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街十一号,所有人都忙得很。
不过,百年未见,陆灵蹊原以为,她会受到点欢迎,谁知道,师父师叔稀罕的除了青主儿,就是无灵三儿和石头三儿。
她这个亲徒弟,亲师侄成了可有可无的配头。
所以,原计划的三天,很快就被她无情地砍成了一天。
“……我都没玩好。”
青主儿化成的小藤藤,看看越来越远的仙盟坊市,声音幽幽,“这一次,你可不能再砍我玩的时间了。”
“放心吧,踏雪、葵葵、小桂都在这呢,我就算想早点离开,也不行。”
陆灵蹊知道,青主儿最期待的还是跟他们玩。
踏雪、葵葵和小桂年纪还小,肯定都愿意长出大耳和象鼻。
大耳可以飞着玩,象鼻……可以喷水玩。
陆灵蹊怀疑陆望老祖的花花草草要遭殃了,要承受不可承受的浇灌,“不过,我们丑话说在前面,你们玩可以,不可以祸害那里的花花草草,那都是能卖钱的。”
“我手上有好多钱。”
陆灵蹊有一瞬间的无语,“……你的是你的,但小桂他们在这里过日子,不说有贡献,最起码不能祸害。”
“那好吧!”
青主儿从善如流,“不过,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除了踏雪傻头傻脑的,我和葵葵、小桂,我们都是花木精灵,凭我们的本事,哪怕浇坏了一些,也能凭本事再救回来。
我们谁都不会吃闲饭的。”
是吗?
好像是噢!
陆灵蹊自闭了,把速度提到最快,在将到今明岛的时候,脚下灵光忽闪,一个短距离的小传送阵瞬间成形,在远方有人过来前,消失在原地。
“咦?不是我一个人眼花吧?”
远远飞来的一个修士,忍不住问向两位同伴,“这里之前就是有一个人对吧?”
“对又怎么样?快走吧!”
同伴拉了他一把,“这里是今明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为了小命,我们最好快点走。”
有些热闹是不能看的,佐蒙人和陆望一旦干起来,那就是了不得的大战。
“对对对,快点!”
三个人好像逃命一般,比刚刚还快的速度,冲出今明岛最危险的百里范围。
他们谁也不知道,被雾气锁住的今明岛,正上演着何等的相见欢。
踏雪跑路了,葵葵和小桂正无聊的凑一起看蚂蚁搬食,当然,这食物是他们提供的,现在正在赌蚂蚁更爱谁的。
反正蚂蚁先把谁的搬进去,就是谁赢。
“葵葵,别闹我。”
“我还说,你别闹我呢。”
两个小家伙头挨着头,都对对方不满了,“想作弊,那是做梦!”
啪啪!
青主儿控制着伸出的小藤藤,在二人身上,加重了力道。
“喂!过份了啊!”
小桂被宠惯了,先朝葵葵龇牙,“信不信我咬你?”
“来呀!”
葵葵可不怕他,“看我们谁的牙更厉害。”
大不了他拿瓜子给他咬,正好,还省得他剥了。
啪啪!
青主儿干脆又一人给了一下,打完了,她自己一闪溜了。
眼见两个小家伙正要互咬,陆灵蹊咳了一声,“小桂,葵葵,你们在干什么呢?”
啊?
声音有些熟。
虽然都不放心彼此,小桂和葵葵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
“哇~灵蹊!”
小桂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你回来了呀?”
“嗯嗯,我回来了。”
陆灵蹊抱住他,走向葵葵,“葵葵,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呀?”
“想了。”
葵葵很有风范地没计较小桂那抹得意的神情,他现在更关心另一位朋友,“刚刚拍我们的是青主儿吧?她人呢?”
“嘻嘻,我在这。”
青主儿一袭红衣,走出来的时候,每跨一个地方,就有一株碧绿小草长高接住她,一路走过,就长出一路的小草。
“……”
“……”
陆灵蹊都想捂眼,但是,小桂和葵葵却被她这骚操作震住了。
“哇哇哇,主儿,你化形了?”
“啊啊啊,主儿,你真漂亮。”
小桂从陆灵蹊手上窜出去,抢在葵葵之前,接住她,“我开一树桂花,你在我下面打秋千,然后我就落花瓣,我们一起玩。”
“好啊好啊!”
