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究竟是什么?”
七长老不敢再探出神识,刚刚那一瞬间所感受到的负面与邪恶让他有些心悸,若自己的神识再与其多接触一会儿,恐怕就要沦陷。也是因此,现在的七长老只能用双眼去观察周围环境。
一片黑暗,也听不见什么声音,除了自己浅浅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但七长老感断言,那道黑影就在这附近。
他很不喜欢与这种躲躲藏藏的敌人交手,这或许是剑修一脉的天性,性子直,不会拐弯。遇上那些爱走邪门歪道的对手,往往会先将其逼到堂堂正正。
这也就是为什么七长老那只没有持剑的手掌中燃起一朵由火焰所组成的炫目红莲。
红莲的形状很精致,栩栩如生,但换做眼神不太好的人来也不会将它当真,因为在红莲周围,充斥着大量因为高温而变扭曲的空气。
“绽放吧。”七长老猛的将红莲向上空一抛,那些柔嫩的花瓣随着花蕊的升高而降落,落在光滑平整的黑色石壁上,蔓延出一片火海,让整个地下广场都充斥着明亮,然而依旧没有看见那道黑影的踪迹。
但红莲的升华还未结束。
它越是升高,附着在花心边上的花瓣就越少,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明亮,而当它升到顶点时,就只剩下一块裸露的花苞,紧接着,忽然炸开!
像是一颗闪光弹炸开似的,整片地下广场,亮如白昼!在这一刻,在这里,就连盛夏正午的阳光也要甘拜下风!
但也是在花蕊炸开的这一瞬间,这个地下广场,出现了短暂的“无影”状态。
医学中的无影是采用多盏柔和的灯光重叠而使影子变淡,趋近于无,而此时的“无影”,可不同于那些。
这里,是利用强大光线所制造出的真正无影!一切黑暗都被驱逐,一切阴影都将无所遁形!
“找到你了!”那三缕黑影,瑟缩在某一处角落,在此等光明下,自然被敏锐的七长老所察觉,随之,一剑袭来!
他是最为纯真的剑修,其剑尖所释放的剑意强大无比,摧枯拉朽,让那三道黑影直接放弃了抵抗,炸碎成满天的半透明絮状物,在那还未消散的光芒下,显得有些梦幻和不真切。
“就这么结束了?”七长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本想着自己恐怕要和这些黑影大战三百回合最后惨胜而归,甚至自己倒在这里也不是没可能,出现这种玩闹似的结局,他始终觉得不安心。
三道黑影所炸成的絮状物弥散在整个地下广场,七长老及时用剑意支起一座护盾来避免那些玩意儿落在自己身上。可事实证明是他多想了,那些絮状物消散的很快,许多还来不及落下,就自然而然的消散在空中,什么都没留下。
“那是什么?”七长老生出一丝好奇,于是用手指接了一团稍微大一些的絮状物,打算仔细研究。可指尖刚刚碰到那些絮状物,一段记忆碎片便不受控制的涌入心底。
高头大马,锦衣华裘。一队官员身着华服,带着仪仗从面前走过,而自己——准确来说,是那段记忆碎片中的自己,七长老低头看了又看,一副穷酸学子打扮,同时心里不断泛起嫉妒这种情绪。
记忆戛然而止,本就是一段记忆碎片,其体量也只能保存一个画面之多的信息量,但七长老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于是他又接住一片絮状物。
这一次他变成了一位农夫,挥舞着锄头,在田地里辛勤劳作,和上一个记忆碎片唯一相似的一点是,这位农夫心中同样带着极大的负面情绪。
他在嫉妒他的邻居娶了一位美艳的媳妇,同时又在贪图那位妇人的美色。
七长老哑然失笑,将这段记忆碎片强行赶出脑海,而后继续接取其他碎片察觉。
在不同的碎片中,他不断变幻着模样。或是商人,或是走卒,也许是权贵,也许是百姓。百态人生在短短的数个呼吸间被七长老体味了个遍,但他并非是个爱偷窥别人隐私的人,他只是在确认某些东西。
贪嗔痴,或者说人的七宗罪,在这些记忆碎片中显露无疑。而将这些集合起来,就是七长老曾经体验过的,那股极度邪恶的气息。
但他的发现并不仅仅局限于此。
他所见到的黑影只有三股,但这三股黑影,其实是由无数人的欲望和邪念集合起来的,其中所包含的不光是凡人,也有修士。
很显然,它们是被强行聚拢起来,造就了这看似毫无战斗力的黑影。
想到这一重后,七长老心中浮现出许多问题,他想不到答案,但凌剑君一定知道些什么,毕竟是他将自己派到这个地方来的。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七长老回过头,凝望着那尊不显生机的邪神塑像,眼神默然,不知在想什么。而后转过身,那些纷飞的絮状物,也即将全部消散完毕。
一片接近晶莹的絮状物,好巧不巧被七长老转身带动的气流所搅动,一阵狂舞后,在消散的最后一刻,落在他肩头上。
七长老叹了口气,明明可以躲开,他却想鬼使神差似的站在原地,任由他落下来,而这样做的后果则是得耐着性子再感受一下贪嗔痴的滋味儿。
原本应该是这样,可偏偏这片絮状物没有附着任何糟糕的情绪,它所拥有的只是一句话,准确来说,是一段不带感情,用作警示和提醒从而不断重复的话——“通道关闭,通道关闭,通道关闭……”
……
云天宗,某处隐蔽的石室内,一位少女睁开双眼,从闭死关的状态中,回复过来,而后她从一口巨大的棺材中,缓缓坐起。
少女拥有精致的容颜,身穿远古先民的服饰,此人正是蕊儿。但和以前不同的是,她肌肤上的青色已经褪去不少,露出原本的雪白。而在原本的肌肤上不知何时,又用不知名的黑色涂料纹上了奇怪的图案——和尤星河上浮岛时在双臂上纹的图案一模一样。
但她最大的变化,还要属她的双目,从刚刚苏醒的浑浑噩噩,以至于被太虚所控制,到现在的清明,带着一股仿佛沉淀了时间的厚重。
她从棺中起身,在黑暗的石室里却看的清清楚楚,将门轻轻推开。
一道和煦阳光从外面投了进来,照在她脸上,让她不自觉眯起双眼。
“原来,变了那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