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娘带了你姐姐过来,不妨碍你吧?”林氏将谢长宁生拉硬拽着进了谢长安的屋子,引着谢长宁走向两位女官,笑道:“这是安儿的姐姐,长宁,荣安侯府的嫡长女。”
闻言,谢长宁眉头微皱,怨怪道:“娘,您这是作甚。”谢长宁走进林氏,附耳说了句什么,转身朝低头绣着嫁衣谢长安走去,温柔道:“安儿,姐姐想着已有几日未见着安儿,瞧着今儿天气好,便过来看看安儿你,安儿不介意吧?”
谢长安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望向浅笑盈盈的谢长宁,礼貌周全道:“姐姐来看安儿,安儿高兴还来不及,岂有介意之理,说来应是安儿去看姐姐才是。”谢长安起身,看了眼悻悻坐着的林氏,朝候在一旁的青霜示意,青霜会意退下。
“妹妹如此说,就是见外了,你我乃是嫡亲姐妹,哪来的那么多规矩。”话落,谢长宁的目光落在未完成的嫁衣上,美眸轻转,仔细打量着,由衷赞叹,“那日我听娘说这缎子不一般,今日得以一见,是姐姐的福气。缎子好,绣得也好,安儿,往日竟不知你的女红这般精巧。”
“姐姐谬赞了,这嫁衣能有这般模样,全赖二位女官的悉心指导。”话落,青霜着梨白端了茶水点心而来,“二位女官,饮点茶暖暖手。”
彩云追月也不拘着,“如此就多谢二小姐了。”
久未作声的林氏见状,余光瞥了眼心生羡慕的谢长宁,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二位女官……”
“娘!”一听见林氏说话,谢长宁忙出声制止,快步走到林氏身旁,嗔怪道:“娘,莫要说了。”
林氏并未理会谢长宁,只是目光不依不饶地看向彩云追月,“二位女官,安儿的姐姐如今也在绣着嫁衣,奈何府里的绣娘资质有限,不知二位女官可否抽空帮着宁儿看看?”林氏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谢长安身上,不知何意。
“夫人,我二人是太后指派与谢二小姐的,若是要我二人帮着谢大小姐,须得谢二小姐应允。”彩云话落,将目光落在谢长安身上。
不待林氏开口,谢长安望向林氏,不无委屈道:“娘,您这般,是要至于安儿于何地?如此小事,您为何不与安儿说,若是被旁人知晓,会如何看安儿?自私自利,不顾姐妹情谊?娘,安儿在您心里,就是这般不堪吗?”
“安儿……”林氏一时无言。
顿了顿,谢长安缓了脸色,恢复往常的淡漠,“娘,姐姐需要二位女官相协,安儿岂有不允之理?只是安儿畏寒,若是愿意,便让姐姐来安儿屋内吧。”
得了谢长安的首肯,林氏哪有不愿意之理,当即替谢长宁应下,“安儿,既如此,日后宁儿若是有何不明白就来你屋内请教。”
“如此,姐姐便谢过安儿了。”说是谢,谢长宁脸上并未有多少喜意。她是羡慕不错,但林氏此番行为,着实将她的处境逼迫到尴尬的境地。
彩云追云兀自喝着茶,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不在意周遭发生的一切,却在不经意间收悉眼底,暗地里有了计较。
“宁儿,今日你便在这,我着人将你的嫁衣去了来。”谢长宁来不及阻止,林氏已吩咐梨白前去,谢长宁望着林氏欣喜的面容心头纷杂,一时不知该以何种情绪应对,只是将林氏拉至美人榻前,柔声道:“娘,您坐着歇会吧。”
林氏欢喜而不知谢长宁的小心思,抓着谢长宁的手嘱咐道:“宁儿,一会有什么不明白的,别藏着掖着,好好问二位女官,娘相信宁儿肯定能绣出最美的嫁衣,到哪日,宁儿便是最美的新嫁娘!”
“娘……”谢长宁拽了拽林氏的袖子,“您莫要再说了。”
谢长安晃神,不意外地将针往指腹刺去,好在戴了护具。彩云追月齐齐瞥了眼林氏和谢长宁,再回头时,谢长安依然恢复如初,认真地穿针引线,好似未曾乱了心神。
夜幕四合之际,彩云追月起身回宫。
“那谢二小姐如何?”苍老的声音不怒自威,太后坐在上首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眼眸微眯,看不清神色。
“回太后,那谢二小姐是个性子好的,处事淡然,进退有度。反倒是那荣安侯夫人过于偏心了些。”彩云追月名为帮着谢长安绣嫁衣,实为查探谢长安的品性。
“哦?这倒是与阿莲说的一般,看来这谢二小姐行事倒是不错的,如此,日后安郡王府也不怕没个主事的。”太后抿了口热茶,顺了顺气,接着道:“行事不错,那待人如何?可曾说起钰儿?”
