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亲王府。
暮春的京城,已有几分燥热。
忠亲王妃正坐在花厅的亭子里,悠闲地倚在白玉栏杆,闭目养神。
“娘!娘!”
这时候,忠亲王妃听到萧钰着急的喊声,忙睁开眼,却见萧钰急不可待地向她跑来。
“钰儿,慢着点,仔细别摔着了!”忠亲王妃不禁着急了,站起身向萧钰迎去。在她的心里,萧钰仍是需要人呵护的孩童。
“娘……”萧钰上气不接下气地抓着众亲王妃的手,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告诉她一般。
忠亲王妃拿出绣帕替萧钰擦拭了额上的汗,不解地问道:“怎么这般着急?”
萧钰缓过气来,急不可待地道:“娘,长安的姐姐病好了,咱们去探望她好不好?”
萧钰说着,撒娇般地用手扯着忠亲王妃的衣袖。
忠亲王妃不想也知萧钰的小心思,不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谢大小姐的病好了?”
萧钰懊恼地挠了下自个的头发,歪着脑袋想了会,道:“听街上的卖葱油饼的大婶子说的……不对不对,也可能是我们府里的张妈说的……”萧钰被她这么一问,一时想不起来到底这消息是谁跟他说的了。
忠亲王妃自知问了也是白问,不过,她知道萧钰对谢长安一直心存执念,谢长安失踪这般久,萧钰却仍是对与谢长安有关的事物格外上心。
“娘,您就带我去看望那个姐姐吧!”萧钰撒着娇。
忠亲王妃看到他长这么大了,却如孩童般天真烂漫,听到他的央求,一时也心软了。
“好,娘便带你去,不过,你可要答应娘要听话,可不许到处乱跑。”忠亲王妃想起青云寺的的意外,不禁有几分后怕。
萧钰郑重其事地答应道:“娘,您放心!我一定听话!”
忠亲王妃给荣安侯府下了拜帖,荣安侯府自是受宠若惊。
道路平坦,马车行驶得稳,萧钰不时掀开帘子欣赏外边的风景。
不多时,萧钰便厌倦了,转身问道:“娘,您说长安见到我,还会认得我吗?”
忠亲王妃无奈,那谢长安都失踪了大半年,此次去荣安侯府,能见到的也只是谢长宁罢了,哪儿还有谢长安什么事情?她只当做萧钰是在说胡话,温言哄道:“钰儿,长安她不在家的。”
萧钰自是不信,转过身不理会忠亲王妃。
约莫半柱香时间,马车停在朱漆大门前,门口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地检视着过往的行人,烫金大字“荣安侯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车夫在马车外禀告:“王妃,少爷,荣安侯府到了!”
仆人将忠亲王妃和萧钰扶下了马车,林氏亲自出门迎接忠亲王妃。
入府后,林氏与忠亲王妃寒暄了一番。
“长安在哪儿?我想要见长安!”萧钰进府之后,便只顾着东张西望,想知道谢长安到底在哪儿,这会忍不住问出口了,“娘,长安呢?”
林氏一听谢长安的名字,便想起了谢长安终日郁郁寡欢的模样,不由得心酸,神色一时不大好,一时间,眼眶竟也红了起来。
忠亲王妃看到林氏这副愁容,误以为林氏在寻不到谢长安而伤心难过,忠亲王妃忙道:“钰儿他童言无忌,荣安侯夫人莫要放在心上。”说完这话,忠亲王妃也感同身受,身为母亲的,哪里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自己的钰儿都已经十六岁了,心智却仍像个孩童,同样作为母亲的她也觉得心里越发的难受。
一时间,林氏和忠亲王妃二人都哭了起来……
萧钰趁无人注意时,一溜烟跑了出去,不巧,萧钰误打误撞跑到了后院。
“这里的石头,怎这般多!”萧钰一会儿在假山旁东张西望,一会儿跑到池塘边,玩起了水花,不多时,萧钰又追着一只大花蝴蝶跑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让蝴蝶飞走了,萧钰着急地喊道:“别飞啊,站住!”蝴蝶自是听不懂人话,扑闪着大翅膀,乘着清风继续渐行渐远。
萧钰失落地望着蝴蝶消失的方向,暗骂自己笨蛋,本来还想抓只蝴蝶送给长安呢!萧钰郁闷地往前走,冷不丁,瞥见了一抹似曾相识的人影,不由驻足看了一眼。
凉亭中,谢长安正发着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着谢老太太对她说的,只有她自己能杀死谢长安,她仍是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萧钰见正是谢长安,欣喜地跑向凉亭。
“长安,果然是你啊!长安!”萧钰欣喜若狂,他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长安了,长安明明在家,娘果然是骗他的,随即目光灼灼地盯着谢长安,“长安,你怎么不说话!”
