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这么惨了, 你还忍心要钱？”

“恩！”姚茜茜点头。

秦磊悲愤，“不还！”

姚茜茜认真地比较了下哥哥和老赖的身量。

哥哥看起来更有力气。

“你有家人吗？”

“没有。”

“你有朋友吗？”

“断交了！”

姚茜茜安心了, 拽着哥哥的手, 糯糯软软地晃了晃, 指着不还钱的老赖。

“哥哥，绑他！”

姚俊生站起身, 活动手腕。

秦磊从床上跳下来, 跑到门口, “别以为救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会报警。”

姚俊生转身, 抬手拍拍妹妹的脑门，开导，“哥哥也想帮你绑了他, 但绑人犯法, 咱们要遵纪守法。”

姚茜茜乖生生地点头，“不绑。”

秦磊勾着嘴角，得意地笑了笑。

法治社会，真好。

姚茜茜搬过来小板凳, 坐到秦磊对面, 从背包中拿出掌心大小的心形小铁盒。

背包和小铁盒是哥哥设计的, 和她身上的星空裙一个系列。

小背包，深蓝色的夜空，弯弯的白色小月牙。

小铁盒, 璀璨的银河，闪闪的小星星。

秦磊混迹在娱乐圈，对奢侈品一清二楚，看到这个未上市的星空系列，确定了他这个老同学的身份。

他尊重老同学的隐私，默契地不在他妹妹面前提这些。

姚茜茜打开小铁盒，里面放着三十六枚警服领花。

姚茜茜珍惜地一个个地拿出来，炫耀。

“这个是郑姐姐送给我的。”

“这个是王哥哥留给我的。”

“这个是齐叔叔藏给我的。”

秦磊眼瞳缩了缩，浑身的汗毛竖起来。

这些领花的来头，不是他能招惹的人。

姚茜茜气势磅礴，“我是这里的地头蛇，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我，都知道我是好人。你报警也没有用，郑姐姐会先把你抓起来审问。”

秦磊看向姚俊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姚俊生笑着揉了揉姚茜茜的头，对上秦磊看过来的眼光，轻点了下头。

“这里的人确实都认识茜茜。”

“友情提示，不要欺负茜茜。”

“惹怒了他们，想囫囵个出省，难。”

吓唬了一顿不还钱的老赖，姚茜茜把领花一个个整整齐齐地摆放到小铁盒里的一个个小方格里，再盖上黑丝绒，锁上小盖子，放到背包夹层里。

姚茜茜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整理整理裙摆，仰头看着哥哥。

“要不让他干活还钱？”

“行。”

秦磊垂头丧气地跟在两人身后。

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签订了不平等的雇佣合同。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要住在他们家的隔断间里，负责打扫宠物医院的动物排泄物。

姚茜茜：“我和胖婶说好了，你的工资和其他人一样，三千块钱。工资先打到我的工资卡上，我再转你两千。”

秦磊较真：“住院费八百五，你应该还我两千一百五十！”

姚茜茜：“两千！我给你介绍工作，你要付我一百块钱的中介费，剩下的五十，是你欠钱的利息。”

秦磊：“你周扒皮吗？”

姚茜茜：“嗯！”

秦磊转身，憋着气大步走。

姚茜茜：“你这人不识好歹。”

秦磊停下来，瞪她。

姚茜茜伸着手指，给他细细掰扯，“首先，你要明确一下你的现状，你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孤家寡人，无家可归。我和哥哥收留你，给你一个避风港，免你成为流浪汉。这样的恩情，你要深深地刻在心里呀。”

“其次，我和哥哥允许你住在家里，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人品的极大肯定。你难道不自豪吗？”

“最后，我很大方也很善良，我没有要住宿费，没有要水电费，也没有要物业费。你应该心存感恩啊。”

秦磊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

说的很在理。

没理由生气。

路过一家小超市，秦磊进去买了一大桶的棒棒糖，送给姚茜茜。

姚俊生黑着脸，从他手里夺走，扔到车后箱。

“她不吃零食。”

坐在后座的姚茜茜伸着胳膊，宠溺地揉揉哥哥的头。

零食，她吃。

而且很喜欢。

但哥哥吃醋。

她能体谅。

三人从车库出来，来到家门口。

薛琪叼着一根烟，坐在跑车盖上。

“琪琪~”

姚茜茜颠儿颠儿地跑过来。

薛琪从车盖上跳下来，八厘米的高跟鞋稳稳地落在地上。

姚茜茜抱住薛琪的腰，爱娇地蹭一蹭。

薛琪摘下她的小帽子，狠狠地亲了一口她的脑门。

秦磊保持安静，偷偷地瞥一眼姚俊生。

对面的一对，是恋人？

当哥哥的，不生气？

还是说，接受了。

姚俊生倚靠着灯柱，面无表情。

只不过是表姐妹。

还想跟他这个亲哥哥比？

呵。

薛琪把一束大红玫花塞姚茜茜怀里，又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军服领花。

“花是大玲子让我送你的，领花是孙连长给你找的。”

