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总比一个人的主意多,而且探春也是个聪明的,迎春现在也有自己的主见,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总能想到好的办法,比自己一个人想要好得多。
林黛玉一问话,迎春立刻说道:“我觉得得赶快给四妹妹找个人家才好。”
探春说道:“可是我们不能替四妹妹做主啊,她现在又不在我们旁边,就是再出主意也不能行。”
“也是,这个事,主要是看她自己的意愿,若是她想通过嫁人的方式来躲过进宫,这个方法虽然有点难,但是可以一试;但是若是她没有嫁人的打算,我们这样勉强她,反而是害了她。”
现在荣宁两府都把她当成筹码,想要她嫁给一般的人家是不可能的,想一想,你就是再好能有皇上有权势吗?所以难度大啊。
不过要想把惜春弄进宫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京城里的贾府肯定还想过其他办法,没有成功,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千里之外的林黛玉这里,确实是急昏了头。
“那我们现在就给她回信,看看她是什么意思?”迎春说道。
“好,不过,你们两个想好怎么给老太太他们回信了吗?若是知道你们只单独给惜春回信了,而没有给他们回信,他们会起疑的。”林黛玉对迎春和探春说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办不到的事,自然不会应承王妃,我们会委婉的说开的,不会让王妃为难。”探春说道。
迎春也说道:“我到时候就说,看了这封信,觉得和王妃说甚为不妥,就没有找王妃你。想来老爷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很荒唐吧。”
“你还真是直接,难道不怕大舅舅骂你办事不利?”林黛玉问道。
“骂就骂吧,也少不了什么,我现在人在齐州,再骂我也听不见。再说我要是真求了你了,我们家秋雨她爹还不得把我骂死?
比起老爷的骂,还是我家相公的骂更让我心里难受些。”
探春说道:“这事本来就是老爷他们做的不对,不过我们是做子女的也不好说什么。
自己真的没有能力办这件事,到时候被老爷太太们说几句也是应该的,反正我脸皮厚,不怕别人说,就和二姐姐一样的回复,想来我们辰哥儿的爹爹也是赞成的。
本来我们女子的靠山就是娘家,可是若娘家做一些很不着调的事,自己还一味的帮衬,那不是为了娘家,反而是害了娘家。我婆婆说过,一个女子其实她最大的靠山并不是娘家,娘家还有娘家的儿子媳妇要顾着呢,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他们会放多少心思在你上面?
一般把娘家当靠山的都是担心自己在婆家过的不好的,要不就是婆家苛刻媳妇的,这样的婆家也不是好东西,所以女子才会心里向着娘家。所以这样的婆家才是傻的,不想着把媳妇的心给争取过来,而把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当成苦力。
而我们府上就不是这样。一个女人最大的靠山就是自己丈夫的敬重和爱戴,再有就是自己的儿女。有了这两条,即使你处境再难,也一定会雨过天晴的。我觉得我婆婆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怕的,就那样回复了,若是老太太他们说以后不管我,我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呵呵,这么说来,我们的探春已经得到丈夫的敬重和爱戴了?”林黛玉和迎春打趣道。
探春红了脸,说道:“人家跟你们说正经的,你们反而这样取笑我,我不和你们说了。再说你们还说我,你们两个还不是一样?你们还上没有婆婆让你们立规矩,下没有小姑子给你刁难呢。”
林黛玉笑道:“难道袁夫人让你立规矩了?还是你的小姑子刁难你呢?我看没有吧”
探春说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婆婆对我很好的,虽然有规矩,可是很少让我们立,就是小姑子,也对我和大嫂很好的。”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不过我发现袁夫人还是很有见识的,刚才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迎春也说道:“对,我也有同感。”