“还有我,还有我。”葵葵挤进来,“我开花可以不结瓜子的,我也给你落花。”
“就这么说定了。”
青主儿太高兴了,哪里会拒绝,“我们现在就来。”
早就听说,灵蹊小时候,在小桂的花下荡秋千,她终于也可以来一回了。
青主儿觉得,自己肯定比灵蹊还漂亮。
陆灵蹊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快的被他们三个遗忘了。
这真是……
磨了磨牙,她到底没的打扰,连踏雪都没问,就直冲有爷爷气息的草屋。
“爷爷,我回来了。”
踏雪若是知道青主儿回来,肯定也是跟她玩的。
陆灵蹊决定不问踏雪了。
“灵蹊……”
爷爷没出来,倒是另一边的花林突然移开一块,无想老祖出来了,“灵蹊,你可回来了。”
她飞奔而出冲向陆灵蹊的时候,陆灵蹊早早地伸出了双手。
……
时间一点点地过,原本还在替柳光乘担着心的安画,看着他们在仙盟坊市的镜光阵,被他一条街又一条街地破坏,心情渐渐不好起来。
这是他们费了多少心力才建起来的,以后……,大概永远也不可能恢复了。
“洪家的信,真的送去了吗?”
班二奇总觉不对,“柳光乘不会压根就没看到吧?”
他这样干,是想把谁当傻子呢?
林蹊既然在百略街发现不对,谈钟音既然知道了,天下堂和刑堂就不可能一点也不管。
但是,柳光乘已经蹦跶了十天。
“安画,你要不要问一下洪成志?”
“……”
安画的脸早就黑了。
她更加倾向于后者,洪家根本没帮他们送信。
王八蛋,一直跟他们阳奉阴违。
“洪家大概是以为,他们的翅膀硬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极冷,“班叔,一会儿,您给伍叔传个信,敲打敲打。”
“好!”
所以没过半个时辰,守在通天堂,看着族人魂火的洪承辅突然感觉哪不对,仔细一看,果然,拐角的一盏魂灯灭了。
啊啊啊,又有灭了的。
他连忙跳起来,敲响了丧钟。
其实哪里需要他敲?
内院里的那抹惨叫以及暴烈的灵气波动,已经把洪成志吸引过去了。
“伍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洪成志的心在滴血。
能在这内院的,都是洪家子。
都有他们洪家的血脉,都发过道誓,共同维护洪家利益。
他们不是宗门,只是家族。
每一个晋阶成仙的子弟,都是他们费了莫大的力气培养起来的。
洪成志看着死了的洪宴,双目闪过一道暗芒,“我洪家哪里得罪道友了,道友要下如此的重手?”
就算洪宴有错,也不该这般连个通知都没有,就在他洪家内院打杀吧?
“还请道友给我一个好的理由,否则……”
“否则洪道友就要向我家圣尊告状吗?”
伍殿冷哼一声,“道友是不是忘了,老夫的身份?”
身份?
什么身份?
还以为自己是大爷吗?
不过是丧家之犬。
洪成志的胡子都吹了起来,不过,在诸多族人冲进来前,他又迅速冷静了,“干什么?都给老夫滚出去。”
他们还要借着佐蒙人把该干的事,全都干完了。
只要这一票干完,万寿宗也好,太疏宗也罢,为了平衡地域,为了两宗长久的发展,都只能向他洪家进贡了。
“洪宴犯大错了,伍道友代我洪家清理门户。”
洪成志当机立断,把伍慰洗白。
不洗白也不行。
佐蒙人现在的情况不太妙,情绪正敏感着,若是让伍慰把大家愤恨他的表情报上去,圣尊那边……他就不好交待了。
若是儿子、孙子没死,若时间回到彥高、彥昌、彥儒三人未死前,娘的,翻脸……就翻脸了。
但是现在不行。
洪家为他们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已经做了那么多事,这利——他一定要翻倍收回来。
洪成志抬手一道结界,封了这间小院,“伍道友……,现在可以说洪宴如何作死了吗?”
嗯?
伍慰眯了眯眼。
他以为这老混蛋,会跟他来一掌,都做好准备了,没想到啊!
