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百顺沉浸在自己的报复计划里,丁蝉黯然摇头:“这个人,已经彻底的疯魔了。他做事的目的不是为了建设,而是彻头彻尾的破坏。而且他还有着慎密的头脑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这样的人犯起罪来,比那些没有脑子的人要可怕许多。”
“怎样报复费蓝和无瑕,我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刘百顺冷笑着:“无瑕已经在官府的视线之中,如果贸然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但是又不能不迅速行动,因为要是县丞大人把无瑕带回县里,就再也没有下手的良机。所以只有让县丞大人在高老庄多留一天,才能有充分的时间实施我的报复计划。”
“想来想去,只有先把费蓝干掉。这样一来为了调查费蓝的死因,县丞大人必须要在这里多留一天。”刘百顺述说着自己的计划,好像在说着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我暗中跟踪费蓝,发现他喝醉之后来到河边散心,就把早已准备好的纱巾蒙在脸上,然后冲出去试图把他推进河里。”
“费蓝力气挺大,我费了好大力才制服他,结果他也在我的手臂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刘百顺说着这个露出破绽的情节,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这件事一直让我不解。我亲眼看见费蓝沉进水底一刻钟之后才喊人来救援的,他断断没有生还的道理。”
“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丁蝉淡淡摇头:“你接着说。”
“费蓝毙命之后,县丞大人果然展开调查,在高老庄又停驻一天。”刘百顺继续说道:“下午我趁着公所诸人都到高员外家去赴宴的时机,假扮一个老婆子过来看望无瑕,给她送了一顿酒饭。”
“其实我过来,就是想把费蓝已死的消息告知无瑕。”刘百顺阴阴一笑:“无瑕得知费蓝已死的消息,自己还不知道要受什么刑罚,必然会了无生趣,产生轻生的念头。为了方便她自杀,我还专门找了几个有裂纹的破碗,可以给无瑕足够的暗示。”
他黯然看看丁蝉:“没想到你们已经料到了先机,埋伏在这里等我上钩。只是不知道无瑕有没有按照我预定的策略,产生轻生的念头?”
看他对自己的执行力如此重视,丁蝉不由哑然失笑。他摇头看着刘百顺,口中叹息:“我不得不说,你是一个智者,可惜你的能力没有用到该用的地方。你的最大问题就是心胸狭窄、三观不正、格局太小。如果还有机会重新开始的话,希望你能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在正确的地方,多做些对他人有利的事情。”
他扭头看看赵四海,躬身施礼:“大人,我的话问完了。”
“嗯。”赵四海无语的点点头,朝着笔录差役摆摆手:“让他看证词,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画押。”
刘百顺无语的在供词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赵四海吩咐道:“把无瑕开释吧,将牢房腾出来给这位刘少东住。无瑕虽然有些小小罪过,看在她本性纯良、出于一份侠义之心,而且也受到了一些惩罚,今后必定会小心谨慎,不会再做错事了。”
“大人明断,学生佩服。”丁蝉深深施礼,对赵四海的决断十分钦佩。这位县丞大人做事敞亮、性格直爽,颇合丁蝉的口味。再想想朱刚在他手下做事,就知道这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
刘百顺被押了下去。赵四海看看丁蝉:“你这个小家伙,没想到真的有两把刷子。你看我们这个案子,怎么断比较好?”
“学生不敢妄言。”丁蝉还没有自大到敢于跟县丞大人讨论案件的宣判,只是深深施礼:“学生聆听县丞大人判定,也能学习一些判案的章法。”
“年少多智、而不自矜。”赵四海心头喜悦,发现人才的快乐反倒比迅速审明绑架案来得更多些:“你这个小学生有点意思,好好修身养性,将来必成大器。”
“谢大人夸奖。”得到本县二把手的夸奖,对于一个小小的乡间童生来讲简直是一种至高的荣誉。只是丁蝉已经不是昔日的懵懂学童,而是得到梵音洗练的璞玉。他未来的高度在哪里,连朱刚都不敢断言。
丁蝉不骄不躁,温文对答。赵四海按下心里的喜意:“这个童生年纪还小,先历练一番吧。将来如果有机缘,自然可以送他一场大造化。”
他把话题又转到案子上来:“此案已经明了,自然也十分容易判断。本案的两个个受害者,澜青和费蓝,既然侥幸逃得了性命,自然让他们各自回家,与本案不再有什么瓜葛。至于无瑕,虽然有错却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而且有可以优抚的理由。只要受害人澜青不再追究,此事也就糊涂了结吧。一个年轻女子的前程,如果沾染上刑诉方面的事情,后半生也就毁了,能放过还是放过吧。”
“至于刘百顺,却不能轻易绕过。”赵四海脸色一沉:“此人狡诈多智、心地险恶,多次使出杀人手段。虽然被害人福大命大没有殒命,但是他的刑责不可饶恕。我明天把他带回县里,本案所有的因由都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大人,学生有个小小的请求,请大人恩准。”丁蝉向赵四海施礼,语气里带着恳求。
“你说。”赵四海有些诧异,不知他忽然要提什么请求。莫非,他还会看在乡亲的份上为刘百顺求情?
“学生的请求,就是求大人解除刘百顺和澜青姐姐的婚约。”丁蝉沉静说道:“如果不做出判断,这几个苦命人最后依然是个惨淡的结局。”
赵四海微一思忖,便明白了丁蝉的苦心。如果依然维持刘百顺和澜青的婚约,虽然刘百顺千方百计想要害澜青的性命,澜青却依然不得不保持着少夫人的身份。刘家是断断不会轻易放澜青离开的,而澜青在刘家一天,费蓝和无瑕都要承受锥心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