“好了好了,咱们不说了,我和二姐姐就此告辞,还要回去给四妹妹回信,想来这次老太太也在等我们的回信,王妃这边不出力,他们也不会成事的。
怕就怕他们这事不成又琢磨到别的事上了,四妹妹以后就更难了。”
“嗯,说的是,我们告辞了。”
林黛玉起身送她们,说道:“惜春有了回信,立刻和我说说。”
半个月后,惜春就来了回信,信上说,她已经和自己的哥哥贾珍说明白了,这辈子就是不嫁人了,就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若是他们不依,那她就还有个死字。以后别让人说她哥哥逼死亲妹。最后说道,让迎春等人不要为她操心,她自己就能处理好。现在几位姐姐都嫁的很好,她心里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早年就觉得自己的这几个姐妹会有那样的命运,没想到迎春和探春倒是过的好了,宝姐姐是个傻的,别人都想着离开这贾府,她却想着怎样才能进贾府。可是看看她现在怎样?强颜欢笑,和当姑娘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了。
自己已没有管家的能力,而是不想沾染俗务,就让他这个最小的姑娘能在佛祖面前,为自己的亲人的罪孽忏悔吧。
三人看完惜春的来信好长一段时间就没有说话。迎春说道:“从小就知道她是个左性的,到现在也没有改变。现在可怎么办好。”
探春沉默了一会儿,“四妹妹要这样就这样吧,咱们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到头来也不好。”
林黛玉也点点头,说道:“既然她主意已定,那咱们就不要再插手了吧。”
远隔千里,惜春又是那种拿定了主意不放手的,想来贾家的人对她也没有办法吧。而且说实话,若是贾府真的逼一个姑娘最后失去了生命,那贾家就真的会立刻保不住了。
看贾府的情形,估计没几年就会败落下去吧,至于抄家那是早晚的事,如果惜春能够出嫁,那就可以躲过一劫,虽然嫁人也可以避免这种祸事,但是她不愿意嫁,那么出家就是另一个出路了。
“没想到四妹妹就这样把自己的一辈子给耽误了。”迎春还在唏嘘不已。
“甲之□□乙之蜜糖,我们觉得是不好得,惜春或许觉得很好呢。”林黛玉感慨道。
“是啊,这次咱们就不要插手了吧,我相信以四妹妹的牛劲儿,珍哥哥是抗不过她的。”探春说道。
不过探春的话还真算是说对了,贾府众人知道惜春要去做姑子,都一致反对,不过惜春却自己拿了一把剪刀,说是要是不让她去做姑子,那么她要么就把头发劝剪下来,要么就用这剪刀结束自己的性命,到时候让外人知道贾府的人把一个无父无母的姑娘给逼得自杀,到时候看他们怎么办。只把尤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王夫人,邢夫人,连老太太都一起劝,不过惜春是下了决心,一心要皈依佛门,不然就去死。
闹了好几回,最后还是老太太发了话,说道:“既然他心意已决,我们再这样反而会坏事,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不过她要一心向佛也可以,只是不能把头发绞了,我们贾府不能出一个当尼姑的姑娘。你们去告诉四丫头,若是她真的已经下了决心,那就只能是带发修行,做一个居士,在咱们的别院里,也别想着去那什么寺庙尼姑庵。若是她答应这样,那就可行,若是还要闹腾,我可不管她是不是要自尽!”
惜春听了老太太的话,没有说什么。自此以后就一心向佛,不问红尘事了。
老太太经过这几件事,再加上年岁毕竟大了,竟然就生起了病来,外事也不插手了,想要插手也没有了那个气力。贾母这一倒下,贾府里的两房人就开始了争夺正房的战争。
邢夫人认为自己是长房长子长媳,那荣国府的爵位也是自家老爷继承的,凭什么要让二房占着本来该自己家住的御赐的房子?所以一等老太太倒下,她就要王夫人把正房腾出来,给她让道。
王夫人可是好欺负的?再说她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这小门小户的嫂子,见她来挑衅,就说道:“我住在这里,可是老太太答应的,怎么着,老太太还在呢,大嫂就想着不听老太太的话了?那可真是不孝了。大嫂不孝是大嫂一个人的事,我作为老太太的儿媳妇,还是知道要尽孝道的。要尽孝道就要听老太太的安排,这正房的地方恕我不能让给大嫂。”
“你!好啊,你说不让就不让?我今天还就不走了,就呆在这里了!”邢夫人说完,就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王夫人笑道:“大嫂,你就在这坐吧,我这里可不管吃不管喝!”
