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米歇尔双手插兜从树上跳下来。

“完了。”杰森说, “她答应我去自首，我能感觉出来，她没有骗我。”

米斯蒂给他吃定心丸：“我也感觉出来她时真心的。”杰森刚露出笑容, 米斯蒂又泼他冷水：“但是之前她和你相认的时候, 我同样有感觉她是真的欣喜和激动。短时间内的情绪, 做不得真。”

毕竟，有的人冲动想要自杀，真心那种，稍微冷静后, 不想自杀，依然是真心的。

杰森捂住他额头，“拜托，我想偶尔感性一次。我不再对她抱有幻想, 可是我还是希望，她承诺我的话, 是真的。”为此，他难得的想任性，不去关注和亲手督促这事。

“ok。那我们来提其他事吧。”

杰森猛然想起来自己帮母亲忙的时候, 有穿罗宾制服。果然，米歇尔扯着他的衣领子，笑容极度危险：“你该不会想要跟我说，你是cosplay爱好者，特别喜欢罗宾吧。”

小罗宾鸟睁大眼睛，亮出他两排洁白的牙齿，神态无辜且友好：“就……”

女孩儿挑眉，一副我看你怎么编的模样。

“就……”小少年眼珠子转了转，“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我老大是蝙蝠侠。”

米斯蒂差点没想起来这事, “你是说你凌晨3点给我打电话那回？”

罗宾鸟眨巴眨巴眼睛，“嗯！”

米斯蒂木着脸：“我当时以为你是开玩笑。”

杰森沉默片刻，严肃地问：“那你告诉我，你当时回我的有在开玩笑吗？”

她当时回的什么？哦，她说自己是“三百六十五种族群的混血，随时变身天使，恶魔，吸血鬼，美人鱼，狐狸精等等”。

米斯蒂：“……”

她松开杰森的衣服，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ok，咱们大哥不说二哥。”

杰森差点咬到舌头：“不是吧，你真的是三百六十五种族群的混血？”

“那倒不是。那是胡说的。”米斯蒂的脸红了红，“后面的不是。”

“变身？”

“嗯。”

“超能力？”

“应该算？”

“酷！”杰森手指跳动魔法光波，“那我们的组合可以去打击更厉害的罪犯了！老天，真的是……我瞒着你我是罗宾，都不敢放开手去表现，你也瞒着我你会超能力，只用基本的身法……我们图什么？”

女孩儿再次举起手掌，单边的，“扯平？”

“扯平。”

杰森的手掌和她相击，清脆的声音，是友谊的证明。

虽然自己的马甲掉了，但是布鲁斯那边，还可以坚持。小罗宾鸟蹦跶大蝙蝠的头罩上，使劲帮他踩严实：“米歇尔，不要告诉布鲁斯，你知道我是罗宾。蝙蝠侠是我的导师，布鲁斯其实非常抗拒这事。”

发现好朋友几乎能够将自己当人形测谎仪用后，杰森想要瞒什么事情时，鬼机灵地用些许话术。

“不要告诉布鲁斯你知道我是罗宾。”没问题啊，布鲁斯要是了解到他把身份暴露给米歇尔，肯定要用“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盯他。

“蝙蝠侠是我的导师。”他没有说谎。

“布鲁斯非常抗拒这事。”夸张说法，倒也没有“非常抗拒”，不过，他前段时间的确抗拒他当罗宾跟他去夜巡。

小伙伴果然没有感觉出不对，反而是郑重其事答应他：“好，我不说。”

小金羊毛有一秒的心虚，却又立刻坚定——马甲的事情，要布鲁斯自己去和米歇尔说，才有诚意嘛。

米斯蒂继续：“你昏迷四天，赶不及上学日，我怕他多心，就告诉布鲁斯，你在我这里玩，我们出国旅游，请他向你的学校请个假。”

杰森竖起大拇指：“简单的谎言，但或许更有效果。”毕竟太简单，只需要他几天不见踪影，蝙蝠侠便能感觉到不对，所以他的导师反而不会多想。

然而，女孩儿补充的“可是你昏迷的四天里，他没有回过我的消息”使杰森灵光的脑袋发现问题：“b……我是说，你之前有见过蝙蝠侠，或者布鲁斯吗？”

“事实上，车间爆炸那天，布鲁斯因为公司的事情，也来了埃塞俄比亚。他有看到我，不过，我没告诉他，你和我一起来的。爆炸发生后，我有跟他发消息，让他不用担心。”

杰森僵硬地扯扯嘴角：“那，完蛋了，或许我们回去，能赶得及我的葬礼。”

