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回了安郡王府,仍是与萧钰相敬如冰,但萧钰好似不一样了,时不时地出没在谢长安的周围,而司马妍亦是不屈不挠地跟随萧钰,一时气氛诡异,叫一干下人尽皆不敢胡乱多说,只战战兢兢地伺候着。
就在这平澹无奇的深夜,背后之人下了命令,“明日便是极好的,若是办妥了,自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而浑然不知的谢长安并萧钰当夜却是辗转反侧,谢长安睁眼望着窗外头的皓月,清辉点点,虽是燥热的夏夜,但夜里的风到底有些凉。而萧钰则是披了衣裳出了屋,不知觉间依然站在谢长安的屋外,却并未打扰,只是站了良久,方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而后折回屋内。殊不知这一幕却被别有用心的司马妍瞧在眼里,顿时收了一干的肮脏心思,狠跺了两脚,便回屋去了。
翌日,依然是灼灼的夏日,金乌高悬,蝉鸣不止,连婉转的鸟鸣都叫人心烦。连带素来乖巧的萧若辰也十分闹腾,一刻也离不得谢长安,好似是在害怕什么。谢长安心下不安,眸光微眯,忽地瞧见假山之后有一角没藏干净的衣角,心下一番思忖之后开口道:“萧钰,你且过来。”
被发现的萧钰心里有几分懊恼,脸上却有几分雀跃,傻气十足地挠挠脑袋,先是探头偷看了眼谢长安,见谢长安神色如常,方才小心翼翼地自假山出来,踌躇地朝谢长安走来,忽地腼腆一笑,“长安,你叫钰儿吗?”
瞧见如此天真且傻里傻气的萧钰,谢长安一时哑然,颇为无奈,良久才轻声问道:“你成日跟着我作甚?你不是怕我?”斜昵一眼萧钰,似笑非笑,手上也不忘轻拍萧若辰的背,哄着萧若辰入睡。
萧钰面色一时纠结了起来,想也好半天也只支支吾吾,“钰儿……钰儿不知道,只是想看看长安……钰儿不怕长安了!”眼底蓦地晶亮起来,最贼似的拿眼偷瞟萧若辰,小声道:“钰儿也想跟他玩……”
“一会醒了,你便与他玩吧。”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四周,方才压低声音,“今日你莫要离了我,怕就是在今日了。”眸光犀利,有期待,也有势在必得。
萧钰忙不迭地点头,“等辰儿醒了钰儿再跟辰儿玩,钰儿不吵辰儿,钰儿乖!”
岁月静好不过一瞬,便听得府门那儿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便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没有规矩的呼喊声,谢长安面色一凛,低头看了眼萧若辰,忽地小心地递与萧钰,“你抱着,好生护着他,我去看看。”话落大步流星地朝府门走去。
萧钰瞧见谢长安面色不好,顾不得是否会吵醒萧若辰,慌忙跟上,“长安,你等等钰儿,钰儿也要去!”
还未走到近前,便见着安郡王府的朱漆大门被禁卫军破了半扇,谢长安面色蓦地沉了下来,瞧见不断涌入的禁卫军,旁若无人地呼和推搡,眼也不眨地毁坏府内的景致,谢长安眼底晦暗一片,却只冷眼看着。
今天原是有备而来,荣安候被变相地软禁在宫内,为着不让忠亲王前来救援,亦是拍了禁卫军将忠亲王府围了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一时人心惶惶。
萧钰疾跑而来,二话不说地站在谢长安跟前,明明惧怕不已,却仍挺身而出,只是怀里的萧若辰被动静闹着,不爽快地哭了起来,惹得萧钰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辰儿乖,莫哭。”谢长安轻声安抚,萧若辰立时止住了声,却是不想睡了,晶亮的眸子好奇地乱扫,一见着萧钰正要瘪嘴,却被谢长安哄住,“辰儿乖,让你爹抱一会。”
为首之人总算露面,是禁卫军的副统领,皇帝的爪牙汤万山,一见着萧钰和谢长安便冷笑,狗仗人势地开口道:“安郡王,安郡王妃,今有人举报安郡王举报乃是装傻扮痴,实则暗地里通敌卖国,皇上特命我等来搜查安郡王府,多有得罪!”
话落,手一挥,方才安分下来的禁卫军立即开始肆意毁坏安郡王府,丫鬟仆从,一花一草,连带着路边点缀的石头也不放过。
“慢着!”
平地起惊雷,谢长安清冷的声音不怒自威,周身气势十足,一时倒是震慑住了猖狂的禁卫军,连带汤万山也回头瞧了一眼谢长安,眼底却是轻蔑,阴阳怪气道:“不知安郡王妃有何吩咐?”
