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恒的声音很轻也很沉, 而楚义震惊之余，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抬起头确认, 所以渐渐的，他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宝宝？

这是出自哪条道上的绅士法则？

楚义不抬头却抬眼, 偷摸地很快瞟了一眼，发现秦以恒已经开始喝汤。

他只好也继续喝汤。

再次抬头，楚义已经把汤喝完了。

秦以恒问他：“怎么样？”

楚义点头：“好喝的。”

秦以恒对他笑笑。

两人不再说话，楚义转头开始欣赏外面的喷泉，而秦以恒继续喝汤。

并陷入沉思。

他没想到自己说的宝宝, 会这么别扭并让他难以接受，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

边喝着汤, 秦以恒边回想那天的周泽。

周泽为什么能那么自然地说出宝宝二字？

他却不能？

秦以恒开始后悔, 他觉得自己应该私下练一下，他从来不打没准备的战，更何况如今的对象是楚义。

太草率了。

而且楚义给他的回应也不好。

脸不红，耳朵也不红。

基本没反应。

秦以恒觉得自己需要反省。

这家店的服务员上菜很及时，汤是开胃菜，等秦以恒喝完，服务员就敲门进来，接着把秦以恒今天点的, 全上了桌。

外面的喷泉变换了起来，等服务员离开，包厢又只剩两个人时，喷泉已经由小狗狗变成了小乌龟。

楚义好奇, 吃东西时就多看了几眼。

这几眼，被他看出门道来了。

无非是因为喷水口的变化和水的压强，导致的水流形状各异。

“喜欢这个喷泉？”秦以恒突然开口问。

楚义把视线收回来，拿起面前的叉子：“第一次见，好奇它是怎么出来的。”楚义对秦以恒笑笑：“给了我一点设计灵感。”

秦以恒点点头。

楚义：“我有时候没灵感时会出去逛逛，灵感这种东西很神奇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闪进脑子里了。”

秦以恒点点头。

楚义本来还想再继续说自己从前设计道路上的一二三事，但见秦以恒兴致缺缺，笑着点头也只是给他面子，索性作罢。

两人不再说话，开始吃饭。

其实这么多天不见，楚义应该要有许多话和秦以恒说的。

他每天都在想秦以恒，特别是晚上。

而且他竟然能想秦以恒想到要躺到他平常睡觉那边，才能睡得着。

他不知道原来喜欢是这个样子。

虽然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但楚义听说过许多人恋爱的样子。

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或者是现在工作后，时不时的，都会有朋友和对象吵架或者失恋了找他排解。

第一是因为楚义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二来，楚义单身，没什么事的话，基本随叫随到。

别人的爱情故事听得多了，就以为爱情不就是那个样子。

现在看来不是了。

这种事真的是亲身感受了才知道滋味。

楚义想着想着，突然笑起来。

一定是包厢里的音乐突然伤感了起来，他才会把自己的内心世界脑补得这么悲伤。

秦以恒又没把他怎么了。

相反的，秦以恒要多好有多好。

没多久，包厢里的音乐就变得舒缓了起来，再过一会儿，楚义就餐完毕。

包厢能看见喷泉的落地窗前，设有两把椅子，楚义坐着无聊，见秦以恒还在就餐，就跟他说：“你先吃，我过去坐一会儿。”

秦以恒听着先是抬头看楚义一眼，然后再看那边的椅子，最后才点头说好。

楚义拿着自己的手机坐过去。

喷泉这时已经变成了一只熊。

楚义已经摸清它的规律了，无非五种动物，兔子，熊，猫，狗狗，还有乌龟。

闲着无聊，他把熊拍了下来，手机才放下，喷泉又变成了乌龟，楚义又拍几张。

再次放下手机，秦以恒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你也吃完啦。”楚义说了句。

秦以恒点头：“嗯。”

楚义问：“回去吗？还是？”

秦以恒：“你想回去吗？”

楚义思考几秒：“坐一会儿吧。”

秦以恒：“好。”

楚义的坐一会儿其实是想把剩下的几只动物都拍下来。

拍到兔子时，他想要不和秦以恒聊点什么吧，怪安静的。

但拍到狗狗时他觉得还是算了，因为马上就可以拍到猫了，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就当狗狗的喷泉一点一点落下，猫就要上场时，一直在身边沉默不语的秦以恒开口说话了。

“你当初学设计，是因为对设计感兴趣，还是高考分数原因？”

楚义把手机放下一点：“有因为对设计感兴趣，也有因为分数，我不想离开a市，想上a大，而我那时的分数，设计这个专业是我最感兴趣的，所以就选了这个。”

秦以恒点点头，又问：“毕业设计的那本册子还在吗？”

楚义点头：“在的，在我妈妈那。”

秦以恒：“我想看看。”

楚义点头：“好啊，这次回去我去拿。”

秦以恒：“你还会摄影？”

楚义笑起来：“也不算会，就是偶尔会拍一拍。”

秦以恒：“有作品吗？”

楚义缩了一下手：“哪有什么作品，最近几年很少拍了，拍的都在朋友圈里。”

秦以恒：“我看过，我存了。”

楚义惊讶：“啊？你存了哪张？”

秦以恒：“全部都存了。”

楚义更惊讶了：“很多张啊，好几年呢，你都存了？”

