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木青抬眼,用谨慎的眸光看了眼萧钰,略带探究,见萧钰好似无心的念叨,却又想着试探,索性半真半假地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嗯?”萧钰好似被问住了,回眸看了眼神色认真的巴木青,忽的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只是觉着可惜,若还有人,定能逐步往皇城深处安插进去,如此一来,胜算也多几分。”
见萧钰神色真挚,巴木青并未说话,兀自垂眸思忖,若萧钰所言为实,自然是极好的,可若萧钰只是抛了诱饵……巴木青一时踌躇,心里斟酌着,忍不住又抬眼看向萧钰,却见萧钰正含笑为她分粥,高傲的心骤然一软,好似有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心底生根发芽。
“来,先将这碗粥用了,一会饿着美人腹可就罪过了。”
萧钰将粥端至巴木青跟前,巴木青却并不伸手去接,娇俏一笑,撒娇道:“巴木青手上无力,不若王爷喂了巴木青……”眼波流转,尽显女子的风情万种。
萧钰眼皮一跳,分明觉着巴木青有何不同了,却是瞧不明白,又含笑看了两眼,仍不明所以,遂记在心上,抛去杂思,从善如流道:“如此甚好!”
瞧着好似许久,却只在倏忽之间,未叫巴木青看出端倪。
随后,萧钰耐心地一勺一勺地亲自喂过,美艳的红唇蠕动着,不多时一碗粥就见底了。
待用好膳,宁婆子收拾利索,巴木青慵懒地倚在萧钰怀里,抬眸看了眼含笑的萧钰,冷不丁道:“王爷,若还需要人手,巴木青这还有……”故作玄虚的一顿,片刻之后提出了条件,“王爷要人也可,不过王爷也须得拿出点诚意,这皇城的走势,想必王爷不陌生吧?”
萧钰心里一咯噔,暗骂巴木青胆大包天,面上却不显,眉棱骨一挑,故作欢喜道:“若是如此,公主可要多准备点人手,好与我的地图相交换啊。”多情的眸子忽而放远,透露出从未见过的精光来,“指点江山,何人不爱?”
瞧见萧钰的毫不掩饰的野心,巴木青总算放下心来,暗自点头道:男人嘛,有哪个不愿手握权势?心头一动,思绪却是岔了,似乎……萧钰也是不错的?
心潮涌动之后,看了眼仍沉浸在遐想的萧钰,猝不及防地凑上前去,附耳软音婉转,似念咒般说了几句,随后又低了身子,诚意十足道:“王爷,这是巴木青预交的定金,待王爷拿了地图来,巴木青自会再说了另一部分。”
空手套白狼的萧钰眸子骤亮,兀自兴奋的拍了手,连声道:“好好好。”话落,突兀地起身,喜不自胜地望外去,留了句话,“你且等着,我这就去画了来!”
巴木青抿唇一笑,全不见往日的高傲骄矜,隐忧柔情在里,不过转瞬又换了神色,唤了宁婆子附耳说了几句,宁婆子随后避人耳目匆匆往前院去了。
直至夜深时分,萧钰才往西院来,一如屋就自怀里掏了折叠整齐的纸张来,巴木青见之了然,欲要伸手拿了来,萧钰却似逗弄巴木青一番,含笑地收了回去,旋即笑吟吟道:“公主,以物易物。”
巴木青嗔怪地瞪了眼萧钰,暧昧不明地勾了勾手指,萧钰忙附耳,巴木青又说了几句,话落径直将那纸张抢了来,手忙脚乱地打开之后,贪婪地看着,目露精光,好似已然把住了对方的脉门。
这厢说回东院,今日的萧钰并无昨日的待遇,从堂而皇之地入屋成了翻窗而入的不轨之徒,索性谢长安见怪不怪,任由萧钰折腾,却在萧钰蹑手蹑脚最贼似的上了床榻之后好笑道:“怎的堂堂安郡王,成了梁上君子?也不对,是榻上君子?”
萧钰从善如流,眼里翻了暧昧不明的神色,“既是榻上,何来君子?”话落,手立时不老实起来,在谢长安逐渐婀娜的身上游移着,极尽挑逗,半晌好似不满意,“长安,你还是如月前丰腴些好……”
黑暗中,谢长安兀自挑眉,强忍被撩拨的躁意,明里暗里夹枪带棒地反问道:“哦?请问王爷可是有何不满意的?是嫌妾身的骨头咯着您的手,还是嫌妾身人老珠黄不如西院那个娇滴滴的美人,入不得王爷您的眼了?”
