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记忆中的那个王师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以前那副弱不禁风的萎靡糟老头形象,肌肉虬结,目如铜铃,即便顶着一脑门的花白头发,但哪有一丁点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之相?
更让她感到心悸的是,王师身上的气势也随着他形象的改变从而节节攀升,短短一刻钟内,从攀山巅峰,介身至攀山中期!这个境界的修士,已经足够他们喝上一壶了,但林婉更担心的是,面前这人,明显还有后手!毕竟,这座浮岛,几乎可以等价为他的巢穴!
“别害怕,婉婉,这个过程不会有任何痛苦的,”王师笑的狰狞,随手捡起地上一块黑色巨石,轻松捏碎,“但是铁了心要反抗的话,可是一定要吃很多苦头的!”
王师这番话一说完,林婉明显感受到身后某些人心中已经产生了动摇,这让她感到有些悲哀。
这群人,名为自己的侍卫,其实绝大部分是宗族里某些长辈加塞进自己队伍的“关系户”!用凡人们的话来讲,就是纨绔子弟。他们受过什么苦?从小仗着天赋,享用着宗门中的极品丹药物资,却不肯磨砺意志,林婉甚至感下断言,他们中的某些人,从出生至今,都未经历过一次实力相当的对决!
“那个,大姐,要不,咱就从了王师吧?”
“大姐,是啊,王师现在可是远眺境修士,我们这边只有你堪堪远眺,其余都是些攀山境的臭鱼烂虾,怎么打嘛!”
“就是就是,您又不是不知道,隔境如隔山,差了一个大境界,可不是能靠数量弥补的,到时候真打起来,大姐您是能顶一会儿,咱们可就成了炮灰,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
这番话如投入平静池塘的小石子,激起千层波浪,林婉铁青着脸色回过头,发现就连原本就是护卫的那几人,脸上也露出犹豫之色。
林婉能够理解,不随大流本就很少人能够做到,更何况就眼下这番情况,那些纨绔不倒戈胜负还两说,可一旦倒戈,站在林婉这边的胜率,几乎接近于零!
林婉现在的处境,让王师很难不笑出声,虽然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喏,你看,你的同伴都想加入我呢!”
“想知道原因么?你父亲把挑选进岛的资格筛选交给了我,换而言之,那些尸位素餐的人想将他们的子嗣,后辈塞进来,就得经过我这关。”
“而我,默许了这种行为!”
王师传音入耳的话让林婉的脸色从铁青转成了猪肝紫,俏脸上寒霜遍布,眸子里却满是绝望——对方早已在上岛前就布置好了一切,自己拿什么跟这只疯掉的老狐狸斗?
可正当她准备做困兽之斗时,眼睛余光却看见王师身后有两道身影,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息,王师似乎也没有发现。
两道身影中那个脸带面具,作荒野猎人打扮的家伙就这么走到王师身后,然后用手搭在他肩头上,
“闹剧,该收场了,漏网之鱼。”
就是这么随意的一个动作,宛如老友打招呼,却如同一根扎破气球的钢针,让王师肌肉虬结的躯体瞬间萎靡下来,恢复原来的模样。
林婉小嘴微长,一脸诧异,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画面,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拍,就让那个让自己绝望的强敌,偃旗息鼓了?
当然,惊讶的不止她一个,尤星河现在脸上也写满了“你特喵的在逗我”的表情。
在来时他还兴致勃勃的跟阿慢建议说让自己动手,尝试一下获得九幽啼魂兽后,他的本命功法能提高多少,可阿慢却只是摇头。那时的尤星河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强敌,可到地方后一看,阿慢这家伙用最荒谬的手法,最快的击溃了敌人!
所以你特喵的还是在逗我?
尤星河摇了摇头,将一肚子的不是滋味甩在脑后,深吸一口气,静静观察局势——他有种预感,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阿慢在用“搭肩”将王师打回原形,跌坐在地后,并没有立即取走他的性命,而是把玩着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石剑,悠然站在他面前,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面具对准他,一言不发。
王师从口中吐出一大口淤血,淤血泛着腥臭,还夹杂着一些类似于动物内脏一般,黄黄绿绿的秽物,让人看了就觉得反胃。
“好久不见啊。”阿慢像在招待老友一般,和王师打着招呼。
王师眼睛重新恢复了浑浊,他用这双浑浊的双眼,打量着这个一击讲他重创的家伙,先是愤怒和迷惑,而当看到他手里那把石剑后,恍然大悟,变成了惊讶和不敢置信。
“你居然还活着,真令人惊讶。”
“不不不,我活着并不是什么特别不能理解的事,反而是你,居然还有胆量上岛,更为那一位准备了活祭品,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和勇气。”
二人对话的语气都很平淡,闻不到一丝烟火味儿,可林婉的脸色却一变再变。
两人对话并没有使用传音的方式,因此,她真切的听见了一个词儿——活祭品。
自己,还有同伴们,原来是王师所准备的活祭品。
祭品二字所代表的意思,让她不寒而栗!可在此同时,林婉也开始思考,王师想要将她们献祭给谁?
联想到先前所看见的,还有王师所说的话,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是那些巨大躯体么?可明明已经被切的四分五裂,又如何献祭?林婉觉得,他们口中的活祭品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因此暂未发作,继续倾耳静听。
阿慢的话不光让林婉深思,也让王师陷入了沉默,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怀念,但不知为何,再次看向阿慢的眼神里,却带着几许同情。
“把那一位变成这幅样子,你们活下来了几个?”
“不算我,只有两个,其中有一个也在不久前发了疯,被我处理掉了。”阿慢收起石剑,拿出一把玉匕首,正是渔民李富贵捡到的那把,“就是它的主人,你应该有印象,那曾经是位极美的少女。”
“当然记得啊,”王师露出了垂涎的表情,“那可真是位天仙一般的人儿啊,可惜啊可惜,变成了你这幅模样。可以把面具揭下来让我看看忤逆天道之人的下场吗?就当是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如何?”
阿慢沉默一瞬,欣然点头,“有何不可。”
随后,他揭开了面具,露出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