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玩游戏，希亚是兴致勃勃的。

她坚信，以她能一毛钱不花拿到斯塔克新手机的人品来讲，今天一定能抽到心仪的草妈。

然而事实很饿鬼，她用光这阵子攒下来的所有存货一个都没有抽！出！来！

下午还有课，希亚深吸一口气，带着无比的郁闷之情去了纽约大学。

下雨的日子里，视觉系的课都在三楼最西边的阶梯教室里上。

希亚喜欢第五排的靠窗座位，中间的位置能清晰地看见听见导师的一举一动，不至于天天仰着脖子，也不会被导师列入可疑逃课名单。

开学一段时间，学生们已经找准喜欢的位置，默契地不再调换。

希亚也不再像最初那段时间，天天到那么早，为了喜欢的位置不被霸占。而今天，她刚走到位置旁看到桌面上的一盒巧克力和一张小便签——“to希亚”

没有经过任何包装的巧克力。

倾斜的英文和努力端正使人看起来更舒服，却因为不擅长而歪歪扭扭的中文。

希亚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把巧克力往旁边一放，趁课程还没开始，拿出板子画两笔。

从希亚一进来屏住呼吸的马库斯失望地垂下了头。

露西看不过眼，带上包挪到希亚身边，很是自然地拿过巧克力撕开，“希亚，你不喜欢巧克力？”

希亚头也不抬，“你喜欢拿去吧。”

露西掰了一块塞进嘴里，“挺好吃的。”说着，她又掰了一块直接塞进希亚嘴里，“怎么样？”

露西的笑容里掺杂的东西太多。

希亚看了她一眼，清晰地看到门牙上沾的巧克力，点点头，还是吃了下去。

马库斯刚松口气，杰米尼进来了。

杰米尼一进门，径直坐到希亚前桌，转身的同时从露西手里拿过剩下的巧克力，一口消下一大半，“啊，饿死我了。”

露西气得直瞪眼，只想一巴掌拍死他。

希亚笑笑，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手底下。

她想要画的这个人，不论画面的整体构思，还是人物的细节程度，都是花费时间较长的一次。

尤其是大面积的翅膀和羽毛，越细致越难画。

“这是天使？”杰米尼口齿不清地问。

“嗯，路西法。”希亚微笑着。

“路西法是堕天使，他的翅膀应该是黑色的，你怎么用白色？”露西撇撇嘴，却还是忍不住看图。

希亚用sai画图，最下面一层是她最初的草稿图，只这个细致的图层能看到她用了多少精力。她又用三个图层上色，用了各种颜色的叠加和透明度的调整。最后才整合图册，调整细节。

而如今，这张图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这真是……”露西下意识地赞美，话到嘴边又及时收了回去。

比起露西，杰米尼不吝啬赞美之词：“oh，这真是我见过最美的路西法！”

希亚欣然接受，“路西法是晨星，明亮之星，是上帝最喜的天使，不论他怎么堕落，翅膀依然洁白。”

还有说法表示，上帝不忍心看到自己最杰出的作品蒙上黑色，所以路西法即使身处地狱还是一身圣洁，如同——大天使米迦勒。

露西皱着眉，不愿意承认虽然她不喜欢路西法这个地狱角色，但希亚画的确实很好看，“为什么不画大天使米迦勒？”

这一点，杰米尼也很好奇。

希亚收起板子，微微一笑，示意他们抬头看。

讲台前，克劳斯导师正用和善的眼神看着他们。

露西杰米尼默默坐直，以幼稚园小盆友的标准姿势，端端正正。

包里的手机连续震动。

一条来自林瑟：【路西法】

一条来自加西亚：【米迦勒】

加西亚在bau工作，难能可贵的是，无论她见识了太多人性阴暗，一直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林瑟在最前线，直面犯人，接触黑暗，他本人又心思细腻，还自身经历过几次案件。

所以对于这个选择，希亚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紧接着，她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所给的两个选择外的第三个。

“……上帝么？”

“你说什么？”露西小声地问。

“没什么。”希亚把手机放进包里。

上天作美，淅淅沥沥的雨滴不见踪影，佐藤枫的cos课能到室外玩耍了。

cos并不是只要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过得去的身材，换上现成的衣服，化个浓重的妆容，在舞台上摆出各种姿势行了的。

佐藤的课程只在第一节课让众人两两搭配，试过一次，之后把所有的时间花在教导众人怎么制作cos要用的服装和道具。

而今天，久违的cos来了。

希亚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任由佐藤折腾，“你要把我cos成谁？”

