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东家知道自己的态度转变这么大,要想瞒过这些人是不可能的。反正事先已经得过吩咐,他也就没有隐瞒,直接恭敬地回答道:“鄙人在这宴请好友,是他提醒了鄙人,做事不可做绝。更重要的是,他认识你们中的一人。”
“哦,那人是谁,让他过来见见。”钟进卫一听,便有点好奇地问道。
在场人都明白,这酒楼东家之所以转变态度的最大原因,其实还是因为认识人。
钟进卫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认识自己,否则不会说认识你们中的一人,而直接说认识他了。
那酒楼东家得钟进卫吩咐,便躬身而退。过了一会,就领了一个中年人过来。
一直站在钟进卫身后的郑芝龙一见来人,不由得恍然大悟。他连忙俯身下去,低声向钟进卫禀告道:“国公,新进来这人是福建左布政使蔡善继的侄儿蔡琳为。末将就是通过他叔父安排才被朝廷招安的。”
钟进卫点点头,这才合情合理。
郑芝龙是南方有名的海盗,后来做了福建海防游击,势力就更大。这福建、广东两地认识郑芝龙的人,不会是少数。
因此偶遇郑芝龙的熟人,这概率不能算低。
“学生蔡琳为参见大人。”来人一进雅间,便向钟进卫行礼。
他家和郑家关系密切,因此不但认识郑芝龙,而且还知道郑芝龙的近况。知道他最近升了官,在天津卫担任大明水师学堂的副堂长。
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他还只是一个跟班。那么就反过来说,这位让郑芝龙毕恭毕敬的年轻人,肯定官职要比郑芝龙大得多才对。
正因为基于这样的想法,他一进来之后,便大礼参见。
酒楼东家一见好友如此郑重,他不由得又是吃了一惊。之前好友匆匆提醒他,他也忙着补过,因此没有多想这年轻人到底会是多大的官。
现在一看,绝对比自己想得还要大。否则好友叔父就是福建左布政使,见过的官员也不少,没必要如此大礼参见。
“学生黎遂球参见大人,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学生以后再也不敢了。”酒楼东家连忙跟着蔡琳为行大礼道。
和钟进卫坐在一桌的那两位妇人一听,吓得连忙站起来,那还敢再坐那。唯有那个小男孩一时没人管,仍在那里使劲啃鸡腿。
年轻妇人手中抱着小女孩,想去拉下小男孩,却又没有多余的手。正着急着,却听到钟进卫说道:“没关系,该吃吃,该喝喝,随意好了,这里又不是衙门。”
说完之后,钟进卫转向黎遂球,冷声问道:“今日要不是有人认识飞黄,进而猜到我不好惹,你会如何处置这年轻妇人一家?你就没看到她穷困如此,还有两个小孩饿得哇哇叫,你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么?”
黎遂球的脸涨得通红,腿一软,跪倒在地,不敢回话。
钟进卫看着他,继续教训道:“你现在已经是举人了,按理也能出任一方父母官。可你这品性,朝廷能把一方百姓交到你手里?”
随着钟进卫的斥责,黎遂球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热的原因,脸上、额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一会地板上就湿了一片。
蔡琳为在一边看到这情景,并没有马上求情。等着钟进卫训斥发泄了一番情绪之后,他才走前一步,恭敬地向钟进卫说道:“大人,我恩师的学生中,他的才华最为出众。填词作诗,曾力压扬州士子夺得牡丹状元之美称。只是自命风流被这小娘子拒绝,伤了自尊,才有此荒唐之举。此事学生必当禀告恩师,严厉责罚之,还望大人息怒。”
这个时候的风气,大都好风流。这个黎遂球的行为,也不是个别行为。钟进卫对此很是不满,想扭转这个风气,却又没有好办法,毕竟这不是一个人说扭转就能扭转的。
现在既然遇到了这么一个事例,钟进卫有心要做做文章,拿这个黎遂球开刀。或者小题大作,把他的老师也批一顿。反正学生品性如此,也是老师没交好,具有连带责任。
想到这里,钟进卫还是冷着脸,看向蔡琳为问道:“他老师是谁?”
蔡琳为一见钟进卫的样子,还有那冰冷的语气,心中“咯噔”一声,好像替老师招来麻烦了。
他心中有点后悔把恩师给抬出来了,不过话已出口,这位大人也问了,就不得不回答:“回大人的话,恩师姓陈名子壮,字集生,现为京师礼部右侍郎。”
蔡琳为现在只能期待礼部右侍郎的官职对于这位大人来说够大,或者可以解决目前的事情。但从他的直觉来说,好像不大可能。
因此,他在说完之后,便向郑芝龙使了个眼色,让他帮忙求情。
谁知道钟进卫听了蔡琳为的回答后,先是愣了一会,然后冷着的一张脸马上转变为惊喜,接着脸色就和缓了下来,只听他说道:“原来是陈子壮的学生,那就起来说话吧!”
蔡琳为听了一喜,以为是恩师的官位够高,或者是恩师的好友,所以一报出名讳就让这位大人开恩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因为不管是恩师的官位够高,还是这位大人是恩师的好友,都不会直呼陈子壮。这么一来,蔡琳为就又迷糊了。
他却不知道,钟进卫之所以改变了态度,并不是陈子壮的官位够高,或者是他好友,事实上钟进卫从没见过陈子壮本人。
但钟进卫在后世的时候,却听过陈子壮的事迹。他因为在广东工作,曾去广州沙贝村的陈家祠旅游,参观了陈子壮纪念馆。
如果是一般的历史人物纪念馆,钟进卫或者看过就忘记了。但这陈子壮却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的事迹,堪比后世的革命党人,只要有人听过就不可能会忘记。因此钟进卫才会记得清清楚楚。蔡琳为一说,他就想起是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