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初冬时节的朝阳很灿烂,却又带着一丝丝清冷的气息。
杨守文漫步在金城驿站的废墟中,不时见民壮抬着尸体走出来,摆放在驿站门外。
凌晨时分,他去了金城。
在向金城县令表明了身份之后,就让封况点了一百民壮,随他再次来到驿站废墟之中。当他们到达驿站的时候,火还没有熄灭。好在这次刺客主要是针对杨守文一行人,所以也只烧了杨守文和明秀所住的院子,其他的房舍虽有损毁,却不算严重。
“慢着!”
两个勇壮抬着一具尸体走过来,杨守文伸手把他们拦下。
“这是谁?”
“马驿官。”
杨守文示意他们把尸体放下来,掀开了白布,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来。这张面孔,杨守文并不陌生,正是这驿馆的驿官。杨守文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驿官的尸体。
驿官的喉咙被利刃割开,鲜血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杨守文蹙眉观察,片刻后又用白布盖在驿官的脸上,起身摆了摆手,示意民壮把尸体抬走。
一旁,封况漠然而立。
他见杨守文起身,便开口道:“杨君,可看出了什么?”
“这马驿官在这里多久了?”
“有十几年了吧……下官就任时,他就在这驿馆之中当差,而且一直都非常老实。”
“老实?”
杨守文看了封况一眼,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奔驿官的住处。
“老马是个老实人,平日里沉默寡言,话并不是很多。他平时很少进城,就住在驿馆之中。下官听人说,他是个鳏夫。他曾有一个儿子,早年在外游历时被匪人所害。他那娘子得知噩耗后,一病不起,没多久便过世了。之后,他就一个人生活。”
“县尊对这位马驿官很熟悉嘛。”
“哦……也不是很熟悉,不过他在我手下做事,下官自然要有一些了解。”
封况的笑容,有点不太自然。
杨守文点点头,沉声道:“县尊倒是个体恤下属的好官……”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一番马驿官的住所。
良久,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沉声道:“此次袭击我的人,多是獠子,不知县尊可有线索?”
封况摇头道:“这金城周边,有不少归化胡人。
有吐蕃人,吐谷浑人,还有突厥人以及羌人……这些人虽说已经归化,但平日里并不居住城中,而是保持他们的生活习惯。下官和他们的交道不多,所以并不认得这些刺客是什么来历。若天使有兴趣的话,下官可以找来周围的胡人头领,也许会有线索。”
“哦,那倒不必。”
杨守文想了想,沉声道:“我奉圣人与太子密旨公干,不能耽搁太久。
等河源军兵马一到,我就要启程前往洛阳……不如这样,此事就交给县尊你来追查吧。若是有什么线索,可以派人到神都告与我知,亦或者呈报与唐都督知晓。”
“这个……”
封况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抬起头,朝杨守文看去。
他发现,杨守文并没有留意他,而是把目光投注于废墟之中,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县尊不愿接手此案?”
“哪里,哪里……”封况连忙摆手,沉声道:“天使在金城遇到袭击,乃是下官之过。此事就算是天使不说,下官也会追查到底,绝不会放过那袭击天使的贼人。”
“如此,我就放心了。”
杨守文道:“我一夜未曾合眼,现在也疲惫了,所以想回县衙休息一下。那这里,就交给县尊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封况连连点头,并找了勇壮,护送杨守文离开。
直到杨守文的背影消失,封况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眸光闪烁,似是若有所思。
他吩咐三班衙役继续勘查,自己则上了马,直奔金城县城而去。
回到县城后,他并没有立刻返回县衙,而是来到县城里一座破旧的城隍庙前停下。
他走进城隍庙内,向左右张望。
确定没人后,他才从腰间取出一个香囊,塞进了城隍神像的底座下面,而后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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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县令,绝对有问题。”
杨守文回到县衙之后,便立刻找到了明秀。
“我可以肯定,昨晚咱们遇袭,他一定有参与。
而且,那个驿官应该和凶手是认识的……那个凶手的身手不差,刀很快……驿官是面对面被对方割开了喉咙,恐怕是被对方灭口。四郎,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明秀沉声道:“咱们这位县令的娘子,天一亮就带着孩子离开了金城。
很显然,他也觉察到了危险,所以才让他的妻儿离开。只是他没有想到,被袭击的是我们,所以在与我们初见之时,显得很惶恐,也很紧张……青之,要不要……”
明秀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说,要不要把封况拿下来。
杨守文想了想,摇头道:“先不着急,继续盯着他。
我有一种预感,他会和刺客取得联系。发生了这种事情,他总要为自己谋求后路。
刚才在驿馆的时候,我告诉他,让他负责追查此事。
相信他会感到压力,一定会和对方进行商议。从现在开始,咱们就盯着他,同时等待河源军到来。”
说到这里,杨守文苦笑道:“河源军没有抵达,我们想要动他,也不容易。”
明秀想了想,表示同意杨守文的意见。
不管怎样,这封况都是金城县令。这金城上上下下,怕还是以他为主,听从封况的差遣。而他和杨守文终究是外来人,手中没有任何力量,冒然动手,很可能会使得封况狗急跳墙。
等待,他们现在,似乎也只有等待时机……
封况显得很平静,一切也都很正常。
午饭时,他还专门宴请了杨守文几人,酒席宴上,更表达出了对杨守文的敬佩之情。
杨守文也非常客气,与封况谈笑风生,似乎已经把被刺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这一顿酒宴,足足吃了两个时辰。
杨守文有些醉意,便告辞返回房间休息。
天,渐渐黑下来。
杨守文的屋中始终是漆黑一片,似乎仍没有醒来。
期间,封况来了几次,见杨守文仍就是酣然大睡,没有醒来的意思,只好失望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