伍慰对洪成志的警惕更高了些,“看到老夫放在门前的双锤吗?”既然敢杀,他当然也是做了准备的,“老夫闭关正值紧要时期,不管是谁碰了此锤,都要受下老夫放下此锤时,暗置的全力一击。”
“……”
洪成志看着连仙婴都被砸成肉沫的洪宴,心里知道,这不过是伍慰随便找的借口。
他们家的孩子,每一个人的性情,他都了解。
洪宴之所以会被指派到这里服侍伍慰,就是看中他的性子。
成熟、稳重又八面玲珑……
佐蒙人于洪家关系重大,洪宴如何会问都不问一声,就动这放于门前的破锤子?
可恨!
洪成志好像没看到,洪宴被砸去神智的神魂,挥挥手,就让他那么散去了,“即是如此,他确实该杀。”
一个火球弹出来,在死去的洪宴尸身上,跳了跳,把他烧成灰烬外,又在周围所有染血的地方抹了抹,没过十息,连血腥气都没有了,除了地面碎了多块的青石板,小院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不知道友此次闭关,收获如何?”
“唔~,还行吧!”
伍慰有眼睛,能看到那洪宴的神魂,在洪成志的一挥下,彻底消散。
哼!
这还是他的族人呢。
对待没用的族人,都如此的狠心,对他们佐蒙人……又能有多少忠心?
反正伍慰是不相信他了。
“道友坐!”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就先在长廊的石桌旁先坐下,“那天多谢道友,帮忙传讯阵堂的柳光乘,老夫这里,还要请道友帮帮忙,请贵族在仙盟的族人,再告柳光乘一句话。”
“……”洪成志眯了眯眼,“道友请说。”
他是聪明人,忍不住就怀疑是洪士枫办事不利,以至于洪宴被迁怒了。
这是他们佐蒙人能干得出来的。
尤其那个安画。
表面上,她是个有勇有谋的圣者徒弟,可事实上,不过是林蹊的手下败将,是天渊七界很多人的手下败将。
自她执掌仙界事务以来,好像就没办成过几件事。
可笑这些佐蒙人因为圣尊,还把她高高捧着,“只要能做到的,我洪家一定义不容辞。”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什么?
洪成志呆了呆。
这句话可是代表佐蒙人完全放弃了柳光乘。
他是死也好,活也罢,所以曾经跟他联络的人和东西,都将彻底切断。
“……柳光乘做了什么?”
这些天,他一直和外派万寿宗、太疏宗的族人商量外面的坑,倒是没太关注仙盟坊市。
林蹊回来了,那里,只会血雨腥风,那天给洪士枫传信的时候,已经明令,最近一些天,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
最好用闭关的方式,错过佐蒙人的骚扰。
但是这一会,洪成志却觉得伍慰话中有话,说给柳光乘的话,其实也在敲打他,敲打整个洪家。
“柳光乘要死了。”
伍慰冷笑一声,“虽然他未服换脉丹,还是地道的人族,可是,既然已经为我们做过了事,既然已经在人前露了行迹,就该抛弃幻想。
可怜他蠢而不自知,居然还想把尾巴扫干净。”
在伍慰想来,天下堂和刑堂不动,就是等着柳光乘白做工,毕竟,他做的手脚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为了他的小命,他是一定会把曾经做过的尾巴扫干净,如此一来,天下堂、刑堂,甚至阵堂就都少时又省力了。
“……噢?”
洪成志觉得,他在影射他和洪家。
哼!
是想闹点动静,让他和洪家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吧?
洪成志脸色一整,“既然是该死之人,神仙也救不了了,又何必再为他浪费我们的资源?”
都被人盯上了,还让他家的人去传话,安得什么心?
“我家士枫上次传讯的时候就说了,他在仙盟略有所得,要闭个关。”
“是吗?”
伍慰和洪成志的眼睛对上一处的时候,一齐老狐狸似的笑了,“这关……闭的可真巧啊!”
“……具体闭没闭,老夫还不知道,要不然,老夫问一问,若是还没闭,那就让他找两个炼气小修,以吵架的方式,把‘山高水长,后会无期’这句话,传到柳光乘的耳朵里。”
这?
“哈哈!如此就多谢了!”
