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声音不高。
甚至很轻，很淡，就像是在和老朋友闲聊。
可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态，落在白莎莎耳中和眼中，就像是一头索命的厉鬼般可怖。
那种残忍与冷酷及冷血，如同刀子一般捅进她的心脏。
原本连死都不怕的她，此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遍了全身。
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
旁边一直在求死的马月兰，就是最好的佐证。
“魔鬼……你是一个魔鬼……”
白莎莎尖叫起来，像落入魔掌的无助弱者。
她的目光之中，没有了恨意，没有了怨毒，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惧意。
夏天猛吸一口烟，随即将烟蒂掐灭，吐出一大口浓浓的烟雾，遮蔽了脸庞。
“魔鬼？我只觉得还不够狠，否则的话，怎么连你们这些杂种，都敢不知死活招惹我！”
烟雾散尽，夏天的脸颊清晰起来，脸颊上线条坚硬，眼眸中涌现着让人心悸的寒光。
“最后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
“说，说……我说，我……我全，全都说，求，求你杀，杀了我……”
这句话并不是白莎莎说的，而是源自于一旁的马月兰。
只是说出这句话，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再也难以开口，整个人剧烈的颤抖着。
夏天没有理会，森寒的眸子凝视白莎莎。
咕咚。
白莎莎喉咙蠕动一下，满脸惊恐望着夏天，“你……你想知道什么？”
她害怕了，畏惧了，屈服了。
“很好，你为什么那么想杀我？是你自作主张，还是你们津门白家指使？”
“白景是我爸，他死在了人世间，我要为他报仇，津门白家看重我这一点，所以将我推了出来，顺势而为。”
到了现在，她不再隐瞒，“我接近金傲荣，是为了金家在苏杭省的影响力，以及人脉和情报能力，我一直在准备着报仇，但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后来家族让我联络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王雄霸。”
“白景竟然是你爸？”
夏天眼眸一闪，“王雄霸究竟是什么身份与来历，和你们白家又是什么关系？”
关于王雄霸的身份，至今是个谜。
夏天相信，这种超级高手绝对不会籍籍无名，必然另有身份。
“我不知道。”
白莎莎冷冷一笑，旋即自嘲，“你也说了，在那种超级高手眼中，我就是个炮灰和棋子，对方会和我平等交流吗？”
“你不知道……那津门白家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
既然已经开口了，白莎莎索性豁出去了，“不过在我看来，即便你上门去白家，白家也不会承认这件事的，因为自始自终，白家都没有露面和出头，而我自从走出白家之后，已经成了弃子，我的所作所为和白家没有任何关系，就如同当初……”
说到这里，她凄惨一笑，“就如同当初，我爸率领三十多名古武者前去国外，争夺霸主之位，这本就是白家的授意，无论能不能争得霸主，白家在古武界的威望都会更上一层楼，毕竟是华夏古武界首次在外开疆扩土，哈哈……”
她的笑声很尖锐，充满了讥讽，“然而我爸他们全都死在了人世间，而且留下了骂名，说他们丢脸丢到了国外，死讯传来之后，白家第一时间站出来通告，说我爸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个人行为，和白家无关，哈哈哈，白家，古武第一家族，大家族从来就是这么冷漠无情。”
夏天沉默不语，自有思量。
他又问道，“说一说金傲荣，我一直以为他是聪明人，但这次……他
又是为了什么要支持你？”
白莎莎的脸色一变，轻声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引诱他，给他画了一张画饼，你可以杀我，但请你放过傲荣，他是无辜的，从头到尾都被我利用。”
夏天略显意外。
有些惊讶于白莎莎竟然选择保金傲荣。
“我自有判断，你给他画了什么大饼，竟然能让这个聪明人不惜跟你一起犯蠢。”
白莎莎脸色复杂，“我告诉他，只要你死了，我们就能利用正当手段吞并百花集团，重要的是，他会得到三份基因药液，那种基因药液可以延长人的寿命。”
“延长寿命的基因药液？”
夏天瞳孔一缩，“这东西从哪儿来？你们白家和诸神联盟有合作？”
“我不知道。”白莎莎再次摇头，“这是王雄霸与白家之间的交易。”
夏天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他又询问了一些相关讯息。
白莎莎已经心如死灰，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甚至她的语态之间充斥着一种疯狂，似恨不得将整个白家都拽到地狱为她陪葬。
最后，夏天问道，“好了，我没什么可问的了，说话算数，给你一个痛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莎莎的身躯剧烈颤抖一下，而后眼神重新变得怨毒起来。
