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焕的一招一式似乎都带着一种奇妙而凌厉的气息，像是修道者的真气利刃，但是又略微有所区别，更加纯正而且更加具有侵略性，大概是因为自带神格威仪的加成。

但是林枫现在所限的能力却变得非常奇怪，他只能在受到伤害之时被动躲开，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进行还击。

也许是因为还不熟悉单单只是魂魄的感觉，他只能仓皇地一遍又一遍地躲开长焕的攻击。

长焕明明已经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打伤到林枫，却还是不断地试图用真气袭击林枫，林枫很快就意识到了，两个人谁也无法伤害到对方。

“停手吧，长焕。这样根本就没有意思。”

林枫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想要叫停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斗。

但是长焕却好像不明白一样，一道又一道的真气不断地席卷而来，始终不肯停下这种无意义的攻击。

到后来，林枫甚至都懒得再主动躲闪了，他的闪避几乎已经和呼吸一样变成了本能的反应。只要他内心还是想要活着的，三魂七魄就能自动运作。

原来这就是神格的力量，远远超出常人的躲闪和控制意识。

只是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运用。

厌烦了长焕的攻击，他开始一边由着自己避退，一边开始感受起来这个地方。

羽林圣殿之中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道则气息，之前的时候感觉还不是很明显，直到刚刚他拿出了盒子里放着的传承，十字圣辉鼓响了一下，他才忽然惊醒过来，这地方其实一直都有一种道则的气息在弥漫。

他原先几乎是在心里就默认了，这股气息是来自于盒子里的传承，但是现在忽然发现，其实这股气息和盒子里存在的东西根本就不一样。

盒子里的道则有点像是他之前从万花海里面得到的道则之力，虽然很强大，但是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稀薄感。

之前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道则之力，所以林枫一直没有察觉出来，只以为所有的道则之力都是这幅样子的。

但是现在感受到了这周围若有若无的道则气息，林枫忽然发现了。

明明这道则之力很淡，淡到必须集中精神的时候才能发现，但是其中的纯粹程度却明显和自己之前所收获到的道则之力以及传承中的不同。

那么，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最初的道则之力？

脱离了身体的桎梏之后，林枫愈来愈觉得自己的感觉似乎变得更加灵敏了，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察觉到自己之前所不能察觉的东西。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奇妙，奇妙到让他几乎是靠近那面墙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

这面墙才是道则之力的真正源头！

他所能感知到的所有道则的气息，几乎都是从这个地方散发出来的，一条条一缕缕，一点又一点地从年代久远的间隙中钻出来，逸散到外面的空间里。

林枫忽然有一种荒唐的想法升了起来。

他看了看随着他的尸体掉在地上的十字圣辉鼓，心念一动。

山底下的小山村里。

本来安静平和的几户人家忽然都像是消失了一般的寂静，整个山村都笼罩在噤声的恐惧之中，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没有人出来哪怕是喘一口气。

但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离阳尊者，却还是好端端地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好像浑然不知他给这个村子带来的恐慌究竟有多大。

跟在他旁边的，赫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离开林枫多日的老陈。

但是现在也许老陈都已经不能被叫做老陈了，他如今的面孔甚至要比林枫还要年轻上几分，也许真的该叫他的本名陈有林了。

陈有林现在是离阳尊者手底下唯一的弟子。

本来离阳尊者收他为徒只是好奇于他身上血脉的变化，顺便再教他一些抑制的术法。这些术法在上古时期都算作是禁术，也就只有他这样曾经因为利用禁术为非作歹而被丢进血魔窟里的人才能懂得一些。

陈有林学习禁术已经很久，也能够把自己的样貌抑制在如今的模样，资质也有所精进，对于离阳尊者的崇拜自然也更上一层。

如今他们师徒二人，要北上昆仑，去窃取传说中能够造就神格的秘术。

离阳尊者也是意料之外地发现了一件事。他本来只是因为想要离开血魔窟而夺取了当初进入到血魔窟里面的小子的身体，现下才发现，原来这副躯体竟然不是一般的修道者的身体。

这副躯壳明明白白的流淌着魔族真气，然而又不是魔族的料子，细心观察之下，竟然是扶桑木造就的一副“神壳”！

是传说中神明降世时候赖以休憩的躯壳。

而且这躯壳之中，也有神格残留的气息。

当初那个跌跌撞撞闯进血魔窟里面的小子，竟然是上古神的转世。这实在是出乎离阳尊者的意料。

现下他收取了这副身体，修改了容貌便当做是自己的躯壳使用，竟然是意外的好用。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一幅神的身体，自然也该有相应的神格来相配。