米斯蒂茫然：“你是说……”

杰森捂住脸：“布鲁斯出国，表面是去视察公司事务，实际是帮助蝙蝠侠找小丑的踪迹。他出现国外，比较合理，小丑不会有过多的怀疑。”

米斯蒂也明白过来，“布鲁斯追着小丑来到难民营，他有可能猜到爆炸是小丑做的……”

“自信点，把‘有可能’去掉。”杰森摊手，“而我的多米诺眼罩落到车间里，他去那边查看，意外碰到破碎的眼罩，肯定想到我有转进去，说不定还觉得你发给他的消息，是想要先瞒他一段时间。”

你也不能说没这种发展。米斯蒂回想当时的情况，窒息了：“而且，我用的是特殊的办法把你直接从车间带走的，我怕小丑找到我们，带到应该至少有十公里外的地方，布鲁斯就是叫来蝙蝠侠，都根本没法从周围找到你挣扎逃离痕迹，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向他证明你没事——哦，我的短信除外。”

他们的讨论是正确的，蝙蝠侠对于奇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尽管他没找到杰森的尸体，但是他同样没找到有人从车间逃离的踪迹，爆炸后的地面，亦没有出现重伤的人拖着身体挣扎爬离的痕迹。

蝙蝠侠离开废墟后，布鲁斯又抱微弱希望，从周边开始地毯式搜索找有足足四天，皆没发现杰森的身影。他不得不做出判定，杰森死于爆炸中，尸骨无存。

阿福：“或许，杰森少爷用魔法逃脱了呢？”

蝙蝠侠：“我看过他那几本魔法书，没有那样的魔法。”

“或许，杰森少爷自行琢磨出来……”

“……”他并没有自欺欺人认同阿福的话，只是将破碎的面罩挂到蝙蝠洞里，时刻提醒自己，蝙蝠侠并非无所不能。

然后，小丑寄来他殴打小罗宾鸟的视频。

以及一句：“可惜，你可爱的紫菀花不在那儿，不过，她凋落的日期，快接近了嘻嘻嘻嘻——”

紫菀花，是米歇尔名字的含义。

男人沉默着捏紧桌角。

“老爷……”

蝙蝠侠松开手，脱下头罩。他将小丑发来的视频近乎自虐般一遍遍地重播。

第一次，他想，罗宾的身上应该常备追踪器和监听器。

第二次，他想，也许他当初给杰森修改制服时，应该用纳米材质，能够免疫大部分伤害。

第三次，他想，纳米服要设计成可以收集使用者的生理特征信息，数据链接到蝙蝠洞的网络，穿戴者有危险，立刻红色警报。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八十次，他想，蝙蝠侠其实不该要罗宾。

第一百次，蝙蝠侠关掉视频，望向阿尔弗雷德，“该结束了。”

男人沉寂的眼瞳里滔天的瀚海，仿佛要将所有横行无忌的船只打碎。阿福心中一惊，他的老爷似乎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布鲁斯认定你是哄骗他。”杰森揉揉眉心，“没事，我们快些回去……”他顿住，“回去之前，米歇尔，小丑他……”

杰森好久没有下文，引来米斯蒂奇怪的一瞥，“小丑怎么了？”

杰森自暴自弃地抓抓头发，“我承认这样不太好，可是我真的想知道，b……蝙蝠侠，我的导师，我视为父亲的存在，他有为我报仇吗？”

“我不是想逼他杀人，我只是……”杰森牙根紧咬，“小丑他真的，真的差点就把我带离我的导师身边。”

米斯蒂：“我都没告诉他你在车间里，你为什么确定我会去注意蝙蝠侠有没有制裁小丑？”

小少年昂起脸，眉毛一轩：“因为我。”

我差点因为小丑而死，你怎么可能不去关注这个。

“好吧。被你看穿了。”米斯蒂迟疑片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你要冷静……”

杰森下意识收紧拳头，“好，我冷静。”

他没有落入拉撒路池中，借此重生，自然不会被池水影响，让自己的情绪变得极其暴躁。对于假如要发生的不尽人意的事情——特指蝙蝠侠的不杀原则，亦愿意分出三分理智思考。

要是……

要是布鲁斯真的没法踏过原则去杀小丑，他……他……杰森叹气，大不了他自己来吧，反正他没有那种原则。不然，难道还能暴打布鲁斯一顿吗。

米斯蒂用手机拉出某个网站，点开直播视频。

杰森：“什么东西？难道是直播小丑杀人？”