“我不想抛尸野外，我死后把我尸体带给傲荣，请他把我葬掉。”
“可以，还有吗？”
白莎莎凄厉叫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夏天，你一定会不得好死！我会在地狱看着你！”
夏天面无表情，而后扬起手臂，立掌成刀，手起刀落。
喀嚓。
一刀劈在她的喉咙上。
白莎莎脸上的表情随之凝固，残留着不甘与怨毒，带着丝丝悔恨，瞳孔逐渐涣散。
夏天依旧面无表情。
对于他而言，仇敌就是仇敌，不会因性别等任何原由而动摇。
谈不上什么残忍，这就是古武界的规则。
不杀人便被人杀，强者为尊，适者生存。
随后，沉吟一下，他尝试着将白莎莎的尸体收入至尊戒的空间之内。
至尊戒的空间很大，但是不能收取活物，至于尸体，也是夏天第一次尝试。
嗡。
空气中似荡起一道有形的涟漪，紧接着白莎莎的尸体瞬间消失。
夏天略显意外，“竟然成功了。”
他并未多想，继而目光落在一旁正在有一下没一下抽搐着身体的马月兰。
走至近前，连拍几下。
刺在她身上的银针被震飞出来，夏天揽雀尾一般，一瞬间抓在手中。
过了好半晌，马月兰才仿佛尸体还魂一般，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然而她刚睁开眼睛，便迎上了夏天冰冷的眼神。
“啊……”
马月兰尖叫起来，就像是看到了魔鬼，手刨脚蹬向后挪动着身体。
“在我面前，没必要装疯卖傻。”夏天的声音低沉，“把一切说出来，让你痛快一死，否则，我会让你尝尽三大极刑！”
马月兰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眼中涌动着无尽的惶恐与畏惧。
那种灵魂被一点点撕裂的滋味，她即便是死，也不想尝试，一点都不想。
“你这个魔鬼——”
……
片刻之后，夏天结束了马兰花的生命，离开了此地。
并没有立即离山，而是重新返回到了之前所在的那座矮崖。
他从云端跌落深渊，又一次从深渊爬到了云端。
这样的体验，他经历过数次。
每一次，他的心境都会
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化，心悸都会随之沉淀。
这次亦一样。
不仅实力尽复，而且更加强大的许多。
不过夏天却叹了一口气，这次设局，目的有三。
其一，将来犯之人斩尽诛绝。
其二，从中获取他们身后之人或势力的真实身份。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想要通过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希望能够遇到一个和自己势均力敌的人，助他彻底蜕凡！
没错。
夏天认为自己已经圆满了。
这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
而实际上也是如此。
他的丹田之中，那些雾气已经压缩到了极致。
但就是无法质变成为液体。
夏天深深意识到，他与别人是不同的。
寻常洞虚高手，经过感悟，让自身无漏，突破蜕凡水到渠成。
只要经过时间的打磨，便会自然而然彻底蜕凡。
但是他不同。
他搭建了一座桥，那是捷径。
所以还需要在心境上的感悟。
此时已是黄昏，他立身矮崖山顶，晚霞洒落凄艳的红，整片山林像是染上了一层血色。
夏天神色平静、安宁。
之前的战斗的确让他激情澎湃，意气分发，而此刻他并无任何胜利者的傲然与高高在上。
迎着晚霞，感受着这片天地的宁静，让自己的心灵陷入了空灵之境。
随后心境开始缓缓变化。
空灵之境渐渐升华为合道，仿佛融入了大自然之中，与这座矮崖连为了一体。
夏天将精神力沉浸入丹田，如同置身于一片云雾之中。
这是一种难言的体悟。
千百年来，独此一人。
或许在以往的历史中，肯定有古武者能够在偶然之下激活精神力，从来将之役使。
但是！
没有人能够在蜕凡的道路上，将无形的内息先化为雾气。
这一刻的夏天，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明悟。
这是一种体验，他的心境竟然在继续升华。
身未动，心在动。
整片世界仿佛明亮了起来。
而他……不再是融入这片地势与脉动，而是连接了天空！
否极泰来！
偶然之下，夏天竟然再一次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心境之中。
各种感受纷沓而至！
滴答。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心灵中的声响。
‘下雨了’。
这是心灵之雨。
是压缩到极致的雾气，发生了质变。
雾化雨，淅淅沥沥。
夏天像是大彻大悟一般，完全放松下来，敞开了心灵……雾气化雨，也意味着迷雾被渐渐吹散了……
他竟然在这种境地下突破了。
不是简单的彻底蜕凡。
而是连跨两个小台阶，晋升入新的领域——无垢！
蜕凡第二变！
夏天心中很平静，古井无波，仍然保持着天人合一的心境。
但他已是心有所悟！
甚至，他在尝试着，能够一鼓作气，蜕凡第三变！
古海的内息多出了爆裂属性，而夏九幽极有可能是无坚不摧的锋锐。
至于凌天下，则是死气属性！
那么他呢。
第三变需要什么？
一朝顿悟，胜似数十年的苦修。
就如同摇光，五十年未有突破。
亦如古海，与马丁一战之下，临场突破。
这一次蜕变，对于夏天而言，意义无比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