柳光乘太恶心人了。
伍慰害怕再不处理一下,班二奇和安画,要自己动手了。
两个老狐狸瞬间达成交易,所以,没多久,闻人谦就看到了传送宝盒里递来的消息,“把这个交给谈钟音,”老头指派陆懔,“让她自己给他们办去。”
所以,没过多大一会,柳光乘就听到了‘山高水长,后会无期!’的吵架。
他一个不小心,指尖用力,‘咔’的一声,愣是把这家杂货铺的阵盘给捏坏了。
“柳大师,这这……”
“唔!没事!”
柳光乘一边轻描淡写地回他,一边看了眼分道扬镳的两个小修士:“一会儿,我给你弄个更好的。”
“如此,就多谢大师了。”
商家当然高兴。
阵堂几位大佬不出,陆望不出,林蹊不出,柳光乘就是最好的阵法大师。
再说,前面的那些人,他也够不上。
“好说,”瞅瞅四周,真的没人盯他,柳光乘终于按下心里的翻腾,打听道:“不是说小杀神林蹊从外域战场回来了吗?掌柜的可知,她现在在哪?仙陨禁地的祭奠……,她有什么想法?”
最好就是回来度个假,探个亲,然后麻溜的滚蛋。
柳光乘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最坏运气,就是遇到林蹊回来。
安画那边还有脸怪他?
要不是她好巧不巧的,在那里杀老于,林蹊再怎么也不会查镜光阵的。
柳光乘觉得自己是被他们连累了。
现在真要彻底断了关系倒好,就怕……
“现在大家都在关心仙陨禁地的祭奠。”掌柜的叹了一口气,“当初那里的问题,就是她发现的,我觉着吧,她肯定不会不管那些前辈的。”
这?
柳光乘看了他一眼,“说的是,在下也认为,她不会不管那里。只是……,她这样不声不响地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我这心里老是没底。”
仙界,有越来越多的人同情天渊七界。
死鬼老于替他们宣传的太多了。
安画枉为智者,早该杀了他。
可恨,居然在林蹊回来的那天杀他……
柳光乘在心里暗暗诅咒安画一遍后,接着道:“掌柜的听说天渊七界方面,有谁因为这事发过声吗?对了,仙上楼那里,应该能问到确切消息吧?”
“这……小老儿就不知道了。”
掌柜的摇头,“自老于死的那样惨后,各酒楼、茶馆,大家说话的时候,就都带了点小心。”
不小心不成啊!
老于除了八卦是强项,其他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仙上楼那里,又不是我们普通人能进去的。食神前辈虽然出身天渊七界,可除了收下战幽殿殿主为徒,可没跟其他的天渊七界修士有过太多接触。”
怎么会没有接触?
如果没有接触,上次天渊七界百人飞升,那老头就不会站在仙上楼门前看着了。
柳光乘真想反驳他,奈何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百略街没出事以前,他也几乎没想过,食神华悼公和天渊七界的密切关系。
想到天渊七界,最先想到的是两个杀神。
但是现在……
生命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危险之中,他就不能不把各方的人物,细想想了。
“说的也是……”
柳光乘给他的耐心全都用完了,“我来重新布阵,掌柜的帮忙看着,不要让人打扰。”
“一定!”
长街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事实上,隔壁街某个密室中,谈钟音连他们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朝控制九镜,须发皆白的老修黎丙章恭敬一礼,“前辈,我们还不能收网吗?”
“你们很急吗?”
黎丙章抬手朝墙上的九镜连打手印,“如果不是太急的话,就再容他一段时间,放心,他肯定跑不了的。”
“前辈,我们容他干什么呢?”
“他自己做下的耗,他自己抚平啊!”
黎丙章收回仙盟坊市主阵对那家商铺的监察,“柳光乘在阵法上,还是有一定造诣的。”要不然,也能瞒过他们,“我们容他把各街镜光阵的暗线都撤了,不是……”
“前辈,您就不担心,他在各店的布置中,另下暗手?”
“那你以为,老夫是干什么吃的?”
“……”
谈钟音很想说,您这么厉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柳光乘的手脚呢?
“我们很急!”她把腰挺直了些,“前辈觉得仙盟坊市的镜光阵代表什么?是,有此阵在,很多纠纷,我们一查便明,但是,您想过,佐蒙人也在通过我们的镜光阵,了解我们每个人吗?”
只要想一想,她就不寒而栗。
“柳光乘不是正在撤那些暗阵吗?”