邢夫人说道:“没关系,我已经让人给我准备去了,到了吃饭的时间就送过来。我呀,就准备在这里熬了,反正是自己的地方,先熟悉熟悉!”反正已经撕破脸了,那就庵撕破脸的做法做。
王夫人没有想到邢夫人用这一招,小家小户就是小家小户,连这种市井泼妇的做法都使出来了。
而双方的媳妇琏二奶奶与宝二奶奶都偷偷的躲了起来,就怕一个不慎,被扯上来了。
凤姐儿说,有两个孩子要去照顾,所以没有跟来。
宝钗说,二爷要用功读书,她需要去给二爷准备吃食,也没有过来。
如今这荣国府正堂就两位太太在剑拔弩张,双方都还有丫鬟婆子一大堆,谁也不敢去劝,只能让这二位像市井上的人一样骂来骂去。
两位老爷贾赦和贾政白天里不在家,就是在家也管不着这些事啊,说不定他们心里都和自己的媳妇想的一样呢。
以前还有老太太在一边顶着,两位还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如今老太太一跨下来,立刻就翻脸了。
不过按说邢夫人说的也有理,那正房是他们大房的,早就该腾出地儿来了。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老太太还没有过世,而老太太也是跟着二房,有老太太在,那正房就是老太太住的,所以王夫人才有这个胆子不让。
邢夫人是太心急了,一看老太太病的厉害,就按耐不住了。若是她等老太太归了西,再来讨要,那王夫人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就是不情愿也不会和她针尖对麦芒。王夫人也会怕这大房直接告上官府,那一定是会把正房还给大房的。
两人正吵得欢实,鸳鸯从老太太的房间出来,说道:“老太太说了,两位太太要吵,也得等她老人家咽气了再吵,现如今她还好好的活着呢,就这样没有脸面,亏你们还是大家子的太太,活活的给你们自家的老爷丢脸。要是还要吵,那老太婆我就把自己的所有银钱都给自己的孙子孙媳妇,你们一点儿也捞不着。”
鸳鸯说完贾母的话,就告辞而去。这邢夫人和王夫人才偃旗息鼓。邢夫人回去了自己的屋子,王夫人也进去礼佛了。她们可不想把老太太的东西给什么儿子媳妇,对王夫人而言,给了宝玉还是应该的,但是给宝钗,还有李纨,贾环,那怎么能行?若老太太真这样做,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还便宜了几个讨厌的人。而邢夫人更不用说了,她也没有自己的儿女,要是老太太真那样做,她岂不是什么也没有捞着?给凤姐儿和贾琏,那还能在吐得出来吗?
所以她忍住了一时之争,回去了。
等晚上贾赦回来的时候,邢夫人和他说:“老爷,您也该时时的去看看老太太,我担心二房的人搞鬼,要是万一老太太她不行了,那老太太的私房钱可不就落不到咱们手里来了?要知道老爷您可是老太太的长子,老太太的大半东西都是您的,您可不要因为外面的公事而耽误了这个大事,那可是关系到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的生活。就是装也要装几天孝子。”其实邢夫人知道自家的老爷哪里会有什么公事,无非是在外面喝喝小酒,包包戏子,花天酒地,连自己的老娘生病了也只是每天早上去看一看,没有说端茶送水的在一边伺候。
听邢夫人这样一说,贾赦说道:“母亲真的不行了?以前也是有过生病的,不是过几天就好了吗?还是不要去了,老太太看我又不顺眼,旁边的鸳鸯那臭丫头又没有个好脸色,我去干什么?放心好了,母亲才不会那么容易过了。”
“哎哟我的老爷啊,你可得打起精神来。你看看这次,老太太比以前凶险多了。第一个有贵妃娘娘不能生育的事情,想一想这事对咱们家是多大的打击?老太太把咱们这爵位的沿袭都放在贵妃娘娘能生个小皇子身上呢,这不是把她老人家的希望给破灭了?还有就是四丫头的事,你说说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非要去当姑子。嫁人想把她送进宫里也是为她好,天大的富贵她不想要,还说什么自己终身不嫁。你听听,这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的话吗?我要是自己有女儿,我还乐不得呢。
老太太在这几件事的打击下,还能有个好?她也是八十好几的人了,不怕一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我们哭都来不及呢。你看看今天我去二房那里闹,老太太之直接叫鸳鸯和我们说,她要把自己的体己都给孙子和孙子媳妇呢。你想一想,老娘的东西,不给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要给孙子辈。肯定是觉得老爷和二老爷没有尽到孝心。所以老爷,你就辛苦这段时间,咱们以后能不能好过,就看老爷你的了。”
贾赦道:“夫人说的很有道理。那我明天就去母亲房里当孝子去。唉,要是惜春的事能成该有多好。咱们起码还能风光个五六年。”
“还不是咱们的好女儿好侄女儿,嫁了人就不管娘家了,真是忘了根本。就是让他们去和林丫头说上一说,都不愿意,不知道是谁生了她们,是谁给她们置办的嫁妆。我说他们要是和林丫头一说,这事准成。竟然让她们给耽误了。还有我们的好女婿,好侄女婿,一点儿也不帮衬着咱们家。你说那齐州有那么好的田地,让他们从中间给咱们府上低价买进来都不愿意,真是白把迎春和探春嫁过去了。”邢夫人说道这个就生气。她自己也有体己的银子,想要偷偷的在齐州买一些地,置些田产,结果那女婿竟然说要买可以,按照正常价格买。要是按正常价格买,还用得着找你吗?
