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我便打了个滴滴回平川。哪想到遇上个女司机,说话的速度比车速快,说的话比跑的公里数多。更重要的是,聊着聊着还忘记手机导航提示,每到左转的路口就会跑过。
“师傅,前面第二个路口要左转了。”我不得不友好提示一下。
“放心吧,我听着呢!哎,刚才说到哪儿了?嗯……哦,对了,我上次拉那个客人,超级杀马特,头发是蓝色的,这么长,比我的还长,戴着墨镜,穿件红色的羽绒服,打着耳钉,嚼着槟榔,听着摇滚,还跟着音乐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说好不好笑?”
“师傅,前面那个路口左转。”我根本无心应答,再次提醒。
“嗨!知道知道!你知道吧,他七十多了耶,居然还那样,哈哈哈……好笑吧?好笑吧?哎呀妈呀,又跑过了……”
我一路上如坐针毡,本已心神不宁,被她搅得更加六神难安。好不容易到了村尾,见四下无人,就贴着地面飘行,这样比步行快了许多。
结界外除了被村民捆绑过来谢罪的赵老二,并无异样。张恋兰正在屋檐下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见我进来,一边匆促拉我进临时办公室,一边放机关枪似的说:“孟大人,怎么现在才回来,那帮小鬼们出大事了!”
“到底什么事?”我不耐烦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感觉就是大事。”
乖乖,确实不是小事。小鬼们要死不活的哼哼唧唧,小腹肿胀,像怀孕七八个月的样子。
“你出门后,它们又叫肚子痛,我没理会,等我和无非搞了卫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张恋兰解释道。
打开天眼,它们全身冒着邪恶的黑气,肚子里黑乎乎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朱哥,你平时不是很能说的,这会儿不声不响了?”我徐徐而问。
它气若游丝,“肚子快痛死了,赶紧放我们回去看医生。”
“要什么药?说。”张恋兰插嘴道。
“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说不定就是你天天把我们困在地狱天罗里困的。“它指道我咬牙切齿,“七哥哥说得没错,千万不要去地府,早晚被你们用十八层地狱折腾死,不如多喝些你们的血和人血,以便在人间得永生。”
我冷冷地说:“你们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何谈永生?”
“哼哼!你们是一帮愚昧无知凶残的家伙,连警察都见光死,而我们已经不惧怕光了,只要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不管我们属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都会属于我们。”它歇斯底里的低吼完,又抱着肚子哼唧。
白天逃走了几只小鬼后,我便发现它们不惧光,才故意放走一地狱天罗小鬼。是啊,它们怎么做到不怕光的呢?
来的前几天,我和陆判哥哥泛舟忘川,夕阳把半边天映得灿烂如遍野枫红,镀在微漾的河水上,美不胜收。
“有什么办法可以在太阳底下行走呢?”我问。
他温柔一笑,给我倒了一杯清香四溢的野菊枸杞茶,“你直接在阳光里行走便好了,还要什么办法?”
“可是,听说不是公务需要,连迎新庄的魅都不能见光啊!”我疑惑地说,微苦中带了点清甜的茶水在味蕾上缓缓滑过,我最喜欢的,是那一抹野菊的芬芳。可我从未说过,陆判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又帮我添了茶水,“岑儿是孟婆,是地府的高官,岂是旁人能比的?你想晒多久都行,不过,晒久了会晒黑哦!”
我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专心品茶。论工龄,论修为,论地位,牛头、马面尚在我之上,我已经打探过了,他们也不能长时间接触阳光,最多每次半小时左右。但陆判哥哥说,就是一定可以的,又何必多问?
我坐在屋顶,迎面而来的风不再狂野暴躁,温驯了很多,吹在身上有点痒,我忍不住隔着广袖轻挠起来。
“孟姐姐,孟姐姐!”屋檐下传来宵宵脆生生的喊声。
我张开双臂,款款飘落下来,广袖被风吹得翻飞,似扇动的蝶翼,裙摆盈盈旋起,如优雅盛开的百合。
它拍着小手:“孟姐姐的裙子好漂亮,”接着用圆滚滚的小手摸摸车无非的脸,遗憾的说:“要是我有一条这么漂亮的裙子就好了。”
好可爱的孩子!“要不,你许个愿吧!”我笑道。
它歪着头想了想,“可是没有流星,许的愿玉皇大帝听不到。”
“这样啊!”我举起右手食指,对着结界画了半个圆,一颗流星缓缓划过天际。突然,我也想许个愿,与夫君早日团聚,生一个宵宵这样的孩子,过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它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慌忙闭上眼睛,双手紧攥在一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七仙女,观音菩萨,孙悟空,巴拉拉小魔仙,许宵宵想要一条和孟姐姐的裙子一样的漂亮裙子,你们听到了吗?”
