肃的点头,“我跟你可不一样,你们的皇上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胡乱杀人,我呢,就只想着救人了!”
狠狠贬低别人一番,再趁势把自己捧得高高的,别看阿意小,什么美食都爱吃,偏偏不爱吃亏。
瞧着她这可爱的模样,人小鬼大的,却偏偏有种小大人的气势。
“噗嗤”一声,福宝看着有趣,忍不住笑了,程罗儿狠狠一记眼刀扫过,福宝“扑通”一声跪地,冷汗顿时而下。
“喂,你瞪他做什么?难道我说的话不对吗?你们的皇上中毒生病,你做为他的女人,不想救他也就罢了,还想胡乱杀了陈太医,你到底藏的什么心?”
阿意眼珠一转,又大声叫着,稚嫩的童言童语,明明没有几分杀伤力,却偏偏让程罗儿一想,就杀得脸色发白,心惊胆战。
“你胡说,本宫什么时候不想救皇上了?你这贱丫头,少在这里谣言惑众,来人哪……”
程罗儿又叫,阿意小脸一变,忽的身形一闪,就窜到程罗儿跟前,一步跳起,众人只听“啪”的一声响,阿意冷着小脸退到一边,程罗儿不敢置信的目瞪口呆,半晌,又尖叫道,“你这小贱人,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坏女人!你想要杀掉陈太医,想要杀掉阿意,不就是不想要皇上好起来,想要杀掉皇上么?怎么?阿意说得不对吗?瞧你这脸色……一看就是个奸人!”
阿意双手插腰,趾高气昂的叫嚣着,若不是看在陈太医的份上,她才不想淌这趟浑水。
这天龙的皇上是坏皇上,她巴不得他死去!
程罗儿气得差点昏厥,恨不得一巴掌将这个贱丫头掐死才是。可眼下屋里这么多人,她要真掐死了阿意,岂不是就真要落实一个谋害皇上的罪名?
眼珠一转,她张口答应,“好!若是你能救活皇上,本宫就请旨,饶你一命!若要治不好……哼,连你的陈爷爷一起,诛九族!”
程罗儿这是恨毒的阿意的,睚眦必报的个性,可见一斑。
阿意白眼一翻,懒得理她。
她若能救活皇上,还用得这个坏女人来饶命?
蹦蹦跳跳来到陈太医跟前,仰着小脸道,“陈爷爷,你要相信我!”
小小的脸上,闪烁着是坚定的神色。
陈太医心下一动,“阿意,你,你说的是真的?皇上的毒,你真的能解?”
与阿意相处这些日子,陈太医多少有些了解她,眼见她这么井井有条的眨眼间就将程罗儿赌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顿时便惊喜的问着,心下已信了半分。
“当然是真的。”
阿意不满的皱眉,“不就是一个百日寒的毒吗?我当然能解!”
这些人,个个的都欺她年纪小而小看她啊。从小跟着爷爷,就算不经意的去学,长期的耳濡目染,也让她懂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
陈太医长长松一口气,福宝担忧的问,“可是陈太医,你都解不了毒,她行吗?”
阿意嘟嘴,“喂!你少小瞧人了!等我治好皇上,看你还敢不相信我。”
福宝讪笑,“这个这个……那,阿意一定会治好的皇上的喔!”
“会的。”
阿意再次坚定的答应,福宝仍旧半信半疑,可看着陈太医的神情,似乎是真信了,索性,自己也就放下了心。
程罗儿却是冷笑连连,手捂着脸部,盯着阿意的目光,无比的怨毒。
她却不信,这么一个小人儿,怎么去皇上的寒毒?
朔月,已经调整了所有兵马。
沈浪手持虎符,麾下有十万兵马,还是上一次林相出兵天龙的时候,留下的残兵败将。
而另一方面,风沁也在脑中慢慢完善着自己的布署。
他手上兵马,却是有八十万之众,于沈浪相比,要多出的是八倍之数。
而单从这数量上来看,所有人都对沈浪能赢,不报任何希望。
兵力悬殊啊,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没有可比性,就不能比了吗?”
大军帐中,沈浪一拳砸在桌上,冷道,“我们现在要比的,是谁先擒获龙皇,拿下天龙,他风沁兵将众多,就一定能赢吗?”
