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开车带着凌律师回到了市区，虽然凌律师只是挨了一些拳脚，受了些皮外伤，但春雨怕那些拳脚会让凌律师受到内伤，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带去了一个稍大一点的卫生院。

凌律师自己觉得没有大碍，无奈春雨自作主张将他带到了大医院。

医生对凌律师做了一个比较全面的检查，除了这次受到的一些皮外伤，连身体内部从头到脚都做了体检。

律协每年都会要求各律所对律师安排体检，凌律师自然也不例外，但因为后面独立了，体检都是自己安排，有时候会错过。

皮外伤处理完，完整的体检报告要隔天才能拿，全部结束之后，春雨才安心地带着凌律师离开医院回家。

春雨驾驶着车子往凌律师住的蓝湾小区，行驶了一段路后，凌律师突然问道：“你去哪里？”

春雨惊讶地反问道：“送你回家啊，你家不是这个方向吗？”

凌律师一手捂着肚子，略微不好意思地说道：“额……春雨，我……我好像肚子有点饿……”

春雨这才想起，自己也到现在还没有吃饭，而凌律师之前是邀请了自己一起吃晚饭，现在肚子饿，应该和自己一样，一直没有吃晚饭。

“那……那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今晚夜宵我请客。”春雨领会了凌律师的意思，主动邀请起了夜宵，算是对今晚拒绝了的晚餐做个弥补。

凌律师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以让女生请客呢，我请你吧，反正我本来就是打算请你一起吃晚饭的。”

“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没有吃晚饭，还害得你被打成这样，请你吃个夜宵，算是表达一点点我对你的愧疚和感激，好吗？”春雨的语气不像是在寻求意见，更像是一种命令。

“额呵呵，我们之间……说什么感激不感激啊，有点……”

“就算是男女朋友，也要彼此心怀感激的，所有的付出和得到，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凌律师被春雨这句话给重重击了一下，他呆坐在副驾驶座上，转头望向一脸认真的春雨，他自己都还不敢往这方面想，没想到春雨将他们的关系比作了男女朋友，震惊之后的喜悦之情，在他的努力克制下，依然在内心猛烈地涌动着。

凌律师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略微羞涩地低着头，渐渐抬起对着春雨淡淡一笑，算是同意了春雨的主张。

春雨从凌律师的反应中读出了自己期待的信息，她在前面的路口调转了车头，前往自己以前经常去吃的一家馆子。

这家馆子是中西餐合并的综合餐厅，分为上下两层，一楼是中餐，二楼是西餐，且都有包厢提供。

春雨和凌律师一致选择了中餐，对他们来说，西餐负责浪漫，中餐才是真正的美味佳肴。

凌律师提出在一楼包厢用餐，但是春雨却选择靠窗的座位，因为这家餐厅就在前江岸边，前江两岸的灯火辉煌让夜景显得特别美妙，还有鸣着汽笛的轮船从江上驶过，五颜六色的信号灯为整条江增添了几分灿烂。

其中还有那艘一直停留在前江上的“明珠号”轮船，被称为“移动的水上餐厅”，当初刘辰向李蓉霏求婚就是在这里进行。

春雨原本想去那边，但是那边需要提前预定，后面几天的租用权都被预定完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现在这个餐厅，好在视野和景色都很不错。

春雨现在为了保持身材，很少吃夜宵，今晚第一次和凌律师一起吃夜宵，她也不管不顾地豁出去了，点了好些平常喜欢吃但又克制住不吃的食物，比如清香四溢的大肉粽，还有油条豆浆小笼包，凡是容易长胖的食物她都点了，只为在这个特殊时刻满足自己的味蕾。

相比之下，凌律师则显得比较克制，一开始是他喊肚子饿，但却只点了一碗粥和几个包子，看起来不像是饿得发慌的样子。

凌律师一边吃一边看着春雨，露出了一个甜蜜而满足的笑容，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额头上还包着纱布。

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地吃夜宵，在周围一对对情侣的陪衬下，他们两个人的沉默显得更加暧昧。

然而这是一个难得的可以单独对话的机会，凌律师并不想就这么沉默地度过，他忽然开口问道：“你今晚拒绝了我的晚餐，是去为我处理租房的事情吗？”

