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恭敬地走上前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信和愉悦,越来越显得风姿过人的夫人,低声道:“夫人,你要不要着手绣一些嫁衣?”见张绮先是一怔,转眼脸红过耳,方老呵呵笑道:“长恭临走时,可是吩咐过的。现在嫁妆田庄彩礼等物都已备好大半,只等确定了日期,便向南陈发出婚书,阿绮,嫁衣再不动手就迟了。”
这一次,方老的声音一落,众护卫都笑眯眯地走来向张绮道贺,听着他们的恭维声,张绮直羞得抬不起头来。
郑瑜刚出正院,便听到里面笑声阵阵,不时有人提到“大婚”“嫁衣”的字眼,顿时,一阵排山倒海的郁恨涌上心头,令得她嘴一张,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女郎,女郎!”众婢急急围来,及时地接住了气得昏厥过去的郑瑜。
当郑瑜再次清醒时,她已到了郑府,而外面悄然一片。看到她醒来,一个婢女上前说道:“女郎,族长要你醒过后直接去见他。”
郑瑜闻言脸色一白,半晌才应道:“知道了。”
她走下塌坐在几前,对着铜镜中不复秀美的自己,低声问道:“夫人和族长他们,可有说什么?”
“族长很生气,夫人也是。”
郑瑜脸色一白。
绞着衣角,她突然站起,“你去转告族长,便说我要到宫中去一趟,明日自会向他老人家请罪。”
“可是陛下走了啊。”对上郑瑜吃惊的表情,那婢女道:“说是前线吃紧,陛下已于一个时辰时离开了邺城。”
郑瑜颓然坐在椅上。
就在这时,另一个婢女走了进来,她朝着郑瑜行了一礼,道:“女郎,和尚书府中派人来了,那人说,女郎是不是很忙?前番所说之事,竟是一直不曾给个回复。”
刚说到这里,那婢女便见郑瑜一张脸青得渗黑,她吓得倒退一步。
于一种无边的安静中,郑瑜又悔又恨又苦,和士开这是什么意思?他办事不利,令得自己被迫和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好意思再来搔扰?难道他要逼死自己不成?
可是,稍一寻思郑瑜才发现,和士开便是逼死了自己,对他也没有损失。毕竟,他现在位高权重,毕竟,郑氏一族都还要攀附他,毕竟,她已和离,对家族来说也是弃子!
慢慢的,郑瑜佝起了背……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竟是一着错,步步错,竟是没有办法再回头……
不说郑瑜先去见过族长,又被母亲骂了一阵,再去赴和士开的约会,张绮这边,一直是喜气洋洋的。
她在准备自己的嫁衣。
也许这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候,为自己准备嫁衣,然后憧憬着嫁给心爱的男人之后,那相夫教子的生活。
在张绮的嫁妆缝得差不多时,公元563年过去了,564年的春天来临了。
伴随着兰陵王归来的大好消息时,还有此次大战频频失利的噩耗。
这一次,北周联合突厥木杆、地头、步离三部可汗,突厥人,光骑兵十万便有十万。而北周方面,认识了自己的不足的宇文护,起用了一个十分优秀的将领杨忠作为此战北周方面的主帅。
那杨忠用了两个月,便突破北齐的陉岭,连续攻下齐国二十余城。要不是563年来了一场数十年一遇的大冰雪,令得从南到北千多里都是一片冰川,齐国只怕失去了半壁江山。
这一战中,不喜欢那句“天下三国,兰陵无双”的高湛,用假消息把兰陵王骗到北桓州,令他坐守空城后,才发现敌人太过势大。虽然斛律光,段韶地带领下,齐国险险地阻敌于国门,却也损失惨重。先不说那被周人夺走的二十多座城池中,被劫去的大量珠宝,便是兰陵王辛辛苦苦训练出的五万骑兵,也在这一役中,被高湛损耗一空。
可以说,经此一役,北齐的兵力国力,开始大幅度下降,而突厥和北周,却暂时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同盟。前不久兰陵王营造出的大好局势,于此再不复存。
大军凯旋日,全城无欢容。
张绮坐在马车中,昂头眺望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就在那身影冲出队例急冲而来时,张绮欢喜着跑了过去,展开双臂投入了他的怀抱。
一抱上张绮,兰陵王便坐上马车命令道:“先回府中。”
“是。”
马车一会便驶入了兰陵王府。
抱着张绮,兰陵王跳下马车,低哑着嗓子说道:“阿绮,陪我沐浴。”
张绮红着脸恩了一声。
足过了一个时辰,神清气爽的兰陵王才牵着张绮的手走到院子里。看到他出来,方老急步迎上,红着眼睛欢喜地说道:“长恭,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兰陵王朝方老一笑。方老抹了一把眼泪,叹道:“年年征战,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有个太平日子?”