秦以恒点头：“都存了。”

楚义连忙手机收起来：“给我看看，我好久没翻自己朋友圈了，你都存了什么啊。”

秦以恒从兜里把手机拿了出来。

而他一解锁，映入眼帘的主屏幕，就是楚义。

“这这这，你怎么会有我这张照片，我都没有。”楚义眼睛大大的，看着秦以恒。

秦以恒先对上现实中楚义的视线，再低头看照片里的楚义：“跟别人要的。”

楚义顿了顿。

秦以恒这句跟别人要的，让楚义品出了一丝青春的味道。

就好像有个人喜欢了很久的隔壁班男同学，别人问他哪来的照片，那个人也会用这种语气回答。

跟别人要的。

我厉害吧。

楚义开心起来，抿嘴一会儿，才又说：“你怎么把我设置成主屏幕了啊。”

秦以恒：“不行吗？”

楚义点头。

他憋不住笑，只能把脑袋往下垂：“可以的，可以。”

秦以恒接着点进了相册了里，并点开一个名为“楚义的作品”文件夹里。

如标题所示，里面全是楚义的东西，不仅是拍的照片，还有一些他觉得满意的发在朋友圈的图。

“这些你也存了啊。”楚义嘀咕。

秦以恒：“觉得好看就存了。”

楚义突然思考起来。

他心心念念喜欢秦以恒，但和人家比起来，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捧着一颗不值钱的心，整天就知道瞎激动瞎跳。

楚义全身细胞都在活跃，他看着秦以恒的手机一点点滑动，说：“你存我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啊？”

秦以恒大拇指停了停，认真解释：“想了解你。”

楚义脑袋更低了：“哦。”

秦以恒继续：“刚才和你聊那些，也是因为想多了解你。”

楚义眨眨眼：“这样啊。”

怪不得主动开口询问了。

楚义心里咳了咳，小声说：“我还有很多过去可以了解。”

秦以恒回应他：“我们慢慢来。”

楚义点头：“好啊。”

等到秦以恒有退到主屏幕，准备把手机收起来，楚义突然灵光一闪，压了一下秦以恒的手臂：“等一下，”楚义抬头看他：“你也给我一张照片吧，我设置成主屏幕。”

秦以恒嘴角勾了一下，只是很可惜：“我手机没有照片。”

楚义把手松开，失望地应：“好吧。”

就在楚义准备把手从秦以恒的手臂上挪开时，秦以恒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原路返回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对他说：“现在拍。”

楚义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秦以恒拍了一下楚义的肩，然后立马站起来，指着后面刚刚出现的猫喷泉：“来吧。”

猫很快就会消失，留给楚义的时间不多，他没空惊叹秦以恒的所作所为，赶忙站起来，后退好几步，在秦以恒前面蹲下。

他拍人像其实挺丑的，但秦以恒像是天生的模特，在他镜头里，根本不用找角度，怎么拍都好看。

一个187的男人，一身长大衣，站在夜色下，身后是反射的城市夜景和闪着光的喷泉。

楚义忍不住连拍了好几张，并发现，秦以恒在他镜头里，渐渐温柔起来。

“好了。”

楚义站起身，走过去。

秦以恒看都没看，直接说：“你可以设置了。”

好像在催促，楚义不多想，很快点进自己的手机设置里，挑了秦以恒没在看镜头微笑的一张，设置成主页面。

“秦老师检查。”设置完了后，楚义递过去给秦以恒看。

秦以恒很满意：“不错。”

楚义笑起来：“秦老师是在说自己帅吗？”

秦老师反问楚义：“我不帅吗？”

楚义笑意更深：“帅的帅的。”

秦以恒于是也把自己的手机点开，看着上头的楚义：“这个也帅。”

楚义被秦以恒逗得不行，但又不好大声发作，只能憋着自己笑。

憋到回去的路上，他只要想到秦以恒当场叫他拍照片，并盯着他把照片设置成屏保，还脸不红心不跳夸自己帅，就很想笑。

这笑还不能让秦以恒看到，只能捂着嘴笑，然后把手机亮度调低，偷偷地，一次又一次地拿出来看主屏幕。

因为晚饭迟，回到酒店就已经快要十一点。

此前许敬的时间表已经发给了楚义，明天早上秦以恒还有事。

楚义想着一会儿可能还要在床上干点什么，就不再拖拉，回来就进浴室洗澡。

而楚义进浴室后没多久，秦以恒就把手机拿出来，并把昨天记录的50条如何追人的文件夹点出来。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越看，越是不满意。

看着看着，手机上突然跳出了一条消息。

是赵信发来的。

赵信：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赵信：嫂子今天过去了对不对

赵信：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赵信：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秦以恒点开回复：他晚上才到

秦以恒：一起吃了晚饭

赵信：没了？

秦以恒：没了

赵信：你没有行动起来吗？

赵信：没做点什么？

秦以恒抬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

他做是做了。

但是。

秦以恒：不太成功

赵信那边立马关心起来：怎么呢？

秦以恒想着今天的楚义，想着他和平常好像没什么两样的表情的样子。

秦以恒：我说的所有话，我做的所有事，他都反应平平，不为所动

秦以恒叹了一声，低头继续打字

秦以恒：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