黎丙章的眉头深拢,“他的速度才是又快又好的。”
“他是人奸。”
谈钟音的声音更高了些,“仙盟坊市还有多少人奸,我们谁也不知道,刚刚那两个散修说的话,就是佐蒙人那边,向他递的话。
这一次,我们能截住,是我们的幸运,但我们能只靠幸运行事吗?”
仙盟坊市有多少人?
“老于是怎么死的,您知道吗?我们抓不住动手的佐蒙人,主要是因为,人家把所有的路线,全都踩好了。”
“……”
黎丙章垂了垂眉,“想动手,你们就动手吧,以后不必再问老夫了。”
“坊市的镜光阵……”
谈钟音直视老头,“还请您一个月内,全部改完。”
一个月?
“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三个月吧!”
三个月?
谈钟音当然不同意,“前辈,阵堂那么多人……”
“各商家的大阵与坊市的大阵,其实是相合的,任何一点错误,都可能造成全面瘫痪。”
黎丙章道:“这真不是我们急,就能马上办成的。”
“那我就把孙前辈他们一起请出关吧!”
阵堂弟子弄下的事,只能阵堂所有人一起背。
谈钟音本来想多给点面子,但是,架不住有些人就爱以老卖老,“总之,一个月内,必须全部改完。”
说完这句话,她都没等黎丙章回答,就急步离开了。
如果可以,她其实愿意给每一位老前辈面子的,因为,她在成长的过程中,得到过很多位前辈的帮助,可是,回回都无法忍到最后。
谈钟音胸中憋闷不已,她不想这样的。
但是为什么……?
回到天下堂,她还气得很。
“音姨!”阿菇娜拎着一壶酒过来,“云天海阁的祝前辈传信过来了,她说,林蹊在她那里,您带我一块去看看她行吗?”
“……”
谈钟音瞄瞄她的酒,“所以,你这酒不是给我喝的,而是要跟林蹊来个不醉不休?”
“嘿嘿,也是,也不是。”
阿菇娜感觉她的神色稍缓,心下松了一口气,“这酒本来是给您喝的,我觉得您今天可能不开心,但是现在看,您好像又好了,所以,这酒……”
谈钟音一把吸过去,狂灌一口,“痛快!阿菇娜,我问你,遇到那种,非常欠揍,可是,你又绝对不能出手的人时,你会怎么办?”
啊?
阿菇娜眨眨眼,“能远离吗?”
“不能!”
“那……”她挠挠头,“在我不痛快,和别人不痛快的事上,我选择让别人不痛快!”
“不能打!”
“每个人都有亲朋和故旧。”
阿菇娜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明着不能打,暗里,我有的是办法,让那些我不能明着揍的人感觉到痛。”
这?
“……好酒!”
谈钟音又灌了一口,“走吧,我带你去见林蹊。”
“音姨,您真好。”
阿菇娜高兴坏了,“我告诉您噢,林蹊那里,还有古混沌巨魔人留下的酒,到时候,我们一起骗点回来。”
“……她后来能打得过你了,怎么没把你往死里敲一顿?”
啊?
阿菇娜的脸鼓成了包子。
“你是不是就跟现在一样,刻意讨好了?”
“……”
阿菇娜想自闭。
她在这位音姨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才不是呢。”
她脚步加快,“我们除了小时候打过几场架,后来都没时间打架。”
她们都好忙的。
“她有她的机缘,我有我的机缘,我们还要修炼,难得都晋阶元婴了,又要担下我们各自的责任,等到再相遇,又是外敌入侵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们,哪里顾得上私仇?
并肩作战,拼死一搏。
“那时候,她已经知道银月仙子,知道天狼弓的来头。”说到这里,阿菇娜不由昂了昂脑袋,“天地可为弓,风云可为箭的天狼弓,她也怕的很,特意……特意跟我约法三章,这辈子,除了她挑战我,我都不能挑战她。”
哪有什么约法三章,是她被她的美食勾引了。
细想当初,阿菇娜其实是庆幸的,幸好当初她从心了,“您也不要以为,林蹊多厉害多厉害,她一早就知道,因为天狼弓,我到仙界会比她厉害,早就跟我说了,以后,我的大腿给她抱。”
“……”
尽吹牛!
谈钟音有一个喜欢吹牛,可品袋没钱,随时准备蹭饭的徒弟,对阿菇娜难免就包容了许多,“是吗?”她有些想笑,“那到目前为止,你的大腿,给她抱过了吗?”