兰陵王沉默了会,低声说道:“过几天,我会上奏折请假半载。”他转向张绮,微笑道:“我累了,也要大婚了。”
张绮眸光流转,含羞带喜地看了他一会,却是问道:“这一战?”
兰陵王苦笑道:“这一战,陛下戏弄了我一把。”对上方老不安的表情,他又解释道:“不过这样正好,我可借机休息一会。反正,他也不会动我的私军,撤我的军职。”以他现时现日的威望,高湛再糊涂,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
说起来,高湛不过是觉得他崛起太快,在齐国威望太大,生了忌惮之心罢了。可这一次的教训也够大的了,想来他会慢慢明白的。
听他这么一说,方老心中安定了些。兰陵王转头看向他,问道:“方老,兰陵郡那里的府第维修得怎么样了?”
“禀郡王,一切已准备妥当。”
“妥当就好。”兰陵王含笑道:“我可是准备从封地迎娶阿绮的,可不能让她失了体面。”
“老奴晓得。”
正说说笑笑时,一个熟悉的,刻意清柔的声音从苑门处传来, “长恭……”声音有点颤,带着强自忍耐的激动。
众人同时回头。出现在苑门处的,却是郑瑜,不过几个月不见,兰陵王突然发现,她又瘦了,那衣裳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表情中柔美几去,虽涂了厚厚的粉,可掩不去表情中的疲惫和憔悴。
郑瑜曼步走来,看到兰陵王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女郎发髻,郑瑜垂下眸,她向兰陵王福了福,轻声道:“长恭,我一直想等你归来,可惜没有等到。”
可惜没有等到,是指张绮迫不及待地把她赶走了吧?
兰陵王瞟了她一眼,低声道:“你签了那和离书了?”大战时节,众人不敢用飞鸽传迅家事,回来后张绮忙着欢喜,所以他现在才知道。
“是。”一人简单的字,郑瑜回答时,声音沙哑,强忍着泪。
兰陵王低叹一声,道:“你现在可好?”
“不好。”郑瑜直白地回答着,她笑了笑,“我年岁大了,又没有以前好看,杨静娄元昭他们早就完婚,因此直到现在,都没有等到愿意娶我的人。”郑氏一族现在还没有倒,愿意娶她的大把的有,不过出于一些说不出的原因,她一直没有应承那些求婚者。
听到这里,兰陵王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郑瑜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她朝着他福了福,仰起脸甜甜地唤道:“哥哥。”弯着眼,虽然眸中没有多少笑意,郑瑜娇柔地说道:“长恭,你说过的,和离后愿认我为妹,现在我便是来请哥哥兑换承诺的。”族长说了,郑氏一族不能没有兰陵王的庇护,要知道,他们特意请求兰陵王培养的十名家族子弟,八个直到现在还只是一名小卒,最强的两个,也不过刚升到校尉。这一次大战,便有四个人死去,其中还有那两名校尉中的一个。
再加上这一次高湛拿走那五万骑兵时,把他们也一并带走了。不能再在一向以公正忠厚闻名的兰陵王的麾下,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很可能他们这一辈子,也就止步于此,郑氏一族,是不会再出现一个大将之才了。
同时,郑瑜的继母也说了,不能结姻亲,便是兄妹也是好的。至于郑瑜本人更觉得,这一着棋非下不可,因此她急急赶来了。
听到郑瑜的话,兰陵王笑了笑,他刚要答应,一侧的成史突然唤道:“郡王。”他走到兰陵王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话,站得近的人隐隐可以听到“勾结和士开……骗入皇宫……几成大祸……”的字眼。
听着听着,兰陵王脸色大变,他腾地转头盯向郑瑜,盯了一阵,他闭上双眼,挥了挥手道:“出去吧。”
“可是长恭……”郑瑜连忙娇娇地唤了起来。
不等她说完,兰陵王已低低一笑,笑着笑着,他疲惫地看着郑瑜,慢慢说道:“阿瑜,给我和我都留一些薄面吧,别再折腾了。”转眼他又说道:“换了别人,此时已死在我的剑下了!”他看着郑瑜显得苍老多了的面容,心下有着不忍,可更多的还是失望。
对上郑瑜苍白的脸色,兰陵王腾地转身,他走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郑瑜,他慢慢说道:“以往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阿瑜你现在已是自由之身,还是找一个老实的夫婿过踏实日子吧。这般算计来算计去,你不累么?”说罢,他扬长而去!
目送着兰陵王离去的背影,郑瑜脸色一青,她怨毒地剜了成史一眼,咬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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