谢长安冷着脸,不疾不徐地一步一步走到汤万山眼前,抬眼往周遭看了一眼,不容拒接道:“搜,可以,但若是坏了我安郡王府的任何一处,你们须得十倍还之。”素手一指,赫然是摇摇欲坠的半扇门扉,“这门,一花一草,还有我荣安侯府的人,你们都小心着点。”话落,眼神意味深长。
汤万山冷哼一声,先是觉这面子下不来,而后心思一转,嘴角浮现嘲讽的笑意,当即应下,只当再给谢长安一时作威作福的机会,左右一会就得往牢里去,哪管你是什么皇亲贵胄?思及此,好死不死地又开口问道:“不知安郡王妃可还有别的吩咐?”
谢长安从善如流,“你们搜查时,须得带上我府内之人,否则本王妃怎知是否是别有用心之人千方百计地想要栽赃陷害于我家王爷?”
汤万山倒也不慌,依然是成竹在胸,只别有深意地一笑,“这是自然,王妃您放心,若安郡王是清白的,汤某绝不叫人污蔑于王爷。”
谢长安颔首,朝一旁严阵以待地府卫发令,“你们与汤副统同去,可要敲得仔细些,莫要叫我安郡王府蒙了不白之冤。”
“王妃请放心!”
至此,汤万山勒令禁卫军规矩地搜查,方才带着一干人往府里搜开了来。说来也怪,绝大部分禁卫军都径直朝书房奔去,好似明智那儿能找到证据似的。可谢长安面上分明未见半分慌张,便是萧若辰,方才那般剑拨弩张的气氛,也只安静地瞧着,偶尔还笑了起来,分明不知什么叫害怕,比紧张不已的萧钰还要大气。
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跟前的司马妍,瞧见一家三口温馨和睦的画面便觉着刺眼,面带愠怒和嫉恨,但转瞬不知想起了什么,嘲讽一笑,分外轻蔑地看向正任由萧若辰抓着手指的谢长安,没头没尾地来一句,“王妃,你也不过如此。”
谢长安却是懒怠理会,只作未闻。
“王妃,妍儿便趁着这会多唤你两声,这一会啊,怕是不仅当不成王妃,便是阶下囚也不为过!”司马妍的语气忽地狠毒了起来,“原以为你如何地胸中有筹谋,毕竟可是太上皇夸赞过堪比巾帼英雄,却不想也只是闺阁女子的小打小闹,妍儿倒是高看你了。”
司马妍兀自滔滔不绝,谢长安却半分也不理会,许是独角戏无聊得很,司马妍终于将目光落在萧钰身上,眉眼里分明有情,却是求而不得的决绝,“王爷,妍儿这般倾心于你,可王爷您为何看也不看妍儿一眼?”
萧钰茫然地抬头看了眼司马妍,复又低头,却是偷瞧眉目温和的谢长安,忽地勾唇一笑,纯真无邪,是不含杂质的澄澈。
司马妍只觉心如刀割,“王爷,您当真不记得妍儿了吗?”目光灼灼地盯着毫无反应的萧钰,兀自娓娓道来,“那会妍儿还小,王爷您也还小,还不是现在这般……有一回皇宫设宴,妍儿随母亲入宫,在御花园内戏耍,却险些跌入池子里,好在王爷您拉了妍儿一把,温柔地问妍儿可有受伤……妍儿惊慌,虽记不得王爷如沐春风的笑,可那晶亮的眸子却一直在妍儿心内不曾忘记……王爷,您当真不记得妍儿了吗?”
自顾自地说了一段心事,抬眼却发现心上人正与他人言笑晏晏,司马妍何止心如刀割,由爱生恨,眼底的期盼化作晦暗,竟有同归于尽的意味,忽地自嘲一笑,却叫人嵴背发寒,“王爷,既然您不爱妍儿……那旁人也别想得到您,便是谢长安也不行!”
今日的萧若辰好似看萧钰顺眼了些,竟耐着性子与萧钰嬉闹了起来,眉眼间也不见往日的嫌弃,到底是嫡亲父子。谢长安见父子二人一般孩子气,温柔一笑,方才抬头看向司马妍,“司马侧妃,稍安勿躁,如今还未到最后,鹿死谁手……谁又知?”
“还有,此时此刻,本王妃还是这安郡王府的王妃,你一个侧妃,胆敢连名带姓地唤我?”勾唇一笑,却是冷笑,“莫要着急,本王妃暂且给你记着,回头再慢慢与你算来。”
眼见谢长安如此胸有成竹,司马妍一怔,心下立时慌乱,正要开口质问,抬眼便见着汤万大步流星地朝谢长安走来,手里不知拿着何物,还未到跟前便气势汹汹的下令,“来呀,将卖国贼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