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让我去和白问道打一架？”

林枫懒懒散散地站在堂上，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瞥着自己的鞋尖，感觉自己的这双鞋子似乎是穿了很久了，鞋尖都有点不太干净了，灰蒙蒙的也洗不掉。

“是。也只有这个办法，我就说你们俩是一前一后出来的，本来就相差无几，加上来送口信的小厮记不清了，便索性再比一场。”

白秦坐在椅子上，肉乎乎的小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

白汐坐在旁边，拿着一只杯子，倒了点水，细心地用手背探了探水温，才递给了白秦。白秦接过来，喝了一口，又递还给了白汐，这才接着说道：“白问道虽然是先出来的，但是他上马车上的早，早已经回去歇着了，并不曾问过是谁先出来。你应该抓准这次机会。”

林枫还是看着自己的鞋子，只觉得自己该换一双好一点的靴子了。这靴子实在是不够看了。

“如果我不当左护法呢，会怎么样？”林枫貌似无心地问道，“我觉得我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非要当左护法的理由。”

白汐刚刚伸出手去给白秦递了块擦嘴的帕子，一听见这话，转头便是瞪了林枫一眼。林枫虽然有所察觉，但是权当做没看见，抬起头来便直接看向了白秦。

白秦定定地看着他，神色阴晴不定。

林枫看白秦这么严肃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毕竟白秦只是一个小孩子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威严感。

“反正不论如何，白问道必然不能当我的左护法。”白秦冷冷地勾起嘴角，显现不出威严，倒是显现出来几分阴沉可怖的样子。

林枫看着他，轻轻巧巧地开口道：“行吧。可是为什么？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

白汐更是瞪他，林枫照旧装作看不见。

白秦冷哼道：“为什么也是你该问的？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林枫知道自己的确是没有这个资本来问这些事，但是现在毕竟是白秦有所期望于他，他随便耍点嘴皮子还是可以的，要是真把白秦给惹恼了，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左护法谁不能当？白秦不希望是白问道，自然别人都可以无所谓，多他一个林枫不多，少他一个林枫也不少。

于是林枫也就不再多嘴，只是答应道：“行。不过我想问问，教主你只是不想让白问道当这左护法，还是想要白问道死？”

林枫本以为可以从白秦的神色上看出点什么端倪，但是白秦却是似乎毫无反应的样子，对林枫的问题一点惊讶或者是生气的神色都没有，只是淡淡地道：“无所谓死不死，只要他当不上左护法就行。”

林枫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白秦又道：“你最好警醒着点，之前让你在密室之内就把白问道给除掉，你倒是乐得快活什么也不干。现在还都得我来替你费这个功夫。”

林枫“唉”了一声，笑嘻嘻地反驳道：“是替教主您自己费这个功夫。”

白秦哑然，冷哼一声。

白汐在旁边冷着脸道：“林枫，你要是再口出不逊，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她作势将手里的杯子直接往林枫面前一摔，溅了林枫一腿的茶水。林枫也不躲，慢慢悠悠地抬了抬腿，抖了抖靴子上的水珠。

白秦本来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忽然动身跳了下来，冷着脸走到了林枫面前。

林枫本来还以为他是要发脾气了，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白秦好像并没有要动怒的意思，而是仔仔细细得看了看林枫的鞋子。

林枫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鞋子。

白汐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在盯着林枫的靴子看，一时间也是一愣，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看了半晌，林枫忍不住问道：“教主你在干嘛，我的鞋子怎么了吗？”

白秦努努嘴，说道：“你的鞋子怎么了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一直在看，所以也心生好奇，下来瞧瞧。”

林枫：“……”

白秦看了半天，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旧了，你的靴子穿太久了，看着脏兮兮的。换一双吧。”

林枫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抿上了嘴，装模作样地说道：“是啊，的确是该换了。但是我哪来的钱换啊？”

白秦也是笑了起来，小孩子一般的笑声显得特别可爱。

“原来是想要这个啊。行啊，早点说嘛。”白秦懒洋洋地看着他，“我婆罗教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你喜欢什么尽管去买，账目都记在我名下。”

林枫也是乐了：“教主你倒是财大气粗得很啊。”

