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前世,有人把司朔家门敲开,跟他大谈特谈什么轮回,什么往生,什么转世,司朔只会礼貌的回一句对不起不感兴趣,或者说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在这个世界就有些行不通了。
这个世界是有轮回转世的,自从司朔知道了世上真有修士存在,这个想法就慢慢在他心底里扎了根。灵魂是存在的,符箓和阵法里也有一大堆名为安魂和往生的法术,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着这个论点。
可是按照议论文的模式,那些东西只能算侧面论据,没有人见过轮回地,也没有谁自称是转世者,就算有,最后也多半被证实为骗子。
民间的传说里,轮回更偏近于前世佛道的说法,恶人下地狱遭受酷刑,其余人根据活着的时候做下的善与恶,来判定下一世的出身。
司朔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真有轮回,那是否意味着自己身边每一个人都有上辈子?新的灵魂又是如何产生的?自己又算什么?大道遁去的那一个一?
几代哲学家连死亡的定义都没弄明白,更何况这个,司朔放弃了在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问道,“轮回地,是什么?”
“轮回地就是轮回地。”荒答道,“那是死亡的终焉,也是新生命的.asxs.。”
“你去过?”
“没。”
“有谁去过?”
“没人去过。”
好嘛,说的天花乱坠,其实自己也是个没见过的憨憨。
“你先别急,虽然没人进去过,但没说里面的东西不能出来呀!”
“你是说,那影子是从轮回地里出来的?”
“我宁愿它不是,”荒苦笑道,“我们那个年代,只要出现了轮回地的怪物,必将引起一场浩劫。我还记得那时我还是个弱鸡,结果隔壁部落不知道做了啥,整出了一个轮回地的怪物,结果全部落的人都被杀死了,要知道那个部落可是有好几位逍遥境修士的。”
“连逍遥境修士都不是对手吗?”司朔愕然,随即生出掉头回家找援手的念头,“那我还玩个屁呀!”
“先听我说完,”荒解释道,“这次或许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如果那怪物真有那么强,早就一巴掌把你拍死了,何必要布下这么多疑云?”
“我猜测,它现在应该还很弱小,之所以要修复阵眼,是想要召唤更多强大的同伴,你现在溜了,谁去阻止它?”
“懂了懂了,救火员,对吧。”司朔应了一声,身体缓缓落地,在他正前方的地面,有一个边缘平整的方形大洞,有一道石梯从洞口延伸进那无尽的黑暗中。
“对了司朔,还有件事得提醒你,”荒又出声道,“轮回地的怪物,是会慢慢成长的,和我们修士一般,但它们吞食的并不是灵力,而是……”
“魂魄,对吧,我知道的。”司朔淡淡答道,“这下面有许多凡人的气息,那怪物怕不是要借助他们的魂魄来壮大自身,实在是太恶毒了。”
“所以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那是当然。”
司朔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身形消失在洞内。
……
那些被司朔弄的暂时失明的士兵们已经恢复了不少,聚集在大营外,却始终进不去,这儿也有一道类似于司朔身边的无形屏障,惹的统领只得在外破口大骂却无可奈何。
吵闹声让里面的小狐狸有些心烦,可是耳朵太多了两只手捂不住,只能以狐狸球的形态在营中滚来滚去,喉咙里发出尖细刺耳的哼唧声。
白浅浅则坐在自己两位叔叔面前,神情复杂。
“二叔,这又是何必呢?为何要遮掩爷爷犯下的错?他又不是圣人,犯了错就得认,而不是一味遮掩,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你这样反而是害了爷爷。”
“如果你和你的小情郎师兄不出现,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白戟面无表情的回答道,“老国师说的不错,你真的是灾星。”
灾……星吗?白浅浅惨然一笑,“二叔,随你怎么说好了,但是我只能说,你被骗了,事情在你的主导下,大夏百姓现在身处于即将倾斜的天平下,这个国家随时都可能会覆灭!”
“真的吗?”白戟一挑眉,“我不信,从你们修士嘴里蹦出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听进去的。”
白浅浅从白戟身上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恶意,甚至要比白戈带给她的还要多的多,但这股恶意显然不只是针对她一个人。
“你为何这么痛恨修士?”
“我为什么不恨修士?”白戟反问道,“凭什么,这个世界上要出现修士这种,不合常理的东西?”
“常人想要长命百岁,需要经过不懈锻炼,保持饮食,哪怕这样,还要提防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大病就可能将前面所有的准备工作给击溃;一个白丁,想要享受荣华富贵,要么得寒窗苦读数十载,要么得把脑袋别在腰上战场杀敌,但即使这样,最后出头的仍然是其中的一小撮。”
“但是换成修士,一切就不一样了,”白戟的声音一下子冷起来,连带着大营里空气的温度,“他们想要拿到这些,甚至不需要任何代价,长命百岁?在修士眼里活一百岁才死那叫早逝,荣华富贵?只需要在皇帝或者大官面前表演一段儿杂技,就凭这些,那些凡人拼了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对于他们只不过是唾手可得。”
“浅浅,你觉得,这公平吗?”
“这……”白浅浅一时语塞,只得狡辩道,“可是身居灵根之人毕竟是少数,跟凡人相比,我们只是九牛一毛……”
“可是凭什么我就不能是那一毛呢?”白戟突然怒吼道,“我并不是嫉妒修士,我也不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要比别人高人一等?”
“白家也出过不少锦衣华袍的废物,可他们能安逸的花天酒地,是因为祖辈的喋血沙场,吃祖上饭而已,而他们…而他们,甚至不需要任何努力,天生就比别人的路要宽敞通顺一些。”
“我不服!”
这才是白戟痛恨修士的缘由,“如果真有天道,那它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铲除所有修士,让这种高于万物的生灵不复存在,否则,那算什么狗屁天道!”
“二叔,不要说这种话,举头三尺有神灵,对天道不恭的话,最终遭报应的,还是自己。”白浅浅及时用法术封住了白戟的嘴,可那似乎并不能阻止白戟用通红的双眼,藐视众生万物。
打滚儿的小狐狸停了下来,往白浅浅方向好奇的望了一眼,随即意兴盎然的收回目光,继续开始自娱自乐。
营外的士兵依旧吵闹。
白浅浅不再和白戟说话,转向白戈,可白戈面对她的目光也有些躲躲闪闪。
“是因为我‘灾星’的身份么……”
白浅浅决定不再自讨没趣,走到滚到角落的小狐狸跟前,拦住了她。
“洛儿,你去看看司朔师兄吧,这里我应付的来,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他……”
“担心司朔吗?”小狐狸将脑袋从围起来的尾巴里探出,动了动两只尖尖的耳朵,“那我去啦!”
一道赤影从白浅浅眼前闪过,而小狐狸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师兄,可千万不要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