呃~
阿菇娜看看近在咫尺的天下堂大门,非常老实地放缓了脚步,走在了谈钟音的身边,“音姨,”她很干脆的挽住她的胳膊,“有些事,看破不说破,才能做好朋友啊,你这样,要没朋友的。”
“谢了,你这样的朋友,还是少几个吧!”
两人一路说笑着往云天海阁驻地去的时候,祝红琳已经听完了徒弟在外域战场的所有大战故事。
“来,润润喉!”
那些故事,她听晋仲原师兄说过不少,也听坊市里八卦过不少,但是,不管哪一个,感觉都没徒弟亲口说的精彩。
“主儿,这一杯是你的。”
知道徒弟身边有个青主儿,祝红琳就朝师兄晋仲原打探过小家伙的大小,所以,特别弄了几套小茶盏,“这些年,多亏你陪林蹊,师父敬你一杯。”
“嘻嘻,师父,还是我敬您吧!”
她们给祝师父的礼物就是两枚美人果。
相比于无灵和石头,祝师父肯定更喜欢美人果。
“有您的这些话,我觉得,就可以了。”
“师父,您不是应该夸我吗?”
陆灵蹊很无奈,所有看到青主儿的人,好像都移情别恋了,“我在这呢。”
“师父,您看,她又小气了。”
“噗!我两个都看。”
祝红琳被她们逗笑了,“不过,林蹊,你要让着点主儿,她还小。”
刚刚化形的青主儿,可不就是小吗?
“你们没有回来则罢,你们既然回来了……”
说到这里,祝红琳顿了顿,“就要注意些安全了,尤其青主儿。”
这么多年,除了他们家的木师伯,仙界的木灵全都不在了。
“草木精灵修行困难,实力上不去,在仙界很容易被某些不要脸的掠夺生机。”
因为那位木师伯,云天海阁上下,都觉得,仙界应该多给草木精灵一些生存空间。
可惜,曾经的提议,很被人冷嘲热讽了一段时间。
云天海阁的修士,也要用丹药,只要用丹药,就少不了灵草。
那些人把普通的灵草和生出灵智的木精混为一谈,逼得他们在好一段时间里,连正常说话,都要一想再想。
“林蹊,想要保护好主儿,你就要拿出绝对强硬的态度。”
祝红琳看向徒弟,“向世人表明,拿她,就是要你的命。”
只有这样,她才能为她们出头。
也只有这样,某些不要脸的,才不会倚老卖老。
“如果遇到那样的人,你就把到外域战场仙婴自爆的吴师叔抬出来。”
祝红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老人家,除了在你义父的事上,糊涂了一些,其他……都是很好的。
佐蒙人入侵,当年的他,还只是玉仙修士,可是,一直死战不退,几番受伤。
中间还曾救过你的木师祖,少时,我也曾得他老人家教导过。
如果有人跟你摆功,让你舍下青主儿救他,把吴师叔搬出来,就没人敢多放一个屁。”
“可是……”
陆灵蹊和青主儿对视一眼,“可是,吴师叔祖过世的时候,世人还不知道,我有青主儿。”
“不!”
祝红琳摇头,“你不需要说这些话,吴师叔是仙界最先提出,要给木精生存空间的人。”
啊?
那老头……
因为义父余求和呦呦姐,陆灵蹊对那位前辈,一直敬而远之,没想到……
“他老人家就算知道你有青主儿,也一定不会拿青主儿买他自己的命。”
就连木师祖要替他渡些命,他也没同意。
“如果有人以示弱的方式求你,就更不必理会。”
仙界的老家伙还是有不少的。
“青主儿是你的命,相比于别人的命,当然是你自己的命,更重要。”
“是!弟子知道了。”
陆灵蹊把喝了茶的青主儿接到手上,“师父,在我的心目中,青主儿就是我的命,我能活得这么好,就是因为青主儿在我身边。”
“师父知道!”
祝红琳笑了,“师父已经传话宗门,就算我重伤要死了,也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朝你要青主儿。”
“师父……”
陆灵蹊往她跟前靠靠,正要再说什么,一道传音符飞了进来,就落在她的面前。
这么快就有人知道她来了?
祝红琳面色都跟着凝重了起来,“点开吧!”