两军阵前,兵力数量虽然是取胜关键,但精兵良将也很重要。
“少主说得是,这十万兵马,加上我们日冕的士兵,算下来,也总共有三十万之数了。再加上我们平日训练到位,我们的士兵,一个顶百,这样算下来,不知道要超出风沁人马多少呢!”
云落自信满满的分析着,不是他吹牛,他们日冕的士兵,那一个顶百都是少的。
婉溪挺着肚子,窝在沈浪怀里,闻言顿时就笑了,“云落,你出去外面看看,天上是不是有牛在飞?”
“真的吗?”
云落眼睛一亮,匆匆跑了出去,还没等抬头向上看,便听得大军帐中一阵哄然大笑,间还夹杂着一些喷茶的动静,云落脸皮子一抽,哀嚎着,“少夫人……不带你这样的啊!”
苦着脸转进军帐,婉溪笑得前俯后仰的,自家少主却是唇角勾起,正将一杯温水放到自己女人手边,笑道,“先喝水吧,今天行军,你也累了。”压根都不看云落一眼啊。
云落郁闷的腹诽一句,少夫人最坏了,蹲墙角画圈圈去。偏偏流云这会也回来了,凑上前道,“哈哈!我说云落公子,外面天上,你真的没看到有牛在飞吗?哟哟哟!这牛怎么会飞呢?敢情是被某人吹牛吹的,一下吹鼓了肚子,才飞起了来的吧。哈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顿时又笑得不行,云落憋屈的咬牙道,“你给我闭嘴啦!笑笑笑,还不笑死你!”
他不说还说,这一说,众人又跟着哄堂大笑了一番,这才作罢。
“来来来,都别笑了,这天色眼看黑下了,这一天要过去了,今天吃足喝饱之后,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各位,都先回自己帐里吧,明天一早,准备进军!”
素来以沉稳著称的流水适时的站了出来,代替自家主子发号施令,正在画圈的云落撇了撇嘴,流水这个臭小子,敢抢他的饭碗,嗷嗷!找打!
流云抱着膀子笑,“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少主,少夫人,属下告辞!”
“属下告辞、”
“告辞!”
流云带头,转眼间,大军帐中,各个走了个精光,连同云落也一起灰溜溜的跑了,只剩了沈浪与婉溪二人。
又等不过一会,火头兵送了饭食进来,两人吃好之后,便叫帐外士兵将饭菜撤了下去,此时,天色已然完全黑透,军中的篝火,也已然燃起。
远远望去,一堆堆的篝火,像是一个个妖娆而媚惑的精灵一般,不停的扭动着自己的腰肢,跳出最为热烈的舞蹈。
“相公,我要去玩。”
婉溪跳下了沈浪的怀,就往外跑,沈浪嘴角一抽,一把将她拽住,反对道,“不行!你现在身体不行,不可以去。”
外面天寒地冻的,再吹病了怎么办?
婉溪眼睛亮晶晶的,“我就是去烤烤火。”成天这样子被人捂得像个密不透风的蚕茧似的,她都快憋死了。
“那也不行!”沈浪坚持不同意,见她嘟了小嘴,顿时又软了心,乖乖哄道,“溪儿,你现在身子弱,我们睡觉好吗?”
手指抚上她的唇瓣,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形,不知不觉间,浑身便有些热了起来。
婉溪没察觉到他的变化,软语求着,“就一会儿,一会儿好不好?我真的快憋死了啦!”
她居然从来不知道,在女人怀了孩子之后,这男人的变化会这么大。
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天哪,这个不许哪个不许的……再这样下去,她真快憋死了。
“说不行就不行!”
沈浪嗓音沙哑着,眸光渐渐变得深沉,蠢蠢欲动的手指终于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滑,婉溪身子一僵,终于有些明白了。
顿时小脸通红的道,“你,你干嘛!我警告你啊,这可不行的……”
“行。我问过药先生了,说轻一些就好……”沈浪继续诱惑着,风流的眉眼变得性感,而诱人犯罪。那不断靠近的距离,让婉溪的一颗心“怦怦”乱跳着,坚决的道,“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哼!刚刚不让我出去玩,现在我说了算。”
脸红红的咬牙切齿。
天哪,这个该杀千刀的臭男人,他怎么可以连这么隐私的话,都去问药先生呢?
呜呜呜!
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呵!你说了不算的。朕的皇后,你就从了朕吧……”
沈浪邪恶一笑,突的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婉溪一声尖叫,“你坏,厚脸皮!谁是你的皇后了!”
