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扶着苏有缺坐下,嗔怪的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胡飞羽,有些埋怨他不给自己父亲休息的时间。
对于苏有缺来说,不惑之年的他还不至于站一会儿就觉得累,但是如果刚刚经历过悲喜两重天,就另当别论了。
苏有缺两鬓些许白发看在苏小小眼里,更让她有些心疼和愧疚,什么修道者要去除七情六欲这种狗屁理论,早被她抛去脑后。
“怪不得师傅那家伙一千好几百岁了还是老光棍儿一条!”
“飞羽啊,你让我爹歇会儿不行吗?”
“那个,师姐,别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胡飞羽一反常态的在苏小小面前表现出强硬的态度,然后温和的对苏有缺说道,“苏伯伯,青阳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有缺苦笑一声说道,“你问我,我又该去问谁?”
“什么意思?”
“从一个月前开始,每一位踏出郡子的人,他的首级就会出现在郡子最繁华的地方。”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总共出现了三十多位受害者,其中包括出去寻找帮手的郡守一家,可第二天大家再出门时,他们一家上下七口人的脑袋,在街道口的大槐树上挂了一串儿。”
“这恶鬼竟然如此凶悍?”
按照从前辈们那里得来的经验,寻常恶鬼每杀死一个凡人,戾气就会增加一分,那用于维持理智的“执念”也会相应的减少,当执念完全消失,恶鬼也就会转化成由灵力和戾气组成的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手里沾了三十多条人命,理智尚且存在,师姐这次咱们恐怕碰上硬茬子了!”
苏小小虽然平时脾气可能暴躁了一点,但绝非蛮横不讲理的女子,放在露出的小女儿姿态完全是因为久别重逢后的喜悦,而胡飞羽这一番话,则彻底让她清醒过来。
她也注意到房梁上贴的驱鬼符,而且这画符的手法,让她倍感熟悉!
“爹,娘,房梁上的符,是鱼跃观的老先生画的?”
“没错,”苏有缺长叹一声,“郡守当时出去找的帮手就是老先生。”
“老先生来之后,说郡里虽然气氛阴翳,但并无鬼气。你知道,老先生在这里的威望是很高的,于是大家稍稍安心了些,以为是有悍匪藏匿其中,于是郡守又派了些许人马前去皇城求助,但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老先生还是在家家户户的房梁上贴了这些东西。”
“那之后呢?”
“老先生当天就回去了,大家也睡了个安心觉,可第二天就发现郡守他……”
苏有缺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郡守的结局他已经说过了——一家五口,首级皆被挂在树上。
“而那些去搬救兵的人马,也失踪了。青阳郡就此陷入极度恐慌之中,还有年轻的号召几户人家结伴离开,可是依旧没能改变结局。”
“然后伯伯你们就整天待在家闭门不出?”
“至少,在家里还有那些,”苏有缺指了指房梁上的驱鬼符,微风拂过,枯黄的符纸沙沙作响,宛如坟上野狐哭。
“那老先生呢?老先生他之后就再也没来过青阳郡了吗?”苏小小追问道,“老先生他这么善良,不会对这里见死不救的!”
“至少在郡守死后,到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之前,我再也没见到过老先生。”
看到自己父亲苍白的脸色,苏小小握住他满是老茧的手掌安慰道,“爹,没事了,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赶走作乱的恶鬼,你放心!”
“可是,”苏有缺依旧满脸忧色,“你一柔柔弱弱小姑娘……”
显然在这个时候,他选择性的遗忘自己的女儿是修道之人的事实了。
“爹,我现在可是修士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擦破皮就会哭鼻子的小娃娃了!”
苏小小不喜欢她爹对自己的这种溺爱,还想反驳些什么,却被胡飞羽所拦住。
“师姐,让我跟伯伯说吧!”胡飞羽温和一笑,对苏氏夫妇说道,“伯伯婶婶,我们可是很厉害的。”
厉害?胡飞羽憨厚老实的圆脸没有一丁点儿说服力,但他也不打算靠这个说服两人。
“二位请随我来。”
胡飞羽将懵懂的二人带到庭院中,又单独往旁边挪了两步,相隔将近十丈。
“小师弟,你到底要干嘛?”苏小小也大为不解,不明白这个没一丁点儿战斗力的小胖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胡飞羽并未解释,而是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张符箓。
引雷符!苏小小瞳孔剧烈收缩,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云天宗的符箓课,教授的雷属性符箓有两种,一种就是司朔曾经使用过的落雷符,通俗的来讲叫晴天霹雳,是一种实用性很强的杀伤性符箓,而另一种则是胡飞羽手上捏的引雷符。
牵动气机,引动风云,煌煌天雷!
方才还明艳的天色,霎时间就被乌云所填满!一道成年人胳膊粗的青色雷电,带着火花从雷云中降落,劈在苏家大院中,炸出一个一丈深的大洞!
在劈出这道雷电后,乌云便散去了,但苏有缺心中的震撼可没那么容易消散!
“那……那是怎么样的伟力……”
苏小小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宛如乡巴佬进城的父亲,想了又想,还是没把真相说出。
引雷符所落下的雷,是货真价实的雷,威力巨大,堪比攀山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但在正儿八经的修士眼里,这符箓却有些废柴。
具体如何废柴,苏小小不太好说,但如果司朔在这儿,一定又会蹦出一大堆诸如“施法前摇太长,静止施法,非指向性技能太难命中”等等让人半懂不懂的话。
所以说,自己的小师弟在刚刚更像是放了一个特大号的烟花,可就是这样一个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居然把自己老爹给唬住了!
“师姐,你知道吗,师兄曾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任务涉及到凡间,但百姓又不相信你的实力的时候,不要跟他们讲灵力,境界之类虚无缥缈的玩意儿。”
“在他们眼中,一位剑修拼尽全力的一剑只不过是白光一闪,还不如手搓火苗术来的震撼。要让他们配合,也是为了方便,最好的办法就是对着他们来一发威力最小而模样最花哨的法术。”
胡飞羽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的毫无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