贾赦也点点头,说道:“当初可是我没有瞧不起他只是个武举人的身份,才把二丫头嫁给他的,结果这几年来,他对咱们家是不冷不热,实在是可恶。连二丫头也不一心想着我这个父亲,还有那贾琏,现在一心只顾着他那个小家,连点银子也不孝敬我这个当父亲的,要这些儿女有何用?”
邢夫人说道:“所以老爷啊,还是我们自己要顾自己才好。等老太太把体己东西分给老爷了,看那些儿女不上赶着来找老爷。”
贾赦点点头,第二天就去贾母房里去尽孝道了。鸳鸯回避不了,只能把这个人当成不存在,或者在大老爷在的时候要别人在一边伺候。
王夫人听说了,就和二老爷贾政说:“老爷,大老爷天天在老太太身边尽孝道,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这样,不然别人也要说闲话了。”
贾政想了想,说道:“也是这个理,不过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不得空闲啊。”
王夫人急着说道:“老爷啊。你想一想。到底是老爷的公事重要还是老太太的身体重要?要是老太太有个好歹,老爷就要丁忧了,那时候还有什么公事啊。再说当今皇上一孝道治天下,知道老爷是因为照顾母亲而耽误了公事,肯定不会怪罪老爷的。您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夫人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向衙门请假,和大哥一起来照顾母亲。”
王夫人见贾政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满脸的高兴,这下就不用担心大房会从老太太那里拿到什么私房东西了。
唉,自从宫里面传来元春不能生育的事,大房对自己这一房也没有了以前的尊重,还闹到要和自己挣这正房的地步上来。
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女儿再不能生孩子,也还是一宫贵妃,容得了你们欺负?
说道这个子嗣问题,自己目前也就大儿子留下来的贾兰这一个孙子,宝玉这边还是没有动静。妾也纳了好几个,难道真的是命中无子?我看都是宝钗这个灾星给带过来的,自从她嫁进来后,没有一样顺心的。她自己的娘家都闹得不成样子,还拖累了我们贾家。
袭人要是不阴差阳错发生那件事该有多好,听说她过去了就升了个儿子,要是袭人还在,宝玉就有孩子了吧。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二儿媳妇的错。自己当时真是鬼迷心窍的要她进门。后悔都没有地方去,还累的自己被老爷送到寺庙里去清修。
不说这些了,现如今是把老太太给服侍好,有老太太在一天,那大房就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老太太又那么疼宝玉,即使老太太不行了,想着她和自己这一房亲厚,给自己的东西也会多吧。
同时在齐州的林黛玉和迎春,探春知道了惜春最后的归宿,也知道了老太太病倒了的消息。
“没想到老太太一辈子啊要强,结果还是逃不过病痛。”迎春叹道。
探春说道:“老太太年岁大了,又又几件事搅合在一起,难免会精力不济。”
“我看我们还是准备些药材给京里送过去吧。”不管怎么样,老太太毕竟是自己的外祖母,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做好的。