小粉拳揍着他,真是大言不惭。这决战才刚开始,他就已经认定他能赢了吗?
“那么,溪儿不愿做朕的皇后,朕便再寻一个皇后?”
“你敢!”
婉溪杏眼圆睁,“姑奶奶骟了你!”
“什么?”
沈浪一怔之后,顿时爆发出一阵冲天大笑。
他的溪儿,真是太可爱了,吃醋都吃得这么与众不同。
帐外,云落嘀咕着,“少夫人肯定被欺负了,少主这下爽了。”
流云抓把石头扔过去,“滚滚滚滚滚!瞧你那满脑子的圈圈,还敢觊觎少主的事……你找死吧你?”
“哎!我错了。”
想到之前悲惨经历,云落脑袋一扎,认命了。
流水不吭声,只是抿唇笑着,听着大帐里,少主大笑的声音过后,便是一阵说不出的安静,间或还夹杂着女人的一些轻喘。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决定离远一些,免得被少主发现,引火烧身。
可是,可怜他们几个……全是身家清白黄花大小伙啊,这怎么就没人要了?
嗷嗷嗷!
别提这个夜……还是春qing燥动的夜,多难熬啊!
正想着,药先生一脸兴奋的提着一只花猫跑了回来,云落眼尖的看到,好奇的问:“药老头儿,你提它做什么?又不能吃?”
药先生眼一瞪,吹着胡子道,“我说要吃它了吗?你眼睛长哪儿去了?”
云落:“……”
无语的摸鼻子,灰溜溜蹲一边去,好吧,今天他各种不顺,流年不利。
流云裂着嘴巴笑笑,“笨啊,看我的!”
颠颠的上前,马屁拍得震天响,“老爷子啊,您老人家这么满面春风的,难道是阿意丫头回来了,还是您老学术上的成就又有了重大突破?”
“哟!还是你小子会说话!来来来,你看看,你看看这只猫有什么不同?”
药先生老了,性情变得跟小孩子一样了,都说是老小孩老小孩,流云这顿马屁可真是拍到了点子上。众人只见刚刚还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子,转眼间就变得喜笑颜开的拉了得意的流云,蹲到一边去共同研究了,而且听这意思,果然真的是在他的学术上成就上取得了重大突破?
“嗷!苍天不公啊!”
云落怨念的仰天抗议一番,心下到底是好奇。
远远瞧着两人,又是惊讶又是的兴奋的探讨着,云落这心里就像是十几只吊桶在打水一般的,七上八下,甚是难受。
“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忍不住的,他对着一边的流水建议着,流水其实心中也有些好奇,正愁没人带头呢,顿时一本正经的答应了,那脖子伸得比云落长多了。
云落各种又鄙视怨念一般,其实,他才是最老实,最可爱的那一个吧?
两个人悄悄猫着腰,伸长脖子,借着不远处的篝火看着那一老一少蹲在地下,正侍弄那猫儿。
“呀,药老,您这是……好神奇啊!这猫都开膛破肚了还能活?”
流云拨着那只猫的肚子,真的非常惊讶。
“哈哈哈哈!那是,老头子要是真没点本事,何以在天下间立足?”药先生得意的捋着那下巴上的最后几根胡子,流云一眼扫过去,“噗嗤”一声笑,“药老,您这胡了……是抓猫的时候弄掉的?”
“是啊!……不是,你这个臭小子,就你鬼精!”药先生吹胡子瞪眼的骂了一句,又转尔笑呵呵的道,“不过,为了抓这只母猫,老头子我还真是费了一番功夫呢!”
流云顿时愕然,不会啊,这,真给他说中了?药老头子果真是去亲手抓猫的?还抓的是只母的?
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速度快的他根本来不及抓住,便又跑了个无影无踪。
潜意识里,流云觉得,药老头儿如果不是疯了,就是肯定精神有问题。要不然,他爬上爬下的去逮只猫,就是为了在这猫肚子开一刀,再用针线逢上,来显示他的医术天下无双么?
“你个笨蛋!你懂什么!”
见他一副不明所义的模样傻愣着,药先生更加得意的将小辫子翘到了天上去,“你来,你来说一说,老头儿我为什么要抓猫,而且还是抓的母猫呢?”
手一指流云背后,那个正巴巴的伸着脑袋偷听的云落公子,直接就点了名。
云落顿时又傻了,抽着脸哀嚎:“为什么又是我啊!”