听到有人唤她“长安”,谢长安自然而然地抬起了头,但瞬间想到,如今她已是谢长宁的脸,怎会有人仍唤她“长安”?惊惧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谢长安抬眼一看,竟是萧钰,明亮的目光让她不禁自惭形秽,只是这萧钰,究竟是如何认出她的?谢长安本想直接问萧钰,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开口冷言道:“萧公子,我乃谢家大小姐谢长宁,您恐怕是认错人了。”
此话一出,谢长安心酸不已,她还是头一回在人前言之凿凿地承认自己是谢长宁。
萧钰自是不理会她的话,一屁股坐在谢长安身边,继而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的鸳鸯荷包,从荷包里掏出自己舍不得吃的窝丝糖塞在谢长安手里,一串动作行云流水。
谢长安颇为意外,语气不禁软了几分,问道:“这是给我的?”
萧钰点头,一本正经道:“,长安,这是我给你答谢的礼物!”刚才从远处便见谢长安一脸忧愁,萧钰心里莫名难受,他想着,若是把自个儿最喜欢的东西给长安,她定会好受些吧……
谢长安再次纠正道:“萧公子,我是谢长宁,可不是谢长安……您莫要再唤我长安了!”话虽如此,谢长安捏着手里的窝丝糖,心头一软,谁曾想萧钰竟还记得是自己救的他,且还知道要知恩图报,只是,为何萧钰仍执意叫自己长安?
“箫公子为何认为我是长安?据我所知,我与长安并不相像啊……”
萧钰被问住了,手托着下巴,眼珠子滴溜乱转,想得有些着急了,脱口而出:“反正我就知道你是长安,肯定不会有错的!你就是长安啊!”
萧钰不明白,为何谢长安这般奇怪,非要说自己不是谢长安,还有娘也说长安不是长安,可这明明就是长安啊,难道她们都糊涂了?
萧钰忍不住往谢长安身旁凑近,仔细地闻着,还是熟悉的清香,他的视线又落到了她的耳垂上,她的耳垂上有一颗极小极小的痣,果然还在,这下萧钰放下心来,这就是他的长安,没有错!
谢长安怔然,虽然不明白萧钰是如何认出自己的,但是萧钰的赤子之心不知不觉地温暖着她,内心不禁爽利了几分……
“你真的觉得我是谢长安?”谢长安目不转睛地盯着萧钰,疑惑不解道:“到底是为何?”
“那是自然,长安便是长安,我自是不会认错的。”萧钰一脸的笃定,任何人他都可以忘记,唯独谢长安,她的一切,他都铭记在心。
谢长安神思一动,想起谢老太太的话,忽然开窍般,祖母果然说得对,他们是抹杀不了谢长安额,只有她自己能将自己抹杀,一张脸,又能代表什么呢?谢长安豁然开朗,脸上不禁添了几分神采,美得越发惊心动魄。
萧钰看到谢长安展颜,高兴得像个孩子,直催促道:“长安,你快吃窝丝糖,很好吃的,吃了你定会更开心的。”萧钰只觉得谢长安好像更好看了些,可是,相比而言,他更喜欢以前的长安,英气十足,嗯,但是只要是长安他都喜欢!
谢长安心情大好,顺着萧钰的意,将窝丝糖吃了,还夸奖道:“真好吃!”
萧钰闻言大喜,欢快道:“长安,那下次我还给你带!”
谢长安莞尔,抬眼发现天色已是不早,问道:“萧公子今日怎会来荣安侯府?”
萧钰这会才想起他娘来,此前还答应着他娘不乱跑的,这会……一时脸上有些尴尬,底气不足道:“我是跟着我娘来的……”唉,定是要挨上一顿骂了,不过,见到长安也值得了!
谢长安见状,心下了然,带着萧钰往会客厅走去。
一路上,萧钰兴奋不已,只围着她乱转,不时地问些问题:“长安,你说为何太阳是圆的?”萧钰指着摇摇欲坠的夕阳问道。
谢长安抬头,红霞漫天,眼眸微眯,不假思索地说道:“嗯,它本来便是圆的。”
“长安,那为何叶子是绿的呢?”萧钰有一堆稀奇古怪的问题,这是他在探索世界,“你说,蓝色也不差的吧?”
谢长安思忖后说道:“绿叶才更能衬托出花儿的美丽呀!”萧钰的问题虽然不着边际,但是比起与其他人说话,自是自在许多,实属难得。
谢长安一答,萧钰就迫不及待地问着下一个问题:“长安长安,那为何花儿是香的呢?”
谢长安闻言笑道:“花香,才能招蜂引蝶啊。”谢长安干脆随性而答,反正萧钰未必记在心上了,她的心,已经很久没这般惬意过了!
萧钰有一箩筐的问题,谢长安也有一箩筐的答案,二人五花八门的问着、回答着,一路满是欢声笑语。跟在后边的青霜见状,不由得笑了,她的小姐,已经很久没这般开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