凌律师大概心里有了答案，但是还想要听到春雨亲口说出，一个女孩子愿意为你默默地付出，为你做一些事情，尤其是那件事还是你挂念着的，这种甜蜜的暴击，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抗得住，向来正经本分的凌律师也不例外。

“呵呵，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给了你一个惊吓。”春雨说起自己的初衷，不免有些尴尬，后面发生的事情差点毁了这一切。

“没有惊吓，只有惊喜。”凌律师对春雨的付出表达了肯定，他没想到春雨会为自己默默地做那么多事，他一直以为他们俩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而且他也知道春雨最近公司的事务非常忙，也就是说春雨几乎将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贡献出来了。

除了感动，还有感激。

在一阵感动过后，凌律师心里升起了一阵更加强烈的尴尬和惭愧，因为他一开始跟着春雨的车子出去，并不是为了保护，而是跟踪，他想要看看春雨是去见什么人了。

当然在这个时候凌律师肯定不会说出来，破坏好不容易酝酿和积累起来的气氛，他只能将自己这份不该有的不信任感，牢牢放在心底，从此再也不要拾起。

“对了，那个房子你还没有看到过吧，我今天去看的时候拍了几张照片，你看一下。”春雨塞了一个小笼包在嘴里，然后主动转移了话题，拿出手机给凌律师看自己拍的照片。

凌律师接过春雨递来的手机翻看起了照片，春雨拍的照片很多很全，几乎可以通过照片对那幢楼有基本上的印象，再加上春雨的讲解，什么地方有什么利用价值，听完之后，凌律师对这幢楼也是非常的满意。

至于一年的租金20万还是30万，凌律师根本不在乎，这也就是他一个月的收入，而且有了新的办公场所，会为他带来更多的业务和收入，这一来一去一进一出，租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很好，就这个地方了。”凌律师同意了春雨的意见，将这里作为自己在江下新的办公地点，也是他新的事业开始的地方。

因为照片是倒着翻过去的，在翻完最后一张的时候，凌律师无意中继续往下翻了一张，竟然看到一张让自己无比意外的照片。

几秒钟后春雨也意识到了，有些失态地夺过了手机，将手机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低着头继续吃着盘子里的东西，眼神却飘忽不定。

凌律师的脸色从一开始的舒展变得有些凝重，他在内心猜测了一阵，纠结了一番，最后缓缓问道：“刚刚……刚刚那个……”

“你别管。”春雨直接拒绝和凌律师讨论那张照片，态度和之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凌律师不可能不管春雨，他仍然继续往下问道：“你这样……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让你别管！”春雨突然情绪失控，大声地回了一句。

春雨的反应让凌律师都吓了一跳，他怔怔地望着对面的春雨，就像是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春雨，甚至和几分钟前的都判若两人。

他不明白春雨为何要这么做，他猜不透也想不通，但是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支持春雨，帮助春雨。

春雨已经没有了心情去吃剩下的夜宵，她随意咀嚼了一口后放下了筷子，坐在那里呼着沉重的气息，难以平静下来此刻汹涌的情绪。

那张照片是春雨前段时间拍下来的，当时一忙没删除，后来因为拍了几十张那幢楼的照片，她更是将那张照片忘记了，若不是这次一张张回翻着这些照片，她到现在还不一定想得起来。

凌律师也已经吃不下去夜宵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春雨的那张照片，以及可以预见的未来将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两人就这样彼此坐着沉默不语，持续了好几分钟，周围的一桌情侣吃完夜宵，服务员正在收拾桌子。

又过了几分钟后，春雨主动问道：“还吃吗？不吃就走吧。”

凌律师愣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春雨从椅子上站起，径直走到了门口，并没有等待和凌律师一起并肩着出门。

凌律师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坐上车子后，春雨立即启动了车子，但车子启动后，春雨没有踩下油门，而是盯着车子的仪表盘发呆。

凌律师知道春雨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和安慰，这件事情的当事人是春雨，凌律师只是个旁观者，既然春雨让他别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但是最后凌律师还是想要进行一次尝试，他微微转过头对着春雨说道：“如果还没有进行，我希望你立即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