众人大笑。
大战前夕,能有如此这样活宝为大家伙开心,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夜色渐深,四处燃起的篝火也渐渐熄灭,但以药先生为首的一圈人周围,渐渐围上来的士兵却越来越多。
“药老头儿,你抓只母猫,是因为母猫有崽了,行动不便,好抓!”
在几人的哄堂大笑声中,云落悲催的给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猜测之后,又差点气吐血。
药先生说,“你当这猫像你呢,还行动不便了,还好抓!猪脑子!”
流云道:“他本来就是猪脑子了,莽夫一个!”
流水笑着抿抿唇,却很矜持的道,“蠢货!”
俩字一出,瞬间将云落彻底秒杀!
顿时就气得火冒三丈,喵了个咪的骂道:“你才是蠢货,你全家都蠢货!”
流水凉凉的道,“我全家都死光了。”
云落噎了一下,“死光了也蠢货!”
流水哼了声,不再理他。流云左右看看,两眼放光啊,“啪”的一拍流水的肩膀,哈哈大笑:“没看出来啊,咱伟大的水公子,原来这么闷骚呢!”
“是么?”
流水斜眼看过,也不答话,直接就是一拳头砸来,瞬间,流云悲剧了,云落开始兴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药先生抽着脸看着这三个活宝,顿时觉得人生多变好啊,瞧这乱七八糟的一窝乱,年轻真好。
众人笑闹一番之后,云落继续猜测:“你喜欢母的。”
药先生摇头:“不对。”
云落抽抽脸,继续:“你看它不顺眼,所以抓了它,让它受尽苦楚之后,再杀死它!”
药先生黑线:“你小子简直变态!”
云落默了,半晌,闷闷的又道,“好吧,你与它有染!”
“噗!”
此话一出,流云顿时飞喷,流水也跟着狠狠呛了一口,至于药老头儿,则一张老脸,青红交加的,一声怒吼,“云落!你这个小王八蛋糕子的!我/日你个姥姥的……”
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在这静谧的夜空里传出了老远老完,云落一瞬间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一般的抱头鼠窜,药先生在后面拔足狂追。
众人只闻骂声不断,一老一少速度极快,均都开始打赌,这最后,会是谁赢了?
是老的会累趴下,还是小的会被追上,然后再一顿狂揍?
流云与流水几乎要笑到肚子痛。云落这厮,简直是自己找打啊!居然会猜药先生会与这只母猫有染?
我/擦!
简直是天下奇葩!
一番追逐之后,云落终于是不敢再激怒药先生,被麻利的追上,砸了个满脸桃花开之后,药神医这才终于稍稍的出了一口怨气,但仍是咬着牙,一副想吃人的表情!
犀利利的目光转了一圈满场,恨恨的说道,“老头子我今天好好的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要抓只怀孕的母猫来!看到了吧?它的肚子,被我开膛了,可后来又缝上了,你们的眼都瞎了吗?那肚里的小猫哪里去了?你们他妈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呢?”
气急败坏的声音空前响亮的怒骂着,流云眼睛渐渐发亮,“药先生,你的意思是,活体取胎,不止胎儿能活得很好,母体也毫无损伤?”
“哼!总算有点见识的!”
赞许的看一眼流云,再狠狠瞪一眼云落,药老头儿想着,到底是自己挑选的未来孙子婿更顺眼一些啊!
到了这里,云落也突然想明白了,刚刚自己那一闪而逝的亮光到底是什么……这母猫的肚子里少了小猫啊!难道是药先生是真的成神了?
“哎哟我的妈呀,这是真的吗?”
流云当即就跳起来了,呆呆的张大嘴巴,各种兴奋,“若真是这样的话,那,那这绝对是一项很神奇的奇迹啊!药老头儿,你果然是神医,神医!”
“那是!也不看我老头子是谁了?”
药老头儿得意的再捋把胡子,周围士� �听得这动静,几乎全部一下涌了过来,
更多的人七嘴八舌的惊叹道。
“药先生的医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都能起死回生呢!”一个瘦瘦小小的士兵惊叹着,另一个附和道,“还真是呢,这小猫崽子活体取胎之后,还能活蹦乱跳的继续活着,真是了不得啊!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能相信!”