萧钰暗道糟糕,这是触了谢长安的霉头了,当即恨不得狠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叫自己说话不过脑,可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赶紧红了这尊祖宗,忙伏低做小诚意十足地认错道:“长安你莫要胡思乱想,是我的嘴一时失控胡言乱语了起来,当不得真的,长安你莫要往心里去!”
谢长安哼哼两声并不理会,却并未排斥萧钰若有似无的撩拨。
说了一箩筐的好话之后,萧钰华丽收尾,“长安,日后你可莫要胡说了,比什么不好,非得将自己与那上不得台面的蛮婆子相比较,说你是九天不甚跌落凡间的仙女也不为过,人美,心善,会武,还会操持家务,真不是上哪找个如此完美的夫人去,也不知我是积攒了几辈子福气才……”
眼见萧钰愈说愈离谱,谢长安忙伸手按住萧钰喋喋不休的嘴,无奈道:“好了夜深了,快歇下吧,晚了你又要走了。”
“唉。”
一声叹息之后,却是听得萧钰愈发粗重的呼吸声,本就不安分的手胡乱游走,耳鬓厮磨间,萧钰哑着嗓子道:“长安,今日那蛮婆子又交代了好几处暗桩,可是喜事一见,不若我们喜上加喜……”话还未落,翻身将谢长安压在身下,随后喘息阵阵,低吟婉转。
皎洁的朗月好似娇羞,一阵清风拂过,调皮的云层漂浮,叫皎月藏于其后,权做了朦胧的面纱,叫人间亦是添了几分缥缈的虚无,如梦如幻,纵是黑夜也不落窠臼。
天将亮时,忽而瓢泼了一阵急雨,荡涤彻夜的晦暗,洗刷不为人知的晦暗,微凉里澄净一片。旭日并未叫骤雨给喝退,冉冉初升与东方,光与水汽交融时,在天际勾勒出七彩的虹,赤橙黄绿青蓝紫,明媚又欢快。
萧钰一离了屋,正在收拾早膳的宁婆子忙掩了屋门,上前低声道:“公主,今早巴木扎大人传了信来,道是那地图为真。”
美眸闪过的精光,唇边勾起朦胧的微笑,巴木青微微颔首,旋即唤了宁婆子往前来,附耳道说了几句,随后往后挪了身子,眸子含笑,却不达眼底,温柔里透露着刺骨的凉薄,“你且去吧,待事成,你就能颐养天年了。”
宁婆子战战兢兢地看了眼巴木青,忙连声应下,巴木青的眼神叫她于心不安,莫非她发现了什么……
眼下事态进展的愈发顺利,博弈的双方皆各得其所各有欢喜,只不知谁能笑到最后。
月凉如水。
巴木青柔弱无骨地倚在萧钰身旁,素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萧钰的青丝,略微斟酌,开口央求道:“王爷,巴木青想见一见巴木扎。”
萧钰略一皱眉,为难道:“眼下公主若是出了府,怕是再难……若是叫巴木扎往府内来,却是不妥当的,王妃的眼线四下都是,藏也藏不住的……”一顿,侧头看了眼眼露不满的巴木青,忙想了法子,“公主,不若这样,你想与巴木扎说什么,你说与我,我代公主去与巴木扎相商,当然,只要公主信得过我。”
“这……”
巴木青的犹豫叫萧钰看得心下不舒服,少见的沉了脸色,不满道:“公主,我连皇城的地图都交与你了,公主竟还不能信任萧钰,莫非公主并非真心与萧钰合谋?”眸子复杂晦暗,好似利箭似的刺入了把母亲的眼里。
不知不觉动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的巴木青气性立即矮了三分,又因着要名正言顺地拿下皇城,属实得靠萧钰,巴木青立时软了语气,哄孩子似的,“王爷莫要胡思乱想,巴木青将那些勇士交与王爷,如何还不是真心?巴木青方才只是在想事情,一时走了神,王爷莫要恼了。”
反客为主的萧钰立时拿捏住了巴木青的软肋,并未被只言片语打动,垂眸睨了眼急于辩解的巴木青,不留情面道:“若公主当真信任萧钰,就由萧钰代公主去与巴木扎商谈吧,不是为着旁的什么,萧钰只想要公主证明,公主却是相信萧钰的。”
巴木青或许可以体会萧钰的不安,孤注一掷,却不被信任,无异于如履薄冰作茧自缚,运气好些,不落入深渊破茧成蝶,运气不好的,跌落深渊粉身碎骨再不见天日。如今萧钰只想求个心安,为了长远之计,巴木青再无不允之理。
“好,既然王爷要巴木青证明,巴木青就证明给王爷看。”巴木青的眼底再无半分踟蹰,玉璧勾住萧钰的脖颈,半推半就地将萧钰拉至眼前,吐气如兰,而后附耳,只闻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夜磨子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