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喝茶。”祁东斯将一杯泡好的茶端到自己的对面，邀请小军坐下。

小军看着祁东斯那神秘的笑容竟有些惊悚之感，他从未见过祁东斯这样的笑容，那宛如被割裂的嘴角，仿佛带着一丝血液。

“怎么了？坐啊。”见小军站在那里，祁东斯提高了嗓音再次喊道。

小军回过神来，走上前在祁东斯的对面坐下，他伸手触摸着眼前这杯温热的茶水，一股热气顺着手指直达心底，驱散了心中的那一丝寒意。

小军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茶水上面，他低着头轻声地问道：“祁……祁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祁东斯自顾自地端起一杯茶，饶有兴致地品尝了起来，一口，一口，又是一口，就像是没有听到小军的问话，但是他的眼神明明落在了小军的身上，不可能没有听到。

小军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祁东斯的回答，可漫长的沉默让他的思绪不停地胡思乱想，他想着那次在楼下和祁东斯的对话，想着和李芷芫有关的一切，想着自己在丛林部落的所作所为，越想越不安。

祁东斯在沉默了将近两分钟后，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一边摆弄着茶具一边问道：“小军，你跟着我多久了？”

小军回忆起了自己和祁东斯相识的一幕幕，回答道：“三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三年了，从清河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了，一年前我们来到了江下，虽然三年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却是充满了回忆啊。”祁东斯感叹着他和小军相识以来的岁月，这样的开场，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小军点点头道：“是啊，这三年来，跟着祁大哥，我经历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

祁东斯抬头一笑：“呵呵，是吗？说说看，这三年来你学到了什么？”

小军顿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想要谦虚一下，没想到祁东斯就这么顺着这个话问了出来，他想了想，说了一些比较客套的话。

“我学到了工作上的很多技能，也学到了为人处世的道理，虽然只有三年的时间，但我感觉我在你身边成长了许多。”

“为人处世的道理，呵呵。”祁东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对了，你跟省城的那个谢敏飞是好兄弟对吧？”

“对，我跟他关系确实非常好，他就像是兄长一样照顾我。”

祁东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向椅背上一靠，问道：“可以聊聊你们之间的事吗？”

“额……”小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祁东斯的这个问题出乎他的意料，他很难判断祁东斯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祁东斯看小军在犹豫，便提示道：“你可以随便聊聊，比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平常是不是经常联系。”

有了祁东斯的提示，小军顿时有了方向，但是他本就脑海中想得太多，祁东斯的几个点似乎让他感觉像是一个圈套。

“我以前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因为闹事被人追砍，他救了我，在了解了我的身世之后，他又收留了我，让我跟着他混，他很照顾我，但自从来到这边后，联系不太多。”小军寥寥几句简单的话语，向祁东斯讲述他和谢敏飞之间的关系。

祁东斯听了之后连连点头道：“看来你们的关系非常好，他对你来说也是亦兄亦友啊。”

“是啊。”小军脸上洋溢出来一股骄傲。

祁东斯没有完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从小军的几句话语中，他已经可以判断出最后小军所站的立场。

鉴于已经获取到的信息，祁东斯决定直接和小军开门见山了。

“小军，如果我和谢敏飞之间发生了斗争，你站在哪一边？”

小军一听震惊不已，他猛然抬头望向祁东斯，祁东斯的眼神也正直直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他可以很强烈地感受到祁东斯的那种狠劲和霸气。

小军从来没有想过今天，哪怕之前已经感觉到了祁东斯对自己有所怀疑，也不曾想到祁东斯会如此直白地让自己选择站队。

“这……祁大哥，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小军不太明白，也有可能是假装不明白，试图让祁东斯重新考虑。

祁东斯铁了心要亲手清理门户，他不容许自己的身边藏着别人的卧底，尤其是那个卧底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