“是啊是啊,你看你看,那猫肚子上还有线呢……就是这些药,救了猫吗?真是太神奇了。”又一个士兵惊讶的叫着,于是又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于是,再来人,再围观,再来人,再围观……不知何时,几乎所有在外的士兵都围了过来,争相恐后的想要亲眼见一见这非常神奇的医术。
……
大军帐中,沈浪**的臂间,搂着亲热过后,已经陷入沉睡的女人,耳中听着外面的各种嘈杂,眼底掠出一丝惊奇。
这便是溪儿与药先生想出的办法么?
活体取胎……两者皆存?
与此同时,风沁大军驻地,军容严整,呼吸整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众士兵无论是站岗还是放哨,个个身形站得笔直,哪里会像沈浪军中这般的嬉笑怒骂了?
简直是高低立判,戳杆见影。
“来人,睿王那边,军容如何?”
明亮的气死风灯下,风沁身披铠甲,足踏云靴,如同神兵天将一般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皇上,据末将所知,睿王那边士气散乱,哄笑声不断,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座下一名将领立时站起应答,风沁微挑着眉眼,示意让他坐下,点名道,“风离。”
风离答一声:“属下在!”
风沁问,“依你之见呢?”曾在沈浪手下那么多年,许多事,他应该更清楚才是。
风离斟酌一下,认真的道,“回皇上,依属下之见,睿王带兵,自有他一贯的方向……那些人看似散乱无章,不足为虑,实则向力的凝聚力却很强,一旦有外敌来犯,他们或可两三人一伙,或可单人做战,能够瞬间做到以一敌三,甚至更强……所以,刚刚徐副将所说,属下不敢苟同!”
徐副将,便是刚刚那位自称是“不足为虑”的那名将领,原名是叫做徐达的,算得上是一员猛将。
可众人皆智,这猛将的称呼下,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有勇无谋,莽夫一个。
风离向来觉得,身为将领,其实还是智勇双全的双好。
“你胡说!你这根本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一见自己的观点被彻底反驳,徐副将顿时就怒了,“风离!本副将要与你决战!”
这一生,他第一看不起的,就是唯唯喏喏之罪,凡事腻腻歪歪的不敢上前。
第二看不起来,就是那吃里扒外的背叛者!
而这两点,风离在他眼中,是基本都占全了。
“胡闹!”
风沁“啪”的一拍桌子,冷道,“大战在即,你们倒还有心思闹内讧,是嫌死的不够快么?”
“徐副将,向风侍卫道歉!战场上,不可以掉敌轻心,更不可以无限的小视而高估自己!你这是犯了兵大忌!”
如电的冷芒扫向徐达,风沁真是恨铁不成钢。
一点点的不同意见都接受不了,如何能够有效的做出正确的对敌反应,却与敌人对决?
“皇上……”
徐达脸色一变,“嗵”的跪下,身上的铠甲“咣当”做响,梗着脖子道,“末将不服!”
风沁怒道,“放肆!”
“皇上!属下……愿意接受挑战!”
风离上前,抱拳道,“属下愿意与徐副将一战,届时,输的那个人,要听赢的那个人指挥,并且,心服口报!”
“好!有胆!”
不等风沁答话,徐达顿时而起,不给风离任何反悔的机会,“你若输了,喊老子爷爷,以后永远都要跟在老子后面吃屎!”
风沁脸色一变,正欲喝斥,风离却是笑意盎然,风淡云轻道,“徐副将若是输了,不必喊我爷爷,只要以后,要听我指挥便是!”
徐达哈哈一笑,狂妄道:“你个小白脸,你说什么?爷爷也会输?天大的笑话!”
大拇指举起,又狠狠往下,眼里分明赤果果的写着“蔑视”二字,更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不管风离之前是不是风沁的人,总之,徐达就是在心里认为,凡是能够背叛主子的人,统统都是叛徒,无庸置疑。
不过,很快的,徐达便为了自己的狂妄付出了代价。
对敌时,风离的心狠手辣,让徐达压根就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好了,胜负就此打住吧!”
从头到尾,风沁一直冷眼旁观着,终于在徐达快被打死时,他清冷的出声,分开了两人,袍袖一甩,重新进了中军主帐。风离随后跟着进来,风沁当即将副将徐达贬了一级,直接升任风离接替徐达原先的副将位置,并严令徐达,无条件服从风离指挥,抗命不从者,斩!
紧接着,军帐中又进来了一对老公婆,男女面容都很熟悉,风沁脸上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消息,问:“朕的大军想要从朔月进入天龙,可有暗道通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