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虽然繁华,可在冬雪刚化,气温低得吓人的时候,街上并没有多少闲人,有得只是为生计而奔波的路人。
天近中午时分,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忽然在通往紫禁城的主干道上开始戒严。有经验的行人一看,便知道是有封疆大吏要到京师了。
昨天是登莱巡抚到京,今天又有封疆大吏赶来京师,这是咋了?
这些路人中如果不是有急事的人,本着一颗八卦的心,好奇地找个避风的地方看看是哪路神仙,竟然在这种天气进京。
没过多少时间,一队骑士便从城门那边飞马而来,呼啸着往紫禁城而去。
有眼尖的路人看到为首那人,不由惊呼道:“是孙阁老!”
“他老人家不是在镇守山海关么,难道建虏有大动作了?”
“切,建虏的都城都被中兴侯打下来过,还能有啥大动作!”
“话不是这么说,建虏的主力不是未损嘛!”
“怎么不能说,奴酋都死了几个,依我之见…”
“……”
京师的特色,哪怕每日为油盐酱醋操心的人,都有一颗替紫禁城操心的心。
再说孙承宗到达午门之后,城门处就有内侍在等待,见他来了,马上便领着他往文华殿而去。
看孙承宗那精神奕奕,腿脚有力地迈着步子,如果不是他那花白胡子,谁都不敢认为孙承宗已有六十八岁的高龄了。
一进文华殿,孙承宗就看到不少熟面孔已在了。他也不管,直接上前拜见崇祯皇帝,嗓门一如既往地大。
崇祯皇帝笑着抬手示意道:“孙师傅辛苦了,来人,赐座。”
内侍很快就搬来一条凳子,让孙承宗坐下。
等孙承宗一坐定,崇祯皇帝就带着点疑惑问道:“孙师傅,辽东巡抚不跟你一起来么?”
“陛下,辽东巡抚在动身来京师前一日,感染了风寒,因此不宜再冒着严寒赶路,正在锦州休养。”孙承宗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份东西,然后继续说道,“此乃辽东巡抚的告罪书和军医出具的诊断,请陛下过目。”
一边的内侍上前接过孙承宗手中的东西,然后转呈御前。
崇祯皇帝并没有去翻看,只是有点担心地问道:“病情如何,严重么?”
“陛下,军医说只要多加休息,注意保暖,按时吃药,应该会很快好的。”
孙承宗的话让崇祯皇帝放了心,有没有袁可立,对于宁锦前线来说,是有很大不同的。
他接着转向一边的钟进卫说道:“钟师傅,那就开始吧。”
接到旨意,钟进卫就转身面对殿内的众多大臣,向他们说道:“今天的会,就是讨论反攻辽东的军事会议。因为这是从建虏造反以来,最为重要的一次战事之一,很可能会决定今后几年内的辽东形势。因此,才邀请内阁、六部尚书和孙大人、辽东巡抚、登莱巡抚一起过来商议。”
原本按照钟进卫的计划,第一时间不会这么快,第二也没必要搞这么隆重。可当他把作战计划向崇祯皇帝一汇报,崇祯皇帝就兴奋了。
因为建虏和大明的战事,一直是建虏攻,大明守。虽然中兴侯在辽东取得了一次大胜,可那只是偷袭而已,并不是实质意义上的攻城略地。
现在按照钟进卫的计划,那是迈出了反攻建虏的第一步。从钟进卫以往的战绩来说,是很有可能会成功的。
因此崇祯皇帝一兴奋,便等不及了,又想让这次战事确保胜利,就开了这个扩大会议。
文华殿内的人差不多都和崇祯皇帝一样,脸上露有兴奋之色。谁都希望能早点反攻回辽东去,以结束这长达三朝的战事。
他们都看着钟进卫,静待他说出下文。
内侍在这个时候,已经推了一个屏风到殿中间,上面挂着一副大大的辽东地图。
钟进卫走过去,先从内侍手中接过一根细棍,然后说道:“目前各造船厂所完工的运输船,刚好能把五千新军都运到辽东去。下一批船只需要再等两个月以后,陛下的意思是不等了。趁着天气寒冷,建虏还不怎么活跃的时候发起战事。”
对于这点,殿内的人都没有反对。能早打就早打,他们都很期待。
钟进卫环视了下殿内众人,把细棍一指地图,然后说道:“此次战事的目标,经过斟酌之后,选定了海州卫。”
殿内众人看着海州卫所在,忍不住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孙承宗只是知道要对建虏发起一场大战,具体的内容并不知道。现在听钟进卫这么一说,他定睛看了下钟进卫所指地方,确信钟进卫没有指错,就大声地说道:“海州卫向西扼守辽西走廊,向北虎视辽阳,向南则可直航海上,朝鲜走陆路来大明必经过海州卫,因此这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据估计建虏至少驻扎了五千精锐。”
他是大嗓门,又提高了声音说话,因此殿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不懂兵事的文臣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中兴侯的第一战就定了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
兵部尚书杨鹤也接着孙承宗的话,发言显示自己的存在道:“孙阁老说得没错,在历史上,曹魏大司马司马懿就曾在此灭了公孙一族;唐太宗征伐高句丽,在打下海州之后,兴奋之余为之赋诗。”
孙承宗等杨鹤一说完,便马上问钟进卫道:“中兴侯,就靠五千新军,能打下海州么,要多久能打下,万一还没打下海州,建虏主力前来救援怎么办?”
殿内的文臣一听,不由得都点点头。孙阁老是知兵之人,一张口就能问出这么多问题来。
他们听孙阁老的意思,这海州应该是很不好打。
钟进卫听了孙承宗连续的几个问题,却也不紧张,微笑着回答孙承宗道:“如果光靠新军的话,原先有七、八成把握,但卢大人带来的消息,让我调低了胜率,因此需要求助于孙大人。”
孙承宗一听,把目光转向他身后侧的卢象升,问他道:“是何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