我从广袖里掏出小红裙,抛到半空中,广袖一挥,裙子被吹得鼓起,翩翩轻旋。“哇!好漂亮的裙子!”它高兴得大喊,裙子慢悠悠飘到它手上。车无非感激地看着我。
红裙是青玉姨亲手裁剪后烧给我的,我只是举手之劳。
堂屋里地狱警察们练习得更加勤奋了,见到我都停了下来,低头齐喊:“孟大人好。”
我点点头,“淬取大法练得很好了,排山倒海这招也练得不错。今天我们要学习的,叫‘镜花水月’,之所以是镜中看花,水中望月,是因为我们要练的是幻化大法。成功的淬取了暗气之后,将它们按自己所需,幻化成各种形状,为我所用,如器械啊,结界啊,这才是我们淬取的目的。”
“当然,如果大家对哪个姑娘有了爱慕之心,也可以依心中所想,幻化出心爱之魅的模样,让它看到你们真真切切的爱恋,从而表白成功。但是,大家要切记的是,暗气幻化而成的食物是填不了肚子的。”
顿了顿,见它们在认真倾听,我接着说:“好了,现在大家跟着我做。首先,想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想好了之后,开始淬取暗气,随幻化的东西的大小来取决淬取量。”我举起右手,淬取了一团邪暗之气,不纯正的暗气在手掌上翻滚,传来蜂蛰般的痛感。
它们也跟着淬取了各种暗气,一时间屋内黑雾如烟,暗潮汹涌,仿佛子夜来临,伸手不见五指。
“现在这一步特别关键,我们要将手中的暗气凝聚成雏形,凝聚得不好,则幻不成自己想要的东西。因此,这时候,我们闭上眼睛,要全神贯注,将意念集中在暗气上,一心一意地想着,我手上拿的,正是我想要的。有没有感觉到手里的暗气正在发生变化?现在睁开眼睛,看看暗气是否已经形成雏形?”
大家的表现十分不错,刚才混沌未开的暗气已聚拢在各人的掌心,多以各式各样的枪炮刀剑居多。只有马容幻化了一副半成形的麻将,引得众魅大笑。
它无辜的说:“我还不是怕你们无聊,幻来给你们用的。咦,孟大人幻化的什么东西?龙不像龙,狼不是狼,有什么用吗?”
我解释道:“他叫敖睚眦,是东海龙王敖广的第七个儿子,就是他,收养了很多变态的小鬼,来诛杀你们。”
“我们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诛杀我们?”小普问的问题,正是所有魅想知晓的,包括我在内。
“答案很快会揭晓的。”我这样回答,“现在,到了镜花水月的最后一步,要把手中的雏形凝固定形。大家用掌心吸气,尽全力吸,把暗气中的水分、杂质全部吸出。看,敖睚眦是不是越来越小,轮廓越来越清晰真实了?”我对着豺狼头顶吸了口气,一撮狼毛软软的低伏。
“哇!像真的一样!”大家惊呼道。
我转过身去,小秦幻化的地狱破晓刀有模有样,我挥手幻了个结界,让它试刀。
“划不破。”它丧气地说。
我淡淡一笑,“恐怕这把地狱破晓刀是所有幻品中的精品了。”然后,走到李清河面前,它幻化了歼99战斗机,拍起来好像挺结实,“发枚生化*试试性能吧!”
它犹豫不决,“把房屋炸没了住哪儿啊?”
我答道:“我会安排。”
它指挥大家到外面躲一躲,“毕竟伤了自己魅就不好了。那个,孟大人,你确定不用躲起来?”
我坚定的摇摇头,“不用,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孟大人,我真的要按了!”提醒了三次,它终于拿起遥控器按了下去。过了39秒,一颗炮弹滚了出来,安祥地躺在地上。
门口一堆黑鸦鸦的脑袋探进来,发出声声爆笑。
我把它们叫进来,“你们不用那么开心,马上轮到你们了,这谁幻的*?”我拿食指和中指轻轻一捏,枪筒断裂了。
“这地狱之穹谁幻的?”我拿指头一点,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