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露感觉到我的目光,转头对我做了个鬼脸,我只得无奈的笑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还不知道,她已经陷入怎样悲凉的境地,随即就被一堆娘子军拉着走了。
我复又看向高高的上座上,那个端然坐着的白衣男子,衣袂飘飘顷刻间似要羽化而去,而他面容的清冷安然,俯瞰苍生,睥睨天下,又让人坚信从天地初开开始,他就这样安然的守护着这六界苍生的,并且,会一直守护下去,白羽安在,六界安宁。
而他身侧站立着的那个少年面容坚毅,锋芒毕露,像是北极的星辰,耀眼璀璨,亘古无双。
那一对师徒,随便默默的安静的样子,就让无数人折服,我们永远都只能仰望他们,他们高高在上,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少门主……”傅丛意走到我身边,也看向那两人。
“丛意,一个人要多强大,才能走到他们身边去呢?”我笑着开口,梨若,要多强大,我才能与你并肩呢?
丛意沉默了下,才迟缓的回答我,“六界之内,没有人能做到。”
我笑了,是的,六界之内没有人能做到,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了就能得到的,反而,越努力,你越发现隔着跨不过去的鸿沟。
“少门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有些人注定是与我们无关的。”丛意斟酌的说道。
丛意,一直是最了解我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当我成为墨合门的门主的时候,他必然会成为副门主。
“太美好的东西,总是有太多的遗憾。”我想,我一直都是清楚的。
仙林大会后,怜露缠着叶岛主非要了给天衡的拜帖,叶岛主拗不过她,还是给她了。
临行前叶岛主找我,特意叮嘱我,“哲儿,露儿自幼被我给宠坏了,刁蛮任性,不知天高地厚,此去天衡岭必然会受挫。若是能就此醒悟,改了这性子,也未必是坏事。”
叶岛主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宠溺,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心思,露儿跟我一起长大的,我也清楚她的性子,“露儿天真烂漫,只是没长大罢了,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叶岛主笑得很是舒逸,“原本,我是想着,你二人自幼青梅竹马,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的。奈何你二人都无此意,如今我看露儿对白羽上仙的子弟很是钟爱,我听说白羽上仙的小徒弟也很是冰雪聪明,与你也是很登对。若你们二人真的都能与白羽上仙的弟子喜结良缘,也是极好的。”
天下父母心,大概都觉得自己的子女是最好的,只要自己愿意,别家的都是高攀自己的孩子,却不知,中间隔着天涯海角的距离,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
见我不说话,叶岛主朗声笑了,想必他以为我是不好意思,又继续道:“露儿此去,我蓬云岛的人自然不能出面,免得让人笑话。你不如跟着一起去,一则帮我看好露儿,二则,你也可以见见白羽上仙的小徒弟。”
我心里难免有些欢喜,却还是语气平静的回答:“是!青哲会尽力照顾好露儿的。”
爹和娘也笑看着我,爹也有些不放心,“此去要小心些,天衡毕竟不是寻常之地。白羽上仙超凡脱俗,自然不是会计较的人,可神算仙尊却是极为看重礼节和天衡声誉的,你和露儿切不可得罪于他。”
“孩儿知道了。”
“那流云先生,一肚子腹黑,最好也莫要招惹他。要是得罪此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孩儿会记在心里的。”
……
怜露早已在外面等的不耐烦,冲了进来,气鼓鼓的道:“我和哲哥哥这么大了,已经不是小孩了,不要每次都这样念叨个没完好不好啊?”
话没说完,怜露已经拉着我御剑而去,一下子就出了蓬云岛,这厢她却还气得不行,“哲哥哥,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每次一出门,非得念个没完呢?你怎么还这么傻一直跟他们说个没完呢?”
与怜露是没法解释,你若跟她说父母的苦心,她是不爱听的。我们总觉得她长大了就好,少女自然是要被宠爱的,被保护的,给她一个干净剔透的世界让她成长。却忘了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长大了,等到我们意识到,已经晚了。
到了天衡,怜露的任性妄为果然让她吃了亏,但是好歹也拜入了神算仙尊的门下,终究不是一无所获。
我曾经几次来天衡见梨若,我想知道当初那样可爱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长成了什么样子了,但都被杜景轩给挡了,这次,终于让我见到了。
我看到梨若的时候,那少女墨发如云,纤腰约素,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晶莹的清潭,映着嫩绿的枝叶,清新亮丽。清灵的气息像云雾笼罩着她,美得惊心动魄,她一笑一颦都让人移不开目光。她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我听见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有些欢喜在澎湃沸腾,激越的旋律,震得我耳膜失聪。那些叫嚣的欢喜一下一下敲着我的心脏,我安静了这么多年的心,一下子像是在惊雷中春天苏醒的大地,倏然长满了碧绿的青草。
我想,我是爱她的。
当她走过来对我笑,那对梨涡浅浅,她对我说:“隽师兄,多日不见,正巧我那碧玉梨花簪用着不顺手,你帮我看看好不好啊?”
我傻傻的只知道点头,转眼瞥见杜景轩眼冒怒火的气势汹汹的看着我,我也全然假装是没看见。
我们出了殿,梨若笑嘻嘻的说:“我带隽师兄随处看看吧,天衡的梨花正开的好。”
我跟在她后面走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三年不见,不知道梨若现在对我的印象是什么。正在我思虑的时候,她忽然停下里,疲倦的靠在一棵梨花树上。我发现,那清灵的少女眉梢隐隐的笼罩着一朵愁云。
我尽量放轻声音,“清师妹,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啊?”
她立即笑道,“隽师兄真爱说笑,哪有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