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自入得重武伊始,杨轩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眼中的惊骇和愕然一直未曾消散。
双手不自然的紧握成拳,用力之大,指间骨节尽数展露出苍白之色,一对眸子渐渐变得血红,无比狰狞。
胖子与月媚脸色少见的无比凝重,盯着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幽若更是捂着小嘴,若空谷幽兰般的声音此刻却是发颤,几欲失声。
入目处,昔日恢弘壮观的山门已然倒塌,尚有烈火烧灼过的痕迹,两个身着重武门衣袍的弟子尸体,肆意横陈在破败残骸之间,血肉模糊,隐隐看去,像被人刨开胸腹一般。
正殿广场之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些建筑尚还升腾起袅袅白烟,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同门弟子,尽皆与山门处别无二致,鲜血染红了偌大的广场,每一砖一瓦,凡是散落在地上的,全数染上一抹已经发黑了的殷红。
正殿殿门之上,镌刻着重武门三个大字的匾额早就不知丢去了哪里,如今空空如也。
杨轩失魂落魄一般,去了重狱峰,去了重武殿、后山山洞,藏经阁,内门弟子居所,整个重武门里里外外尽数游荡了一圈,却没有一个活人,唯独在功德内室之中,见到了同样被人刨开胸腹的一位似是耄耋之年的老者……
“太上长老……”杨轩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带着哭音,强撑着走了几步,跌坐在其尸体之前,湿润了双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幽若等一干人站在其身后,看着他这种状态,尽皆沉默不语,心中更多的,却是对这重武惨状的惋惜。
良久,众人收敛了心中的悲意,拍了拍呆愣着坐在地上的杨轩,四下环视着……
“看这情形,如此惨剧似是在近期发生,可为何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收到丝毫消息?”
月媚疑惑道,黛眉微皱,有些想不清楚原因。
“除非……”
杨轩回过神来,身形倏然起身“除非……宗门有内鬼……”
“这样的话,多少还有些牵强,但却也能说得通……你知道是谁?”
“仇惊宇、沈浮生!”
杨轩的话里夹杂着强烈的怨愤之情,不知是什么原因,鬼宫幻境之中经历的那一幕,却是已经印证了近半实情,或许,真的是那个曾经亲手被他废掉的人做的吧。
众人各自疑惑,这两个名字却是从未听过。
“走,去刀剑玄阁!”
话说完,杨轩身形冲天而起,其余人紧随其后,一道道流光自破败萧索的重武门上空划过,又瞬间消失不见。
……
……
“步封、宁越、甚至方唐师尊,似是都还活着……”
流连了数日,杨轩等人自重武至刀剑玄阁,自落霞谷至符宗,南域四大三品宗门,尽皆杳无人烟,而且尽皆满目疮痍,同样惨遭灭门之祸,各个熟悉的身影,曾经在洪荒试炼有过一面之缘的各宗弟子,长老一级人物,死状凄惨。
“沈浮生和仇惊宇的消息也并没有探寻的到,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杨轩紧皱着眉头,此刻他们正在落霞谷之中,原本逸散着瑰丽霞光的美景之地,如今却满是破败,断垣残瓦,似是在诉说着一段令人扼腕的凄惨悲情。
良久未曾言语,还是月媚出声,将满心愁苦的杨轩自回忆中拉回现实。
“走吧,我们先行回宫,南域发生了如此大事,相信宫主会妥善解决的”
杨轩神色落寞,经历这一番种种,尚未看到尸首的几人,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牵挂,那个一脸冷酷的独臂男子,性子朴实的小姑娘,还有将之领入修行门槛之人……
“只能如此”杨轩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感慨,或者说祈祷“千万要活着啊,我杨轩,定将查清事情始末,若真是沈浮生所为……”
一念及此,表情之上闪过一丝阴狠与冷厉。
胖子缓步上前,拍了拍杨轩的肩膀,幽幽叹息一声,一行四人不再停留,转瞬间消失在天边。
……
……
云荒国都
就在云荒塔斗盛会结束的月余时间,突兀的迎来了许多新面孔,但这对于一个人流量无比庞大的帝国都城而言,缺陷的颇为微不足道。
似是唯一有些不寻常的,就是这些个新面孔的模样,风度,气质……倒是与凡俗百姓大有不同。
“啧啧啧,快看啊,那个男的居然没了一条手臂……这样还能使刀?”
“谁不说呢?还冷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他钱一样。”
“嘘、禁声”当中一位穿着不似名门望族,但却绝对区别于市井凡民的人急促说道,压低了声音“不想活了?那是修士,看他的样子像是好相与的吗?”