姚茜茜一手攥着领花，一手捧着花，笑容灿烂，人比花娇。

秦磊犯职业病，踱步，左左右右地偷看姚茜茜。

之前只顾着生气了，没仔细看这小丫头。

小丫头耐看。

越看越好看。

很适合入镜。

秦磊越想越激动，死寂一片的心，慢慢地火热起来。

客厅里。

秦磊趁着薛琪和姚俊生商量事情，坐到姚茜茜的对面。

“你想不想挣大钱？”

姚茜茜:“想！”

“我手上存着一笔钱，用来打翻身仗。”

姚茜茜认真听。

“我拍电影的路子被人堵死了，不能拍电影。电视台在昨天给我送来一根橄榄枝，让我拍摄一档有意义的综艺节目。”

姚茜茜点点头。

“你来参加我拍摄的综艺节目，我把手头上的钱全给你。”

姚茜茜严肃：“多少钱？”

“五百万。”

“成交！”

姚俊生和薛琪谈妥公司捐款的事儿从书房出来，姚茜茜已经和秦磊在合同上签了字画了押。

姚俊生暴躁，戳着姚茜茜的额头，气的头顶冒烟。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平日里的机灵劲儿都去哪儿了！合同能随便签吗！”

薛琪冷冷地看着秦磊，脱掉西装，卷起袖口，捏了捏手骨。

姚茜茜一把拉住她的衣摆，把桌子上的合同，硬塞她手里。

薛琪耐下性子，坐到沙发上，冷静地看合同。

看完合同，薛琪脸上的冷色消退，慢条斯理地放下袖口，穿上西装。

逃过一劫的秦磊还无知无觉地低头凝思。

他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导演，从来都是他坑别人的份儿。

他竟然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栽了两回。

心里难受。

不想说话。

薛琪把合同递给姚俊生。

姚俊生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来，没话了。

他开公司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合同。

说白了，秦磊把这笔钱送给了他妹妹。

即使他妹妹拿了这笔钱不参加节目，秦磊也奈何不了她。

姚俊生瞥了一眼秦磊。

这人得傻成什么样，才签这个合同。

钱多，烧手？

姚茜茜挤到秦磊身边，跪坐在沙发上。

秦磊飘她一眼，继续难过。

姚茜茜拍拍他的肩膀，江湖义气十足，“凡是给我钱赚的，都是我兄弟，我不会亏待你的。”

秦磊看着她，眼神哀怨。

姚茜茜豪气万丈：“你茜姐是最讲义气的人，从不给兄弟们吃亏。你现在花出去五百万，以后，茜姐不仅把你名声给救回来，再让你挣个一千万。”

秦磊抹脸，背过身。

大话，谁都会说。

挣一千万，很简单。

他拍摄这档综艺，就是为了捞上一笔钱。

再用这笔钱拍网剧，用网剧来打这场翻身仗。

想凭借这档综艺节目，把他的名声救回来，不可能！

除非这档综艺节目独占鳌头，成为全国最火的一档综艺。

这更不可能了。

节目的定位是有意义，主题是拥军爱国。

又因为事关军队，局限良多，凡是能够吸引观众的要素，都无法拍摄。

让这档节目的收视率超过购买了国外版权的第一大综艺？

笑话！

屋漏偏逢连夜雨。

秦磊这边还在痛惜他的五百万，电视台收到他的留言后，打电话过来，告知他，这档节目的方案出来了。

拍摄地点：军犬训练基地。

拍摄要求：热血，高尚，爱国。

拍摄目的：体现军人伟大。

拍摄内容：明星在军犬基地参加新兵训练。

秦磊从邮件中看到如此言简意赅的方案，沉默良久。

“谁写的方案？”

电视台副台长：“宣传部部长。”

“惜字如金。”

“刚从特种部队下来。”

秦磊明白了。

如果这份方案在一个小时前给他邮寄了过来，他会斩钉截铁地拒绝拍摄。

被狗咬过的人，怕狗，天经地义。

现在，五百万飞了，他一穷二白。

没资格矫情，没资格怕狗。

秦磊：“还有其他要求没？”

副台长：“没有。”

秦磊：“明星有谁？”

副台长：“许涵文，谢洪辰，何雅巧，韩昌。”

秦磊：“大来头。”

副台长：“你有什么要求？”

秦磊：“还是我之前给你说的要求，我要带上一个人。”

副台长：“朱女士？”

秦磊：“散伙了。”

副台长：“节哀。”

秦磊挂断电话。

姚茜茜仰躺在摇椅上，抱着毛绒大熊，睡的憨甜。

头上的帽子掉在地上。

秦磊看看剃头刀，想想五百万，再瞅瞅她头上可怜兮兮的软毛。

恶向胆边生。

姚茜茜揉着眼睛醒过来，拖着小凉鞋，慢吞吞地走到洗漱间。

漱漱口，洗洗脸。

摘帽子，梳头发。

咦？

镜子里。

小光头。

嗯？

姚茜茜揉揉眼睛。

不是她吗。

不应该呀。

不可能啊。

死寂的三十秒后，姚茜茜“哇”的一声哭出来。

“哥哥……”

“头发……”

“没了……”

小光头对着镜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