彩云摇头道:“谢二小姐话少了些,想来是陌生,平日甚少与奴婢二人闲话,也未曾听起谢二小姐提起安郡王,不过那谢二小姐时常把玩些小玩意儿,想来是安郡王所赠。”
太后略一点头,“如此,你二人便继续观察,留心些,钰儿不明白,我可不能不明白。”太后微一顿,“方才你说那荣安候夫人偏心,为何?”
追月将今日在谢长安屋内发生之事娓娓道来,太后闻言,微眯着双眼,若有所思,半晌道:“你二人且下去吧。”彩云追月领命而去。
翌日,荣安候下了朝就往上房去。
荣安候喜不自胜地站在谢老太太的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明黄的圣旨,珍而重之地展开,举置谢老太太跟前,欢喜道:“母亲,今日皇上下旨,命孩儿复职统管禁卫军,且升了斌儿为三品游击将军,荣安候府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好好好!”谢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身,颤颤巍巍地往屋外走去,“走,我们去祠堂,将这好消息明示列祖列祖,待日后我百年,也不愧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祖,好啊,好……”荣安候紧随而去。
青霜端了茶水与点心进屋,“小姐,方才鸣莺来说老爷吩咐晚膳在正厅。”
谢长安抬头,羽睫微颤,不无疑惑道:“哦?今日府内可是发生何事?”素来只有初一、十五之际一家人方会聚于正厅用膳。
青霜略一回忆,似是而非道:“听前院的下人说,今日老爷一下朝就去老祖宗那儿,不多时老祖宗与老爷就往祠堂去了……并不知所谓何事。”
谢长安亦是一头雾水,朝堂之事她素来不关注,旋即道:“无妨,到了时辰你唤我便是。”
正喝着茶的彩云放下茶盏,笑道:“二小姐,不怪彩云多嘴,今日府上应是有喜盈门,昨日彩云便听说皇上拟了圣旨要升荣安候与世子爷的职,想来今日圣旨是颁下来了。”
“若是如此,倒是恭喜二小姐了。”向来沉默的追月亦开口道。
谢长安淡然一笑,“如此,便借二位女官吉言,长安在此谢过。”莫怪想要攀龙附凤之人那般多,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荣安候府的出头之日总算是到了。
晚膳时分,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坐于正厅,素来严肃,今日却笑不拢嘴的谢老太太坐于上首,荣安侯坐于右手第一位,林氏次之,谢长安坐于左手第一位,谢长宁次之。
谢长安瞥见谢长宁面色颇为不自然,便知缘何,当即起身道:“姐姐,你是安儿的姐姐,理应坐于此,还请姐姐移位。”不是谢长安有心给谢长宁难堪,而是谢老太太一见着谢长安就拉着谢长安挨着自己坐下,谢长安拒绝不过,只得暂时坐下,只是长幼有序,这点她还是明白的。
“安儿,都是自家姐妹,这般行径可是见外了,祖母想与安儿说话,安儿便陪着祖母说说话吧。”谢长宁温柔一笑,拉着谢长安坐下。
谢老太太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拉着谢长安的手,笑道:“安儿,都是自家姐妹,无需讲究那许多,今日将你们叫来,是有事要说。”谢老太太朝荣安候看了眼,满是皱纹的眼尾埋藏着欢喜。
荣安候会意,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今日,皇上复职与我,掌管禁卫军,同时,斌儿凭借着积累的军工被封为从三品的游击将军,荣安侯府的兴旺指日可待!”
“老爷,这是真的吗?”林氏喜极而泣,仍不敢相信天降的喜事,“斌儿,我的斌儿是将军了!”
早已知晓的谢老太太笑不拢嘴,往日浑浊的双眼闪耀出光芒。谢长宁亦是欢喜不已,夺目的笑颜叫周围都失了颜色。唯有谢长安只是望着谢老太太浅笑。
半晌,谢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安儿,长宁,待你们出嫁,莫要淡了姐妹的情分,彼此之间互相帮衬,如此荣安侯府才能蒸蒸日上。”让荣安侯府重整声威是谢老太太的毕生心愿,万事开头难,如今已踏出开口这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只要不行差踏错,自然水到渠成。
谢长安与谢长宁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安儿(宁儿)谨记祖母教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