这话一出,几个闲来无事,在一旁调侃他们的百姓登时愣了,额头隐现冷汗,竟是被吓的不轻,幸亏,那几个人似是并未听见,若当真如他所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细细打量,却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配合上腰间那把看上去就寒光四射的长刀,更添凶戾,怕是没少染血,一念及此,几人纷纷对之投去感激的目光。
立时变的谨言慎行起来,甚至直接掉头离开,这鬼场面,还是不见为好。
步封是修行中人,又怎会听不见,但此刻的他却无心顾及其他,微微偏头,看了看身后紧跟着的几名尽皆带伤的男男女女,心中幽幽一叹,冷峻的目光更为坚定了许多。
一路无言,众人跟随着步封的脚步,来到了一处颇为恢弘的府邸院落,漆红门柱,丈高顶梁,上悬一匾额,烫金底色,书写着两个楷体大字“步府”
见到这场面,其身后的一行人尽皆愣了,只是听说步封有故事,却没想到涉及到这云荒王朝之中的步家。
“咯吱……”大门开启,却见一位布衣小厮,悄悄探出脑袋,打量着主人家庭院门前之人,这一看不要紧,登时皱起了眉头,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隐晦的惊诧意味,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步封?额……少爷?”
“哼”步封没有回话,迈步前行,一步步登上那不算高的石阶,于门前站定,根本懒得理会这个仆人,单手轻轻一推大门,却是给他闪了个跟头。
步封脸色森然,缓缓开口“我回来了,来亲手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声浪滚滚,向着四周蔓延,整个步府之内,上到族长,下到杂役,耳畔尽皆如惊雷炸响,一个个面色无比惊骇,甚至涌现出丝丝恐慌之色,这一天,云荒国都步家,定然难再平静。
……
……
一片连绵的群山,葱郁茂盛,却不知是这南域何地,透着一股幽深的气息。
林中不时传来阵阵鸟鸣兽吼之音,时而惊慌振翅而飞,时而骇然逃窜连吼,像是有什么陌生的人或者物在其中穿行,扰人清净。
突然,苍莽大山之中的某处,响起一声声绝望哀嚎的兽吼,恍如遭受了什么无比巨大的痛楚,亦或是难以名状的恐惧伤害,声震四野。
随后不久,似是响起利器入肉之音,伴着重物悍然落地,终究是重新归于平静。
异动处,有一位身着血色长衫的青年伫立在此,脚下是一只声息全无的猛虎尸身,尚余温热,此刻,正有点点鲜红色的血液自其心脏处缓缓升腾,量很少,却满溢着能量气息,被青年吸入体内。
“呸……”青年重重的啐了一口,神色间满是厌恶,“畜生就是畜生……这也配称之为精血?”
随后,似乎心中还有不忿,一脚踢出,随着一声爆响,竟然将这足足三人加起来大小的猛虎尸身踢得爆开,鲜血碎肉散落一地,迸溅在丛草树木石块之上,场面愈发残忍狼藉。
眼见此景,青年通红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狰狞和快意,“呵呵,还是修士的精血最为醇厚,能量最浓郁……四大宗门,怕是得有上万人了吧……还真是好味道啊”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沈浮生,曾经洪荒试炼一役被杨轩所废,而今却不知用了什么邪法,不但修为尽复,似乎还尤胜从前。
竟以一己之力,将四大宗门尽数灭绝殆尽,手段不可谓不狠辣、残忍。
“按说,血魔大人所述,想必那绝世凶器,血魔刀应该就在这洪荒秘境之中……是时候让他重见天日了……哈哈哈……”
狰狞的狂笑,将这方山林搅动的无比邪佞,脚下不停,身形瞬间窜出,速度奇快,用了不到半日时间,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那片三峰环绕的清潭之处,也就是洪荒秘境的入口。
沈浮生脸色一沉,嘴角抽动不已,“该死的,那个叫步封的杂种,没想到居然能将刀势进阶为刀意,威力还真是不小,若非修炼了血魔前辈的功法,我必败无疑”
一边说着,一边恨恨的咬了咬牙,似是身上还有些伤势未愈,还是在这美景之所心生感触,毕竟往昔,就是在这,蒙受了同样来自重武门那人的奇耻大辱。
“杨轩、哼哼……重武已灭,就下来就是你了……”
留下这句话,沈浮生苍白的大手虚张,浓郁的血色能量顷刻间显现,透着一股邪异之气,倏然轰击在水潭之中,过了片刻,水潭仿佛被一股高温煮的沸腾一般,不住的翻滚着,冒出一连串的气泡。
没有当初秘境开启之时的狂猛异象,如今只是这潭水产生变故,沈浮生冷冷一笑,纵深一跃,迸溅出硕大的水花,消失在其中。
在他进入之后,这片天地倏然恢复了寂静,草木依旧,鸟兽如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