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仁瞳孔猛缩,最后一张底牌就这样坦露在黎夏面前,而黎夏却是这样的云淡风清。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时失了声。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万保国的身份的呢?是发现账目不对,还是万保国让你运东西的时候?”黎夏微笑地看着周启仁。
本来黎夏是打算拆散周青和万保全的,没有万保全提供资金,周启仁抖不起来。
但黎夏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因为她发现,万保全私下打电话的时候,用的是缅甸语,口音跟几年前江省破获案情那几个人的口音一模一样。
黎夏心里有了底,知道周青是在与虎谋皮。
在有所猜测的时候,黎夏就已经在积极收集证剧,主动跟公安机关汇报情况了。
周启仁心脏猛缩起来。
难道万保国都是黎夏安排在他身边的,但很快,周启仁又摇了摇头,黎夏要是请得动万保国,一早就把他给解决,哪能拖到现在。
周启仁还想说话,但会面时间已经到了,黎夏坐在那里,微带笑意地看着周启仁被带走。
“跟多春说,是我对不起她。”走到门口时,周启仁突然回头说了一句。
黎夏微微一笑,“你确实对不起她,但多春姐已经跟自己和解了,她找到了阿姨,改了继父的姓。”
周启仁脸色猛地变得难看起来。
他现在恨死了周青,如果不是周青把万保国搭上,不会把他害到这个地步,周天佑又不是他的种,周启仁觉得自己只剩下一个周多春了。
万万没有想到,周多春竟然去找了她妈,还改了姓。
周启仁最后是被强制拉走的,黎夏听说他还早请要见周多春,但联系到周多春,周多春直接给拒绝了。
周多春改姓的事是真的,但她并没有去找生母,就是不想姓周了而已,她改了高中时期那位班主任的姓。
姓什么,对她这样的人来讲,没有什么意义。
周启仁被执刑的消息传出来时,黎夏正在回江省接爷爷奶奶到京市过年的路上。
罗凤仙枯坐在狭窄的地下室里,过了行刑时间,只是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钟,就拿起了外套准备出门。
她找了个洗碗的活干,先干着,等周青那边确定在哪里服刑后,她再跟过去。
这辈子,周青在哪她在哪。
至于千里迢迢跑过来的公婆,也早叫罗凤仙送走了,周启义那么对她,难道还想她伺候他的父母吗?
而罗助,罗凤仙也无力照顾,这学期结束后,已经叫娘家人来把孩子接走了。
与此同时,陈美玲带着周陈在监狱探监周启义。
这次见面之后,周启义就要去新省服刑了,短时间一家三口估计是不能再这样见面了。
周启义本来还在感叹,自己运气还算好,捡了条命回,等看到离婚协议书后,他心里的庆幸就荡然无存了。
“就是个意思,为了孩子以后的前途,我还是等你回来。”在周启义发疯似地把协议书撕掉后,陈美玲这么跟周启义说。
提到孩子,周启义沉默了很久,“改天你再打印一份带过来吧,我签字。”
……
陈新春和胡奶奶对去京市过年没有多少抗拒。
胡奶奶是没有概念,在哪都一样,她都认不得,陈新春是看得开,有孩子的地方就是家,在哪都一样。
他也知道,黎夏把他接去京市,是想带他看身体。
人老了,日落西山,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说起来,他能多活这许多年,得亏了这几年孩子们一直照顾着他,不然他早没了。
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人看着还好,但陈新春自己知道,熬不了多久了。
为了让爷爷奶奶能舒服一些,黎夏订的火车票,买的软卧,老两口想躺就躺,也能随时起来走一走,坐一坐,挨着厕所也方便。
“小季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火车上,陈新春看着终于忙完坐下来的黎夏问。
他早就想问了,但黎夏一直忙,他也没好开口。
黎夏笑着握住爷爷的手,“哎呀,是我忘了跟你们说了,景铭被学校选中去国外当交换生了,过两年才能回来,他让我给你们带好。”
听了这话,陈新春放心地点了点头,一脸自豪和高兴地笑,“哎呦,小季这是出息啦,学习好,你们是学习的好时候。”
说完,陈新春还叮嘱黎夏,“你们学校要选你,你可别拒绝啊,爷爷奶奶能照顾好自己呢。”
在陈新春的眼里,黎夏可比季景铭优秀多了,没道理学校只选季景铭,不选黎夏的。
然后这一路,陈新春大多数时候都是牵着老伴的手,跟同车的旅客闲聊,说自己的孙女孙子有多出息,还说季景铭有多优秀。
黎夏靠在门框上看着,眼窝发酸。
爷爷真的老了,他已经听不出她是在说谎哄他高兴了,明明瞒住爷爷不叫他担心是好事,但她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呀。
“姐。”黎漾伸手握住黎夏的手。
黎夏回过神来,把眼泪逼回去,笑着揽住黎漾的肩膀,“这次在京市过寒假,姐带你们把京市大大小小的学校都参观一下,如果你们还想去别的学校,咱们明年暑假去看,好吗?”
除了陶桃还早,黎漾和陶然都要考虑大学的选择了,黎夏想让他们去看看,感受一下氛围,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学校和专业。
黎漾和陶然对视一点,乖乖点头。
因为黎夏和黎南都是大学生,家里哥哥姐姐有了经验,平时也会注意跟他们说相关的知识,两人都有向往的学校和心仪的专业。
黎夏对他们的选择都很平和,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她都不反对。
哪怕陶然坚持上完高中就出去做生意,黎夏也不会坚决反对,她会让陶然自己去感受,去体会,去知道多学习对他梦想的帮助。
反正上学又没有限制年龄,十几二十岁正当年,晚个几年又有什么影响。
当然,黎夏并不是一味的放任,该管的要管,相应的奖惩机制都有。
“对了,姐,我爸他前妻打电话来找过我们。”陶然想着什么,突然跟黎夏说。
黎夏瞅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就我妈那女的,来找我们了,想把我们认回去。”陶然是真不想认那女人当妈,但也找不到好的别的替代称呼,“我问我姑了,说是她后来生的那个女儿,智力有缺陷。”
要不是因为这,那女人才不会找他们。
“说是基因问题,就是再生,很有可能还是有问题。”陶桃在一边补充。
这是看着后来生的孩子指望不上了,又掉转头来找他们了。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这两年,总给他姑他们家寄东西,让陈凤英跟着眼红了,想上前来分一杯羹。
“我叫她别打电话来了,我没告她遗弃罪都算是好的,我让她以后老了上法院告我去,法院判多少我给多少。”陶然现在说起这事,还有点气愤。
气愤不是因为对那女人有感情,是生气这样的人居然是他们妈,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纯粹,不爱孩子只爱自己的人呢?
但凡要点脸,陈凤英都打不了这电话。
哪怕是陶然自己成年了呢,再接到这样的电话,可能没那么生气,他现在还未成年呢,都靠他姐养着,陈凤英怎么好意思。
黎夏没觉得陶然这样的做法不对,“你处理得挺好的。”
……
这一年,是聚得最全的一个春节。
这一年,是黎夏上下两辈子,过得最圆满的一个春节。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搬开,哪怕生活里有遗憾,但她依然觉得每一刻的空气都是新鲜。
不过大年初一一大早她就去公司处理工作,直到深夜才回家。
季景铭要去的国家没有春节的说法,他是大年初一踏上远行的航班。
此去一别,山高路远,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