“你希望是谁？”佐藤把一顶金色假发戴在希亚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别乱动。”

“有点痒。”希亚听话地不动，尽量忍住挠头的想法。

“忍忍，这东西很久没用了。”佐藤固定好假发，握着梳子仔细地梳理，没看到希亚因为他一句话而瞬间僵硬的脸。

枯燥的假发在他手里乖顺地很，很轻易地……

希亚瞄了两眼镜子，死鱼眼：“别告诉我，你要把我cos成天使！”

“答对啦！”

佐藤的语调很欢快，特别欢快，是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小清新欢快，欢快地希亚只想一巴掌拍上佐藤的脸，让他知道小鲜肉到底是怎么炼成含玻璃渣的老腊肉。

佐藤用食指指尖挑起希亚的下巴，流氓范儿十足的动作由他做来，竟然有一种见鬼的神圣感。

拖地的白纱裙，长至小腿的金发，深蓝色美瞳，还有桌上放着的一对洁白的大翅膀，到现在再看不出佐藤枫的险恶用心，活该被恁死。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佐藤枫！希亚用眼神谴责。

全神贯注打理假发的佐藤笑出了声，声音中有着无以伦比的愉悦感：“如果不是看到你数位板上的画，我也没想到到底要把你cos成谁比较好，你的脸太小了。”

希亚：“……”艺术生会画画怪我喽？你偷看我的画还怪我喽？脸小怪我喽？

感受到希亚的怨念，佐藤摸摸脑袋，安抚道：“没事，要相信老师的化妆技术，在我手上，没有长残了的人，只有化不了的人。”

希亚：“呵呵。”信不信我戳死你！

佐藤不愧是能当老师的人，把一张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脸化成了西欧立体深邃脸，配上泛着光泽的金发，用鸟毛拼成的真翅膀，赤脚踩在草地的希亚真成了天使。

不说照片后期效果，只看现在有多少人拿着手机拍，知道这效果多好了。

佐藤为自己的手艺自豪。

虽然在看到成品之前，他确实嫌弃希亚的瓜子脸。

什么飞不起来cos一个刚刚落地的天使！

什么不穿鞋的赤脚天使！

什么温柔和善微笑天使！

如果不是为了用这张照片和自己的画做比较，希亚绝对不答应佐藤的馊主意！特么的，笑得脸部肌肉完全僵硬，这要打多少玻尿酸才能好！

关键是，佐藤枫那块老腊肉还把她拉到外面拍照！

“佐藤枫，你够了没！”

“换个姿势。”沉浸于拍摄的佐藤完全没注意希亚一瞬间黑了的脸色，指挥道，“摘了翅膀，拿上权杖。”

希亚微笑着，听话地拿掉翅膀，微笑着，接过那柄金光闪闪的权杖，然后——毫无预警地，一棍挥了上去。

佐藤机警地向后一仰，权杖擦着他的鼻尖，挥了过去。

佐藤叹了口气，“希亚，尊师重道啊！你……”

“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佐藤的调侃，也打断了希亚的怒视。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跑向尖叫传出的地点——行政大楼。

拜那声尖叫所赐，等两人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聚满了围观人群。

佐藤护着希亚，到了最前面。

首先被夺去视目光的是地上的一大滩血液。

死者从10层高的楼顶上跳下，以伏地的姿势趴在地上，四肢扭曲，棕色卷发上湿漉漉的血液混杂着白色不明物体，让人反胃。

“有人叫救护车了吗？”

希亚蹲下身，用食指和中指探了探他的脖颈。

佐藤跟在希亚身后，小心地牵起她的裙角，不被地上的鲜血沾染，回头问了一句：“有人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

“没用了。”希亚起身，不含情绪的眼一一扫过这群或是看戏，或是惊恐的人，“报警吧。”

“报警？”

“为什么？”

“自杀吧？”

一句“报警”让混乱的现场更为嘈杂。

“我来吧。”佐藤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此时，杰米尼突然穿过人群跑向希亚，两眼发光，“希亚，我刚刚已经报警了！”

“嗯。”希亚回头，又看了死者一眼。

死了的人，双眼本该涣散无神，她却从中看到了一束光亮。

那是久在黑暗中行走的可怜人，无法抑制本能，拼尽一切所要追寻的希望。

如飞蛾扑火般。

渺小、无力。(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