白秦伸出手去想要拍拍林枫的肩膀，但是忽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矮了，根本够不着林枫的肩膀。林枫看见他伸手，本来还不知道白秦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看白秦够不着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微微弯了弯腰。

白秦赶紧趁此机会，伸手拍了拍林枫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的东西我们都有，只希望你能够有点出息。”

林枫：“……”

林枫抬起头往上面看了看，果然是看见白汐捂着嘴坐在上面偷偷在笑。

林枫沉吟半晌，开口问道：“教主，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白秦也是扬起脸看着他，不耐烦地道：“你直接问就行，哪来这么多废话！”

林枫便直接开口问道：“教主你今年几岁了？有十岁没？”

白秦顿时变了脸色，冷着脸凉凉地瞥了一眼林枫，一甩袖子，扭头便往门外走去。林枫不知道自己是触怒了白秦的哪根神经，有点不明所以，转头去看白汐，希望白汐能给自己点什么暗示，却见白汐也是冷着脸，睁着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他。

林枫脑子一懵，觉得这屋里的氛围实在是让人不舒服，便索性自己走了出去。

决定胜负的一战很快就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林枫和白问道两个人，都站在临时搭建的宽阔的木台之上，一个站在东边，一个站在西边。两个人互相拱一拱手，按照惯例又要开始自报家门。

林枫对着白问道笑了一笑，率先开了口：“婆罗教前护法沈青门下大弟子白问道！”

台下众人都是一愣，继而一阵喧哗，四面八方都是交头接耳的嘈杂声音。白秦站在台阶上最高的地方，对着旁边的白汐笑了一笑，说道：“他倒是有点意思。”声音无波无澜听不出喜怒。

白汐点了点头，接口说道：“我也觉得，林枫的确是有点意思。但是师父，你当真要他来坐这个左护法的位置？”

白秦也不多解释，倒不是信不过白汐，只是觉得这事情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便只说道：“我自有我的定夺，你以后会明白的。”

白汐也就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台下众人喧哗过后，又重新安静下来。对面的白问道本来也是一惊，不知道林枫怎么率先报出了他的名号，但是很快也是反应了过来，索性也学着他一样，朗声道：“阁下可是林枫！”

林枫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觉得自己的名号的确是没什么好喊的，是有点为难人家白问道了，还得人家自己想办法来报得有气势一点。

但是比赛既然已经开始，也就由不得林枫细想了。他微微向前走出一步，又是一拱手，便是转瞬之间施展了龙影步，身形变化如鬼魅，在这木台之上移动起来。

白问道抽出手中长剑，轻轻一挥，剑气真气一同流转，在阳光底下耀目如流光。

白秦看了一会，问道：“你觉得白问道这个人如何？”

白汐本来还以为白秦开口是要问林枫的事情，没想到竟然问的是白问道，便按照自己心里所想，开口回答：“是个人才，各方面都非常优秀，才艺兼备能文能武，博古通今，见识也很广，而且品行端正，是位君子。”

白秦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绪，像是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你这样夸他，倒让我以为你喜欢他了。”

白汐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师父，你别开玩笑了。”

白秦也就不再说话。

台上二人速度都是非常之快，林枫速度很快，但是出招却是有所保留，似乎是故意留了一手没有施展。白问道速度方面略逊一筹，但是出剑迅速，并没有要让步的意思。看起来倒像是林枫故意相让，而白问道步步紧逼。

但是实际上，只有林枫自己知道，白问道不仅没有紧逼，甚至也是在让步。从出招到现在，白问道实际上，出招都是避开了林枫的要害，而且总是在晃虚招，看上去似乎是出招快而急，但是有用的招式却是没多少。

两个人身形移动之间，白问道甚至还温和地对他笑了一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枫也微微一笑当做是打招呼，两个人便又装模作样地过了几招。

林枫这时候才知道，其实白问道早就知道到底是谁先出来的密室，他之所以没有问，就是想给这件事情留下回旋的余地。

白问道似乎是想要让他当这个左护法。

也许只是因为看林枫很想要这个位置的样子，所以才故意相让？

若是白问道真的是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性格，那么这样子做也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