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还是那个星星,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山也还是那个山,
人己不是那群人。
袁崇焕到达辽东以后,立刻就发现了一个新变化——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这种情况与上层的斗争不无关系。
媳妇受了委屈就不给孩子喂奶,长官们受到处分就不管士兵的死活,辽东的士兵都成了没娘有孩子,吃喝拉撒没人过问。
明军与后金兵对于打仗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对于后金兵来讲,要想有钱就得打仗,对于明军来讲,要想打仗就得先给钱。
态度决定一切,钱决定态度。
此刻的明军正在经历着人生最最痛苦的事情——“人活着,钱没了”,态度当然也就好不了。
崇祯元年七月二十五日,“态度不好”的士兵在一帮中下级军官的鼓动下发动了兵变,哗变的官兵冲入官署衙门,将辽东巡抚毕自肃、总兵官朱梅、通判张世荣、推官苏涵淳等人捆绑起来,囚禁在谯楼上。
士兵们对毕自肃拳打脚踢,暴揍一顿,索要“人生真谛”。
毕自肃被士兵们重点关照的原因不仅仅因为他是“一把手”,更倒楣的是他的哥哥毕自严是大明朝的财政总监——户部尚书。
哗变的士兵认为老毕兄弟俩一个管着辽东的银库,一个拿着着国库的金钥匙,理所当然要找毕自肃要钱,在他们看来,如果老毕弄不来银子,那谁别想弄到银子了。
然而士兵们没有想到,毕自肃一时半会还真弄不来银子,他到巡抚任上时间不长,经年的战争早把辽东银库掏干,国家财政也是紧紧巴巴,全国都勒着裤带过日子,此刻崇祯和朝臣们也在为钱的事情发愁,毕自严虽然有管钱的权力,但是没有花钱的权力,就算他能想办法弄到钱,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然而情绪激动的士兵可管不了这么多,拿不到银子,他们就拿毕自肃出气,可怜的毕自肃斯文扫地,毫无尊严,被打得满脸是血,伤势严重。
好在兵备副使郭广及时赶到,他设法筹措了五万两银子,发给士兵,趁士兵忙着分钱的时候,郭广等人救出了毕自肃。
毕自肃曾经参加过宁锦战役,作为副使协助袁崇焕守卫宁远,崇祯元年,在辞旧迎新的浪潮中,他被翻腾了出来,出任辽东巡抚。新官上任三把火,毕自肃还没来得及点自己的火,早有人四处煽风点火,并将怒火烧到他身。
儿子打老子,错在老子。因为子不肖,父之过。毕自肃虽然是受害者,但还得向朝廷的士兵们承认错误。他内心受到的创伤要远远超过肉体,作为一个文人,尊严大于一切,有士可杀不可辱的志向,既然己经“辱”了,自然也就“可杀”了,于是他跑到中左所,上吊自杀。
八月份,袁崇焕赶到宁远,对兵变进行缮后,处理相关责任人员。
由于这次变兵的规模很大,四川和湖广兵带头,各营纷纷参与,虽然己经恢复了秩序,但是形势仍然不稳定,不少“疑能者”潜伏在军中,观望形势,随时准备见机行事,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激起更大的麻烦,因此必须十分谨慎。
袁崇焕和郭广等人商议以后,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采取了依靠群众斗群众的策略。应该说这个策略还是比较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的,是明智的。
袁崇焕将“系铃人”杨正朝,张思顺找来,宣布宽宥了他们的罪过,但是他们必须负责“解铃”,供出兵变的骨干人员名单并协助擒拿,杨、张二人为了活命,同意了这个交易。
很快,兵变骨干分子田汝栋、舒朝兰、徐子明、罗胜等十五人被捕并斩首示众,伍应元等六人逃逸。
为了防止士兵惊变,打完了还要摸两下。袁崇焕发布告示,宣布只杀这几个罪魁祸首,其余不再追究,以此进行安抚。
子不肖,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兵不驯,将之混。
士兵发生这么大面积的变乱,带兵的将领难辞其咎。
经调查了解,当士兵在广武营聚集,歃血为盟,酝酿闹事的时候,参将彭簪古和中军吴国琦明明知道情况,却采取放纵的态度,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加以制止(这也可以看出这次兵变的原因并不单纯),尤其是中军吴国琦,负有保护巡抚的责任却没有尽到职责,罪在不赦。
袁崇焕对有关将领进行了惩处:吴国琦被斩首,彭簪古受到批评,等候进一步的处分。都司王家揖、左良玉、杨文朝、李国辅等四人被黜免(左良玉后来复出并在镇压民变的战争中崛起为风云人物)。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推官苏涵淳、通判张世荣虽然是兵变的受害者,但是前者被认为是一个酷吏,后者被认为是一个贪官,对兵变的发生负有一定责任,也受到了批评和降职的处分。
宁远十三营部队中,只有祖大乐属下的一营基本没有参加兵变,袁崇焕予以嘉奖。
由于措施得当,奖惩分明,各营士兵很快就平静下来,袁崇焕成功地化解了一次危机。
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就在几年前,同样是在宁远,袁崇焕因为一点小事未经请示手刃杜应魁,差点激起兵变,经过几年的宦海沉浮,袁崇焕己经不是当年那个莽撞的“吴下阿蒙”了,不仅外在的职务上高了许多,内心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变得更加富有谋略,工于心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