米斯蒂：“你真敢想，不过其实结果差不多。是联合国大会的直播。”

杰森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挺潮？这种重要会议也搞直播？”

“是伊朗新任命的联合国大使的要求，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总之其他国家答应了直播。”

杰森想到米斯蒂那句“结果差不多”，表情逐渐露出不敢相信：“你说的大使，难道是……”

视频里，辉煌的联合国总部大厅，大门突然被推开，小丑头盘阿拉伯头巾，嚣张地咧开他涂满血红的嘴巴走进来。

米斯蒂的话语才刚落下。“是小丑。”

杰森把拳头捏得格格响，“小丑杀那么多的人，他们疯了吗！”

米斯蒂望着他，几乎是残酷地说出来：“根据法律讲，他有完全的外交豁免权，他在这个国家不能以任何罪行进行逮捕。包括他上任前犯下的所有罪行，”

“fuck！”杰森一拳打向树干，半黄的树叶纷纷跌落。

不良少女摊手：“操蛋的法律。”她略带嘲讽：“放心，小丑不搞事的概率，约等于蝙蝠侠放弃哥谭。只要他动手，危害到社会秩序，可以允许采取必要措施，比如拘捕。”

少年“啧”一声，眉峰挑动，“总之，非要那些傻逼政客伤筋动骨，才能让他们明白过来做的是什么傻逼决定吗？”

小丑确实没打算老老实实演讲，他上台后，讲了几句话就把外套脱掉，露出绑在里面的红气罐，用气|枪喷放气体。

“小丑的笑气。”杰森说。

米斯蒂撇撇嘴：“引狼入室，活该。”杰森赞同地点头。

超人出现，将笑气全吸进腹中。两个刚还说着活该的少年齐齐松一口气。然后，发现小伙伴和自己做同样的动作，诡异的沉默过后，他们又是齐齐尴尬的咳嗽一声。

好吧，都是不喜欢看反派滥杀无辜的，装什么嘲笑别人活该呢。

然后是蝙蝠侠出现，和小丑战斗，混乱中，哪怕再不想仍是出现了伤亡。

蝙蝠侠追击小丑离开摄像机的范围，视频里没有他们的身影，急得杰森紧张地抓住米斯蒂的手，“蝙蝠侠不会出事吧！”

米斯蒂用剩下那只手退掉官方的直播，调出隐藏的文件夹，打开自用监控软件，蝙蝠侠和小丑战斗的画面再次出现。

杰森：“……你难道也喜欢往人身上扔监视器？”

米斯蒂：“没。我就是往联合国总部大厅投放了几个微型摄像头。蜜蜂形态的。”系统衣橱提供，童叟无欺。

蝙蝠侠抓住直升机的起落架，强行登机。

少年少女相互间捏手，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和小丑打斗的过程中，属于大使的护卫慌乱中，拿起枪支胡乱扫射。

射中了小丑的胸口。

射中了蝙蝠侠的右臂。

还射中了飞行员的脑袋。

蝙蝠侠用完好的左手夺走枪支，飞机摇摇晃晃即将坠落。他捂住流血的手臂走到舱前，离开之前，突然回头，平静注视小丑：“结束了。”纵身一跃，随着他落入水中的瞬间，直升机爆炸。

杰森手脚发软，跌坐到地上，他有些茫然地眨动眼睛：“他没有救小丑？”

米斯蒂：“是的，他没有救。”

杰森依然觉得很不真实：“之前切斯特的龙的尾巴要将小丑腰斩的时候，他会拦下来。”

米斯蒂半跪着，捧住男孩儿的脸，与他双目对视：“是因为你啊，杰森。你的死亡，让他做出选择。”

杰森迟钝地重复：“因为我？”

凑巧，蜜蜂摄像头围绕蝙蝠侠拍摄，超人过来把他从水里捞起时，他攥住超人的手腕，执拗地说：“找到他的尸体！”

“我要他的尸体！”

杰森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扩大，“是的，因为我。他爱我。”所有的怀疑，所有的胆怯，所有的不确定，无影无踪。

“米歇尔，我们回哥谭。”小金羊毛的头发如同火炬那般燃烧，“我看到了，小丑没有死，他也跳机了。我要帮蝙蝠侠解决他，我要帮蝙蝠侠让哥谭更好，蝙蝠侠不忍心做的事情，我来做。”

他目光坚定：“他坚持他的不杀原则。我来解决阿卡姆那些恶棍，他们该死。”

如果说之前的单飞，带有赌气的成分，现在，杰森是认真的审视这件事，并且，做出不违心的选择——

“我要成为法外制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