本来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神的离阳尊者，这时候竟然是迷了心智，开始痴心妄想要运用虚无缥缈的上古秘术，来强行创造出一个后天的“神”！

这一路上有不少人跟踪着他，几乎都是最近万界真气异动之后占卜了天道循着神格气息找到他的大家族。离阳尊者修的一向是阴邪之术，取人性命自然不在话下，也躲开了好几个家族的追踪。

这些人大多是因为真气异动，以为有上古神要归位，不知道这位所谓的上古神到底于自己有利与否，便索性打算维持现状，所以才派出人来循着神格找来，想要趁着上古神归位之前除去他。

可是谁也想不到，其实这副身体根本就不是他的，他并没有所谓的神格。不过是窃取了别人的躯壳，竟然能连同众人的目光也一并骗取。

“有林，你去把窗户关上。”

离阳尊者忽然神色一动，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窥伺着自己，但是又不曾察觉到有修道者的气息，便差陈有林去关窗。

若是喊了寻常人来窥伺，关上窗户他便不能如何了。

离阳尊者忙着提升自己和这具身体的融合度，此刻也没有心情管这些，只能让陈有林去处理。陈有林虽然资质在修道者里面不算什么，但是打起下手来倒是勤快懂事。

陈有林过去关了窗子，却忽然瞧见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惊叫一声：“啊！”

离阳尊者登时睁开了眼睛，翻身下床拉开了窗子——外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离阳尊者被吓了一下，登时恼怒道：“嚷嚷什么？！刚刚有东西？”

陈有林虽然看见有一道黑光一闪而过，但是凭他的目力又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只能犹犹豫豫地开口：“好像是有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闪过去了。”

离阳尊者冷笑一声，说道：“大概又是那些修道者来了，只是这个隐匿气息的手法厉害一些。等过会我打完坐再去收拾他，也好取他的血来炼气。”

陈有林瞬间不敢说话了，离阳尊者炼气的方式他一直都知道，拿活的修道者放血来当材料，具体过程更要复杂一些，但是残忍程度丝毫不减。

陈有林虽然感念着离阳尊者帮助他抑制住逆生长的过程，但是对他的炼气方法一直难以接受，又碍于情面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只能每次都找借口去门外待着。

眼下既然离阳尊者已经说了这话，那么待会打坐完毕，怕是真的要出去找到这个修道者来炼气了。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在等着修道者过来试图斩杀他们，这样陈有林内心的负罪感也会消减一些，而且因为各个家族都希望能够把附有神格气息的躯体给完整地带回去，也几乎不会愿意合作。

但是有些时候，离阳尊者缺少炼气的材料了，就会自己主动出去找落单的修道者下手。

陈有林跟在背后负责帮他四处查看有没有人想收渔翁之利。

做这些事情不能让陈有林感到任何的愉悦，相反，他有些厌烦和害怕这些事情。但是毕竟受了对方的恩惠，他只能继续跟着离阳尊者打打下手。

大概到了某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期限之后，他就可以放心地离开离阳尊者继续去跟着师兄林枫了。

“你在想什么？”

离阳尊者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陈有林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对方已经灼灼地盯着自己看了很久，直到这个时候才出声询问。

他瞬间有些尴尬，摇了摇头道：“想起来以前的一些事情。”

离阳尊者眯起眼睛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坐回了榻上，盘起腿来。

“你也好好修行，不要整天想些其他的事情。”

离阳尊者对徒弟的态度倒是要比其他人好上许多，但是陈有林还是一阵的发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接下来离阳尊者可能会说一些很可怕的话。

果然，离阳尊者的下一句话，就让陈有林一瞬间如坠冰窟。

“这次猎杀，由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