“你是谢敏飞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对吗？”祁东斯冷冷地问道。

小军仿佛看到了祁东斯眼神里的杀气，他整个人紧张不安起来，仍为自己辩解道：“祁大哥，我……我不是……我不是卧底……”

“那份战略合作方案，是你提前泄露的吧？”祁东斯进一步逼迫着小军交代自己的所作所为，脸上没有丝毫感情，冰冷的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狠劲。

小军摇着头否认道：“没……没有……”

祁东斯见小军始终不愿承认，原本带有仁慈的心也渐渐消失殆尽，他摇着头说道：“如果你勇于承认，我可能还会念及旧情，但你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祁东斯站起了身，绕过桌子走向了小军：“我们之间什么关系我想你很清楚，我既然愿意当面和你撕破脸一口咬定，说明我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只是还想让你体面一点，可惜啊……”

祁东斯走到了小军的背后，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一脸的遗憾。

小军被祁东斯一拍，怔了一下，他回过头想要站起身来和祁东斯进行对话，却被祁东斯按了下来。

“祁大哥，我……其实……”小军想为自己辩解，却在祁东斯强大的压力下，忘记了自己来之前所有的准备，他的心理防线被祁东斯渐渐攻破。

小军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在祁东斯身边卧底了那么久却没有被察觉，足够显示出他的胆大心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为祁东斯的事业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如果不是这次主动贸然出击，将丛林部落的商业机密泄露出去，并且嫁祸于李芷芫，他的形象完全是积极正面的。

祁东斯继续问道：“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和谢敏飞之间，你选择谁？”

“我……”小军还是在犹豫，对他来说，可能对于这个早就有了结果，只是面对祁东斯，他难以说出口。

祁东斯替他说出了口：“我知道你会选择他，我理解，我想要看到的是你的勇气和坦白，可惜你再一次让我失望了。”

“祁大哥，我……我对不起……对不起……”小军没有任何言语来为自己辩解，在祁东斯主动捅破这层纸的局面下，他只能说句对不起。

祁东斯摇摇头，他是个念旧的人，但是在是非面前，他不会选择牺牲自己身边的人，小军的选择已经在对立面了，他没有办法再让小军留在这里了。

“今晚就找个理由辞职吧，回到省城去，你可以选择将我们今晚的对话告诉谢敏飞，我不会主动找你麻烦，可如果让我看到你站在他面前挡我的路，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祁东斯面色严肃地对小军发出了最后通牒。

祁东斯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举杯喝了一口茶，神情变得从容了许多，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对面的小军，却陷入了一阵震撼和恐惧之中，他在努力接受祁东斯今晚的举动以及最后的那番警告。

他自从卧底在祁东斯身边就已经料到会有今天，只是那么多年来的相安无事，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甚至是一种遗忘。

祁东斯没有对小军赶尽杀绝，他也没有逼问小军卧底在他身边的目的，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很清楚小军不会说实话，这可能是他最后能为小军考虑的地方了。

祁东斯从刘辰那边了解过谢敏飞的背景以及在省城的一些秘密活动，大概也能够推测出谢敏飞安排小军卧底的目的，这背后有着很大的商业目的，甚至还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军低着头想了很久，在举杯一口喝完了祁东斯的这杯茶后，突然站起身，向祁东斯鞠了一躬，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离开了祁东斯的办公室。

祁东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送着小军的离去，今晚一别，再见可能就是兵戎相见了，祁东斯一整晚的严肃，这一刻终于有汹涌的感情流露出来。

祁东斯的眼眶有些润湿，他很遗憾很惋惜，小军是个人才，可惜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小军的“叛变”对他的打击很大，这让他重新审视身边的每一个人。

可是越回味这一切，就越让他觉得自己和冯俊陈子强之间的情义难能可贵，也许今后自己和刘辰也会写下一段佳话，他心里面的那些美好的东西，他依然还会坚信。

祁东斯给自己的茶杯里再次满上了一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略带苦涩的味道，仿佛像是在饮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