陆灵蹊指尖的灵力轻泄,传音符中传来宋谨之的声音,“林道友,我是宋谨之,我就在对面的茶楼,你现在方便吗?有些事,我想和你谈一下。”
“宋谨之?”
祝红琳的眉头稍为拢了一下,“听说他和你在外域战场的关系还不错?”
“是!师父,他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倒也没什么大的不妥。”
祝红琳叹了一口气,“但这几年,宋家因为宋谨婷一直在到处求购凤凰血玉。那孩子生来有些命苦,还在胎里的时候,因仇家追杀,就差点丢了命。
其父更是当场陨落,其母好不容易把她生下来了,也因为伤重没拖过一年就去了。
听说,小姑娘一直体弱的很,后来又觉醒了母族的一点凤凰血脉,现在是两边血脉相互撕杀,必须要压制一方。
但是,凤凰血脉又不是一般的血脉能压制住的。
宋思俨为了他那孙女,求教各方,可是什么招都想过了,听说洪家一块凤凰血玉,就想抽调里的一点血,加强宋谨婷身上的凤凰血脉,谁料洪家的那一块,已经用掉了。
据传,洪成志给他出招说,天渊七界可能会有,他找不到你们天渊七界的其他人,最后求到了阿菇娜那里,被阿菇娜大骂一通。”
祝红琳看向徒弟,“有一段时间,我以为,他会因为你是我徒弟,要撞我的木钟,谁料,他始终没来。
现在宋谨之这么快就来找你……
有八成可能,就是为了宋谨婷。”
这样啊!
陆灵蹊想了想,“师父,那宋思俨为人怎么样?”
“总的来说,还行!”
祝红琳给予肯定,“万寿宗一众长老里,他算是不错的人了。”
“……”
陆灵蹊和青主儿对视一眼,怀疑洪成志借用宋家在试探她们。
因为,她们在洪士桓的储物戒指里,得到了一枚凤凰血玉。
“凤凰血玉难得,就算你有,你也要考虑清楚。”
妖庭那边,早就没有纯处的凤凰了。
偶尔流落出来,带有一点凤凰血脉的血,都珍贵异常。
可惜那东西,因为血脉驳杂,宋谨婷根本不能用。
“也许借凤凰血玉,只是某些人对你的试探。”
这?
“师父,我把宋谨之请进来行吗?”
“行啊!这里本来就有你的房间。”
祝红琳挥手间,就要传音宋谨之过来,却没想,先见到了谈钟音和阿菇娜,她笑着站起来,“走,有客来了。”
……
借用仙盟坊市的大阵,黎丙章见到宋家那小子,也跟谈钟音他们一起,被祝红琳和林蹊迎进了云天海阁的驻地。
他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各宗在此的驻地,虽然也与仙盟的大阵有联系,可是他想像探柳光乘那样,探林蹊,却不可能了。
木精灵宠啊!
如果有木精灵宠强大的木灵之气,他这副老朽的身体,再活个万把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
黎丙章打出一面水镜,打量镜中这个老朽的老头,真是越看,越糟心。
他原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金仙大修,只要善于保养,不去碰不该碰的,活个二十万年,完全不成问题。
可怜他却因为仙盟坊市的禁制,被佐蒙人盯上了,以至于……
有关宋家到处求凤凰血玉的事,黎丙章当然听说过,现在……
一个个手印打出,墙上九镜的画面忽转,尽是云天海阁驻地周围的景像。
陆灵蹊笑着引阿菇娜和宋谨之到她房间的时候,若有所感的抬了抬头。
“怎么啦?”
阿菇娜感觉她的面色有些凝重,忍不住也抬头望天。
“唔!没什么!”
陆灵蹊知道仙盟坊市的大阵,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好在,不像商家,租仙盟的商铺,服仙盟的管,这破阵监管不到各宗门的驻地,监管不到各个住宅。
“两位请!� �
“我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
阿菇娜讨厌被人打扰,坐下时,直接道:“宋道友,你找林蹊何事?林蹊,你先把他的事处理完,然后我们慢慢说话。”
“宋道友喝茶,不知道宋道友寻我何事?”
“呃~”
宋谨之没想到,他和老祖一样倒霉,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阿菇娜,“家妹宋谨婷,急需凤凰血,宋某此来,是想问道友,手上可有此类机缘,若是有,我宋家愿多出些灵物相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